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生日宴上的耳光婆婆王秀兰的六十大寿宴,设在城里挺有名的那家五星级酒店,
叫“锦宴”。名字听着就贵气,包厢也够大,能摆下三张大圆桌。我,陈曦,
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张罗了。
订酒店、试菜、拟名单、买寿礼、安排座位……连当天用的酒水饮料和餐后水果,
都是我一样样亲自敲定的。周铭,我那个老公,就甩给我一句话:“老婆,你办事,我放心。
”然后就跟没事人似的,该上班上班,该打游戏打游戏。忙点累点,其实我也没真往心里去。
嫁进周家五年,里里外外,不一直是我在撑着吗。我自个儿在公司管着一个部门,几十号人,
回家还得当周家的“总后勤部长”。习惯了,真的。有时候觉得自己像头拉磨的驴,蒙着眼,
一圈圈转,还以为自己走在康庄大道上。宴席晚上六点零八分开始,取个“一路发”的彩头。
才五点半,我就到了。看着服务员摆台,检查菜品,确认音响,
又把带来的茅台和红酒嘱咐给领班。婆婆被小姑子周婷陪着,快六点才姗姗来迟,
穿着一身崭新的绛紫色绣花旗袍,头发烫得一丝不苟,满面红光,被一群老姐妹围着奉承。
“哎哟,秀兰,你这大儿媳可真能干,瞧这排场!”“就是就是,
听说小曦自己开公司当老总?真是事业家庭两不误!”婆婆听着,脸上笑着,
嘴里却客气:“她呀,就是爱瞎忙活。我们周家啊,不图女人多能干,
安分守己、早点开枝散叶才是正经。”我正指挥服务员加两把儿童椅,听到这话,
后背微微一僵。开枝散叶。我和周铭结婚五年,没孩子。去医院查过,我俩都没大问题,
可能就是缘分没到。但这话,成了婆婆心里一根刺,也成了我“不够完美”的原罪。
六点零八分,准时开席。我作为长媳,自然要站在婆婆身边,端着酒杯,
说着感谢各位亲朋光临的场面话。笑得脸颊都有点发酸。好不容易致辞结束,大家动筷子,
我才在周铭身边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主桌那边,
我弟媳李曼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妈,您尝尝这个龙虾,我特意让他们做的清淡点,
对您身体好。”李曼拿着公筷,给婆婆夹菜,身子都快贴到婆婆胳膊上了。
婆婆立刻笑开了花,拍拍她的手:“还是曼曼贴心,知道我血压高。你自己多吃点,
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吃,我大孙子要紧!”李曼是周铭弟弟周锐的老婆,进门才两年。
嘴特别甜,会来事儿,哄得婆婆团团转。三个月前,她宣布怀孕了,
这下更是成了周家的头号功臣,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我心里有点闷,夹了一筷子青菜,
味同嚼蜡。周铭在边上小声说:“吃点肉,忙一晚上了。”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酒过三巡,气氛正热闹。婆婆忽然清了清嗓子,敲了敲杯子。大家都安静下来,看向主位。
“今天呢,是我六十岁生日,高兴!”婆婆声音洪亮,“趁着各位亲戚都在,
我也宣布个喜事,我们周家,要添丁进口了!曼曼怀的,肯定是男孩,我有预感!
”底下立刻一片恭喜声。李曼羞涩地低下头,手放在还很平坦的小腹上。
婆婆接着从随身带的锦绣布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我的心,毫无征兆地,咯噔一下。
那盒子我认识。去年婆婆腰疼住院,我陪床时,她念叨过好几次,
说她奶奶的奶奶传下来一只翡翠玉镯,水头足,是“传嫡长孙媳”的老规矩。
当时她还拉着我的手说:“小曦啊,你和周铭抓紧,这镯子,妈给你留着。”盒子打开,
里面果然是一只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绿光。成色……说实话,隔着一段距离,
我看不真切,但感觉那绿色,有点过于匀称了。“咱们周家,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这镯子,
得传给嫡长孙媳。”婆婆说着,目光扫过全场,然后,无比自然地,落在了李曼身上。
“曼曼,”婆婆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怀了周家的长孙,是大功臣。这镯子,妈今天,
就传给你了。保佑你和我大孙子,平平安安!”时间好像忽然被拉长了。
我清楚地看到婆婆拉起李曼的手,将那抹刺眼的翠绿,套过了李曼的手腕。李曼的手腕很细,
镯子戴上去,还晃荡了一下。她立刻抬起手,对着灯光,慢悠悠地转着手腕,
那绿色晃得人眼晕。“嫂子,”李曼转过头,看向我这边,声音甜得发腻,
眼神里却藏不住那点得意的光,“你看这镯子,妈非要给我,说是我怀着周家的长孙,
得有点老物件压一压。我怪不好意思的。”婆婆满脸宠溺地接话:“那是!我们周家的规矩,
传给长孙媳的!你戴着,正合适!”满座亲朋,瞬间安静了好几秒。然后,
那种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响起来。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
带着同情、好奇、甚至有点看好戏的意味,落在我身上。我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不是害羞,是巨大的难堪和愤怒,像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我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我猛地看向身旁的周铭。我希望他能站起来,哪怕就说一句“妈,
这不合规矩”或者“小曦为家里付出这么多”之类的废话。可他呢?他筷子顿在半空,然后,
像是怕被波及一样,头猛地埋得更低,几乎要扎进碗里。接着,我感觉到桌下,
他的脚轻轻踢了我一下。我低头,看见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脸,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气声,
急促地说:“这么多亲戚在,别闹,回头再说。求你了。”回头再说?我的心,
就在他那句“回头再说”里,一下子凉透了。那股凉意从心口窜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五年,我五年的付出,五年的操劳,在他眼里,在他妈眼里,
抵不过李曼肚子里一个还不知道性别的孩子,抵不过他们周家那个可笑的“规矩”。
我盯着李曼手腕上那晃动的绿光,盯着婆婆那一脸理所当然的喜悦,
再看向周铭那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侧影。忽然之间,一直蒙在我眼前的那层布,
被彻底撕掉了。我看到了自己这五年像个笑话。我以为的经营婚姻,
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负重前行。我以为的家人,原来在心里早就把我排在了末位。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但很奇怪,极度的愤怒和冰冷之后,
我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那股憋在胸口的气,散了。也好,这样,真也好。
在一片尴尬的寂静和复杂的目光中,我缓缓站了起来。周铭吓了一跳,以为我要发作,
在桌下死死拽住我的衣角。我轻轻拂开他的手。我端起面前那杯一直没动的红酒,
脸上挂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甚至称得上得体的微笑。我走到主桌边,对着婆婆,
也对着所有宾客,举了举杯。“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的声音平稳,清亮,
足够让每个人都听清,“也恭喜二弟和二弟妹,双喜临门。周家要添新成员,是大喜事。
这镯子传给弟妹,正合适。我呀,平时工作忙,对家里照顾不周,以后还得妈多担待,
弟妹多帮衬。”说完,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咙里**辣的,但心里那片冰原,
毫无波澜。婆婆大概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才扯出笑:“哎,好,好,小曦懂事。
”李曼脸上的得意僵了僵,似乎没看到我失态痛哭的样子,有点失望。亲戚们见状,
也纷纷打着哈哈,端起酒杯,场面又重新“热闹”起来。只是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多了点别的意味,不再是单纯的同情,或许有了一丝探究。我坐回座位,周铭似乎松了口气,
想给我夹菜,被我无声地挡开了。他讪讪地收回筷子。后半程宴席,我安静地吃东西,
偶尔应酬几句来敬酒的亲戚,嘴角的弧度保持得恰到好处。周铭几次想跟我说话,
都被我无视了。宴席终于散了。我帮着送客,安排车辆,结清尾款,
把所有后续处理得井井有条。婆婆被众星捧月般地送上车,李曼扶着腰,小心翼翼,
周锐在旁边护着。周铭站在我身边,搓着手:“老婆,今天辛苦了,咱们也回家吧?
”我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走到停车场,找到我那辆白色的SUV。周铭很自然地走向副驾。
我没解锁。他疑惑地看我。我从包里掏出车钥匙,当着他的面,拉开了驾驶座的门。
“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说,声音很平静,“我今晚不去那边了。”“不去那边?
”周铭懵了,“你……你去哪儿?小曦,你别闹脾气,今天妈是有点过分,
但……”“我没闹脾气。”我打断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透过降下的车窗,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无措和一丝不耐烦的脸,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周铭,”我说,
“我只是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想想这五年,想想今天,想想以后。”说完,
我不再看他,发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后视镜里,周铭呆立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
车载蓝牙自动连接,手机屏幕亮起,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周铭的。还有几条微信,
婆婆发的,语气不大好,问我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走,让亲戚看笑话。我一个都没回。
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霓虹灯光划过车窗。我握着方向盘,手心微微出汗,
但心跳却平稳有力。我开了大概二十分钟,拐进一个高档公寓小区的地库。
这是我婚前买的一套小公寓,一直空着,偶尔加班太晚或者想独处时会来。
周铭只知道我有这么个地方,但很少来,嫌小,没“家”的感觉。停好车,我坐在驾驶室里,
没立刻下去。封闭的空间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宴席上的嘈杂,那些目光,
李曼手腕上的绿光,周铭懦弱的侧脸……一幕幕在脑海里翻腾。我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
然后,我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名字——唐莉,我大学同学,
现在是一名专打婚姻家事官司的律师,也是我少数还能交心的朋友。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
“喂?曦总,这么晚有何吩咐?”唐莉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音有点嘈杂,好像在加班。
“莉莉,”我开口,声音有点哑,但异常清晰,“有空吗?帮我个忙。”“嗯?你说。
”唐莉那边的背景音立刻安静了,她听出了我语气不对。“我想咨询一下,”我顿了顿,
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关于离婚,财产分割,以及……如何追回婚姻存续期间,
我为对方家庭支付的、没有明确赠与意思的大额支出的相关问题。”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地址发我。”唐莉的声音变得干脆利落,“带上你能想到的所有材料,银行卡流水,
微信支付宝转账记录,购房合同,一切。我现在过去。”“好。”挂了电话,
我把公寓地址发过去。推开车门,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我抬头看了看地库惨白的灯光,
忽然觉得,这光虽然冷,但比宴席上那暖昧的水晶吊灯,让人清醒得多。电梯上行,
数字不断跳动。我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理了理鬓边一丝不乱的头发,补了一点口红。
镜子里那个女人,眼神清亮,看不出半点刚才的狼狈。“叮”一声,电梯到了。我走出去,
钥匙**锁孔,轻轻一转。门开了,里面是一片等待填充的、安静的黑暗。但我知道,很快,
这里就会亮起灯,而我要走的路,也会比这里的光,更清晰。第二章:沉默的成本那天晚上,
唐莉在我那间小公寓里,待到快凌晨两点。
我把能想到的银行卡流水、手机里的转账记录、购物小票、甚至一些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
都翻了出来。东西铺了满满一茶几。唐莉就着台灯的光,看得飞快,手里拿着个本子,
时不时记两笔,眉头越皱越紧。“陈曦,”她放下最后一页账单,揉了揉眉心,
“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但看到这些具体数字……我还是得说,你心可真大。
”我给她倒了杯水,自己捧着已经冷掉的半杯:“以前觉得,一家人,算计太多没意思。
”“一家人?”唐莉嗤笑一声,指了指几张为周铭弟弟周锐创业“投资”的转账记录,
“这钱,他打借条了吗?约定了还款时间吗?还有这些,
”她又点着几笔为婆婆买保健品、**椅,以及承担周家某次老家修祖坟大头费用的记录,
“这些,你老公知情吗?他什么态度?”我回想了一下。周铭的态度通常是:“老婆,
你看着办就行,钱不够跟我说。”(虽然他从没真的给过)“都是一家人,帮一把应该的。
”“妈年纪大了,喜欢就买吧,反正咱们现在也不缺这点。”“他默认了。”我说。
“默认不等于法律上的共同赠与意愿,尤其是这么大额的、明显超出家庭日常消费的支出。
”唐莉眼神锐利,“还有,你这套公寓,婚前全款买的,是你的个人财产,跟周铭没关系。
你俩现在住的那套婚房,我记得是你俩共同出资,但首付你出了七成,
贷款这五年也主要是你在还,对吧?”我点头。婚房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
当时觉得这是爱的证明,现在看,像是个捆住自己的绳结。“你的收入流水远高于周铭,
但家庭共同账户里的钱,大部分是你转入的,消费却多是家庭开销和他个人的一些……嗯,
不算必要的消费。”唐莉总结道,“陈曦,从法律角度看,你在这段婚姻里,
是绝对的付出方。如果走到分割那一步,婚房、你的公司股权、这些年的收入积累,
都是重点。而那些你给周家其他人的钱,想要全部追回有难度,但操作空间不小,
关键看证据和谈判策略。”她顿了顿,看着我:“但法律是底线,是最后的手段。
你真的想清楚了?这次不是赌气?五年感情,还有双方家庭牵扯……”我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城市零星未眠的灯火。锦宴酒店那个包厢里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那抹扎眼的绿,那些窃窃私语,还有桌下轻轻踢过来的那一脚。“莉莉,我不是赌气。
”我转过身,声音很稳,“我是醒了。以前我觉得,付出能换来认可,忍耐能维持和平。
但现在我发现,有些人不配你的付出,有些和平是假象,是用我的尊严和利益换来的。
我不想再那样活了。”唐莉看了我几秒,笑了,带着点欣赏和心疼:“行,明白了。
那咱们就两步走。第一,我给你拉个清单,你这几天,不动声色地把所有这些财务证据,
分门别类,电子版原件全部备份好,实物锁进你这公寓的保险箱。第二,你继续‘冷静’,
别主动联系周家任何人,看他们什么反应。尤其是你那位婆婆和弟媳,我直觉,她们憋不住。
”“那我需要拟离婚协议吗?”“先不急。把证据夯实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刀。
协议随时可以出。”唐莉拎起包,“保持联系,有事随时打我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
”送走唐莉,公寓里彻底安静下来。我没开大灯,只留了一盏落地灯,蜷在沙发上。
身体的疲惫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但脑子却异常清醒。我开始按照唐莉说的,
在电脑上建立文件夹,梳理那些混乱的账单和记录。这个过程,
像在回顾自己过去五年一点一点被掏空的历史,有点残忍,但必须做。果然,
周家那边没让我“冷静”多久。第二天是周六。我关了手机,睡到快中午才起。打开手机,
信息提示音像爆豆子一样响了好一阵。未接来电一堆,周铭占了大半,还有几个是婆婆的。
微信里,周铭发了十几条。“老婆,你在哪儿?回家吧。”“昨晚是我不对,
我不该那么说你。但我也是为你好,当时那么多亲戚……”“妈有点生气,
说你昨天后来摆脸色,让她下不来台。你回来给妈道个歉吧,这事就算过去了。
”“李曼她就是嘴甜,妈老了糊涂,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老婆,理理我。
我们好好谈谈。”最后一条是今天早上发的:“你是不是在你那个公寓?我来找你?
”我扫了一眼,没回。点开婆婆的语音,第一条就是兴师问罪,语气很冲:“陈曦!
你翅膀硬了是吧?当众给我甩脸子,还夜不归宿!我们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赶紧给我回来!”后面几条,大概是见我没反应,语气稍微缓了点,
但依旧高高在上:“行了,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你回来,给曼曼也说句软话,
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金贵。那镯子的事,以后家里有别的,再补给你。”我看着这些话,
简直想笑。给我补?拿什么补?她手里还能有什么真东西?就算有,那种施舍般的“补”,
我要来干嘛?恶心自己吗?家族群(群名“家和万事兴”,现在看着格外讽刺)里倒是热闹。
李曼发了几张照片,有她戴着玉镯的手特写,背景是周家客厅,婆婆的手入镜,
亲热地搭在她手上。配文:“谢谢妈送的传家宝,
宝宝也说他很喜欢~【可爱】【可爱】”下面一溜周家亲戚的点赞和恭喜,
夹杂着几句“曼曼好福气”“婆婆大气”。小姑子周婷私聊了我,
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嫂子,你还好吧?昨天……唉,我都替你憋得慌。妈真是老糊涂了。
李曼现在可得意了,在妈面前说你觉得她抢了你风头,才甩脸走的。
”我回了周婷一句:“我没事,清静两天。家里有什么有趣的事,随时跟我说说。
”周婷回了个“OK”的手势。我继续我的“沉默”。不回复周铭的求和,
不理会婆婆的问责,也不在家族群里冒泡。这种沉默,像一块石头投入看似平静的周家池塘,
底下到底能激起多大浪,我还挺想看看。周一,我照常去公司上班。
我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市场总监,手底下管着三十多号人,
最近正在竞标一个**扶持的大型文旅宣传项目,到了关键阶段。团队连轴转了好几周,
大家都有些疲态。我刚在办公室坐下,准备召集项目组开晨会,
助理小秦就一脸焦急地敲门进来。“曦姐,不好了!”小秦压低声音,“‘蓝海’那边的人,
在挖我们项目组的核心!王浩和Lisa昨天都接到了他们的电话,开的价码……很高。
”“蓝海”是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风格激进,不择手段。王浩是我们技术方案的顶梁柱,
Lisa是内容创意的灵魂。他俩要是被挖走,这个项目基本可以提前宣布失败。
我心头一凛,但脸上没露出来:“知道了。十分钟后,项目组全体会议室开会。”会议室里,
气氛有点低迷。王浩和Lisa坐在下面,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我。我打开投影,
没急着说挖角的事,
目最新的市场数据分析、竞争对手动态、以及我们方案中最具创新和竞争力的几个核心亮点,
快速过了一遍。然后,我关掉投影,看着所有人,语气平静但有力:“我知道,
最近大家很累,压力也大。外面可能有一些‘机会’,听起来很诱人。”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王浩和Lisa,他们头埋得更低。“我不拦着任何人追求更好的发展。但是,
我想请大家想想,我们为什么聚在这里做这个项目?只是为了钱吗?”“这个项目如果做成,
不仅是业绩,更是我们这个团队在行业里的一块金字招牌。
是能写在每个人简历里最亮眼的一笔。‘蓝海’能给你一时的高薪,
但他们那种不择手段、只求速成的文化,能给你长远的成长和职业尊严吗?
”“我陈曦带团队,向来是冲锋在前,利益共享。这个项目如果中标,
奖金分配方案我已经初步拟好,绝对对得起每个人的付出。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比公司标准丰厚的奖金预案,投影在屏幕上。“而且,
我已经向总部申请,无论这个项目成败,核心团队成员,
下半年都会有一次特别的晋升或调薪评估机会。”我看到下面好些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王浩和Lisa也抬起了头。“现在,有人想离开去追求‘更好的机会’吗?门开着,
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拦着,也祝他前程似锦。”我环视一圈,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如果没有,”我语气一收,变得斩钉截铁,“那么,从现在开始,收起所有杂念。
我们只有一个目标:拿下这个标!王浩,你负责的技术壁垒,我要你做到万无一失!
Lisa,你的创意文案,我要看到让评委眼前一亮的最终版!其他人,各司其职,
全力配合!散会!”会议结束后,团队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有种被重新点燃的斗志。
王浩和Lisa主动留下来,跟我表了决心。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没多说。
处理完这场职场危机,我坐在办公室里,喝了口已经冷掉的咖啡。手机震了一下,
是唐莉发来的微信。“曦,你让我留意的事,有点眉目了。李曼做产检的那家私立医院,
‘客户定制化服务’口碑在外,你懂的。另外,关于那个镯子,
我找了个靠谱的圈内朋友看了你拍的高清图,他初步判断,东西不对,不像A货老翡翠,
具体得见实物。还有,周锐公司那边,好像资金链出了点问题,他最近在四处打听小额贷。
”信息量有点大。我慢慢消化着。李曼的孕检果然有猫腻。镯子是假的?这倒是有意思,
婆婆心心念念的“传家宝”是个西贝货,要是她自己知道了,会不会气晕过去?
周锐缺钱……难怪李曼这么着急要坐实“长孙媳”的地位,好攫取更多资源。正想着,
周铭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我接了。“喂。”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小曦!
你终于接电话了!”周铭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还有一点委屈,“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公司也说你在忙。妈都住院了!”婆婆住院了?我挑了挑眉。苦肉计这么快就上演了?
“怎么回事?”我问。“还不是被你气的!”周铭的语气里带上了责怪,
“妈那天回去就心口疼,昨天更严重了,头晕胸闷,今天一早送来医院了。
医生说是血压太高,情绪激动引起的。小曦,妈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你赶紧来医院看看妈吧,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想你了。”想我?是想我去服软,去认错,
去继续当那个任劳任怨的傻瓜吧。我几乎能想象出病房里的场景:婆婆躺在病床上,
唉声叹气,说着“老了不中用了,儿媳都敢给我脸色看了”;李曼在一旁端茶倒水,
乖巧安慰,顺便再给我上点眼药;周铭和他爸、周锐,
则用那种“你看你把妈气病了”的眼神看着我。“哪家医院?病房号多少?”我问道,
声音依旧平静。周铭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干脆,愣了一下,赶紧报上医院和病房号,
然后补充:“你快点儿来啊,妈现在情况刚稳定点,需要静养,你来了好好跟妈说说话,
别……”“我知道了。”我打断他,“一会儿到。”挂了电话,**在椅背上,
看着电脑屏幕上还没关掉的奖金分配方案。职场上的仗,我知道怎么打,也知道怎么赢。
那家庭里这场仗呢?我关了电脑,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是该去病房看看了。看看这场“病”,
到底能演出什么花样。顺便,我也得让有些人知道,沉默,不是因为软弱。沉默有时候,
是在积蓄力量。而我现在,挺有力量的。第三章:病房里的清醒去医院的路上,有点堵。
我开着车,车窗降下一半,初秋的风灌进来,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挺舒服。
脑子里过了一遍唐莉给我的信息。李曼的孕检医院有问题,镯子可能是假的,周锐缺钱。
这几条线像散落的珠子,暂时还串不成一条完整的项链,但每一颗都透着可疑的光。
婆婆这时候“病倒”,时机可真巧。是觉得给我几天下马威不够,要再加点道德绑架的砝码?
还是周锐那边真的急用钱,等不及了,要趁着我这个“大嫂”还在“愧疚期”,
赶紧把好处捞到手?我心里冷笑。也好,那就去看看,这场戏到底怎么唱。
医院是市里一家三甲医院的心血管内科。我停好车,
在门口水果店挑了个看起来最贵的果篮——不是孝敬,纯粹是走个过场,顺便提醒自己,
账目上又多了笔“家庭支出”。VIP病房在走廊尽头,安静倒是安静。我敲门进去,
好家伙,人还挺齐。婆婆王秀兰半躺在摇起的病床上,胳膊上挂着点滴,
鼻子里还塞着氧气管。脸色嘛……说不上多差,
至少比旁边真正一脸憔悴的公公看起来红润些。周铭坐在床边椅子上,看到他爸在,
似乎松了口气。周锐和李曼站在床尾,李曼一只手还扶着腰,另一只手拿着个保温杯。
我一进门,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婆婆眼皮撩了一下,重重哼了一声,把头扭向窗户那边。
周铭立刻站起来,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小曦,你来了就好,少说两句,妈刚稳定。
”我没理他,把果篮放在柜子上,语气平静:“爸,妈,我来了。妈您感觉怎么样?
”公公叹了口气,没说话。婆婆这才转回头,瞪着我,声音倒是中气挺足:“死不了!
还没被气死呢!”李曼立刻接上,声音温温柔柔的,话却像小刀子:“嫂子你可算来了,
妈这两天念叨你好几次呢。医生说妈这是急火攻心,血压飙得太高,可得好好静养,
不能再受**了。”她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周铭在旁边一个劲儿给我使眼色,
让我服软。我看着这病房里的一家人,忽然觉得有点荒诞。我这个外人一样的“大儿媳”,
倒成了破坏家庭和谐的罪魁祸首了。“妈,您好好养病。”我顺着李曼的话说,“身体要紧。
”婆婆见我语气还算平和,脸色稍霁,大概是觉得我服软了,开始进入正题。她拍了拍床边,
示意周铭把床再摇高一点,摆出要谈正事的架势。“小曦啊,”婆婆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
带着一种“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宽容,“那天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妈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这些年,为家里操心,妈都看在眼里。”我静静听着,
知道“但是”要来了。“但是呢,咱们周家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婆婆话锋一转,
脸上泛起红光,这回倒真有点像兴奋的,“曼曼怀了咱们周家的长孙,这是头等大事!
什么都得给这事让路。你呢,是长嫂,也得有点长嫂的样子,多帮衬着点。
”周铭在旁边点头附和:“对对,妈说得对。”“所以啊,我跟你爸商量了,”婆婆继续说,
眼睛却盯着我,“周锐他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学区不行。以后我大孙子上学,
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咱们得换!换套重点小学旁边的。首付呢,我们老两口有点棺材本,
能凑一部分,剩下的……”她顿住了,眼神带着明明白白的期待,落在我身上。周锐搓着手,
有点不好意思(装的)的样子:“嫂子,我知道这有点……但都是为了孩子。你放心,
这钱算我们借的,以后一定还!”李曼抚着肚子,适时地叹了口气:“唉,宝宝,
你看伯母多疼你,为了你上学,大家都操心呢。”周铭也看着我,
眼神里是熟悉的“顾全大局”的恳求。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绕了这么个大圈子,
又是装病又是唱红白脸,最终目标是我口袋里的钱。给周锐和李曼买学区房?还“借”?
以他们两口子的收入水平和花钱习惯,这“借”跟“要”有什么区别?
以前那些“投资”和“垫付”,有一分钱还回来过吗?我看着他们一张张脸,
婆婆的理所当然,周锐的虚伪,李曼的算计,周铭的懦弱和道德绑架。
胸口那股曾经让我发闷的滞涩感,突然就通了,像淤塞的河道被猛然冲开,
只剩下冰冷清晰的理智。我没有立刻发作,反而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李曼旁边,
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弟妹这肚子,三个多月了吧?”我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关心,
“看着还挺平坦的,没怎么显怀呢。我记得我朋友三个月的时候,小腹已经有点弧度了。
”李曼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用手遮了一下肚子,声音有点紧:“个人体质不同嘛,
我本来也瘦。”“也是。”我点点头,像是随口一提,“对了,你是在哪家医院做的产检啊?
我听说现在有些私立医院服务特别好,就是不知道检测设备跟公立三甲比怎么样。妈,
这可得重视,长孙呢,产检一定得做全做细,
最好去妇幼或者中心医院这类权威机构再复查一下,图个安心,您说是不是?
”婆婆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把话题转到这上面,含糊道:“嗯……是得仔细点。
”李曼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挤出一丝笑:“嫂子费心了,我们选的医院挺好的,医生也专业。
”“专业就好。”我笑了笑,不再追问,但相信疑点的种子已经埋下了。我转身,
重新看向婆婆,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妈,您刚才说,换学区房,首付还差多少?”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