简介:直到天劫加身,神魂俱灭的那一刻,剑尊沈月华才恍然。原来她万古不动的道心之上,竟沾着一粒前世的尘埃。那一世,她是他不受宠的正妻,是宠妾上位的垫脚石,是亲子口中“不识大体”的母亲。一腔深情,换来满盘皆输,最后在一座破祠堂里悲愤而亡。如今,一梦归凡,重回休书递到眼前的那一日。情爱?恩怨?早已不萦于心。对她而言,这不过是重修大道前,一场拂去道心尘埃的历练。所以……夫君的背叛,她平静接过休书,只问一句“何处安身”。宠妾的伪善,她淡然一瞥,如同看戏台上的跳梁小丑。亲子的哀求,她一剑斩断青丝,从此“血脉之缘,恩断义绝”。她净身出户,不是落魄,而是新生。于破观之中引气入体,于山野之间剑试锋芒。当相府还沉浸在扶正新妇的喜悦中,她已凭一缕剑气,为太妃续命,惊动圣听。当渣夫前嫌还在为她的“不识趣”而冷笑时,她已被少年天子亲迎出山,奉为“护国帝师”,地位超然。从此,人间化为她的棋局。言出,便是天机;剑出,可守国门。她于朝堂之上指点江山,助幼帝清扫环宇。她于两军阵前一剑西来,令二十万铁骑俯首称臣。悔恨疯魔的前夫跪在她的楼外,只为求一粒丹药而不得。而她,始终高坐云端。
上清仙域,飞升台。
九天玄雷如倾世之瀑,裹挟着足以撕裂星辰的毁灭气息,轰然砸落。雷光所及之处,空间寸寸崩裂,化作漆黑的虚空,露出其后光怪琉璃的时空乱流。
飞升台中央,一袭素白道袍的女子盘膝而坐,身姿挺拔如孤峰之松。她容颜绝世,眉宇间却无半分尘俗女子的柔媚,唯有历经万载岁月沉淀下的冷寂与漠然,仿佛天地万物在她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便是这上清仙域,乃至三千……
祠堂内的光线愈发昏暗,残阳的余晖挣扎着从破败的窗格中挤入,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飞舞,宛如另一个世界的浮游。
“吱呀——”
去而复返的张嬷嬷推开门,脚步声比之前更轻,带着几分畏怯。她的怀中,抱着一柄连鞘的长剑。剑鞘是寻常的楠木所制,早已失了光泽,上面还沾着些许灰尘与蛛网,显然是常年被弃置于角落的物件。
“夫人……剑,取来了。”张嬷嬷……
相府的庭院,在黄昏中寂静得有些萧索。
沈月华手持长剑,步履平稳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上。张嬷嬷跟在她身后,手中那碗早已冰冷的米汤微微晃动着,她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一路行来,偶有遇见巡夜的家丁或是行色匆匆的婢女,他们看到沈月华这副模样,无不露出惊诧、鄙夷、或是幸灾乐祸的神情。他们远远地避开,聚在角落里,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那不是夫人……
当丞相府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一个时代,便在沈月华的世界里落下了帷幕。
门内,是锦绣堆砌的牢笼,是恩怨纠缠的泥沼。
门外,是天高地阔的凡尘,是她重归大道的起点。
长街上的人流并未因一位弃妇的出现而有丝毫停滞。车夫的吆喝声,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成一幅鲜活而嘈杂的人间画卷。这一切,对于刚刚脱离那方寸后宅的沈月华而言,非但不觉得吵闹,……
京城的夜晚,灯火璀璨,笙歌鼎沸。那繁华的光与声,被高大的城墙阻隔,渐渐消弭于身后。
一出城门,天地间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官道两旁是连绵的农田,蛙声与虫鸣取代了市井的喧嚣,织成一曲属于乡野的夜章。一轮新月悬于墨蓝色的天幕之上,洒下清冷如水的银辉,将前方的道路照得朦朦胧胧。
晚风带着田野间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让沈月华这具虚弱的身体,感到了一丝沁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