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夜凉浸透靖王府。暖阁内,苏绾捻着莲子,看向廊下立了半个时辰的沈砚之。
“让你辅佐本妃,心里未必认吧?”她扬声,语气带了分量。沈砚之拱手:“王爷病重,
属下效力是分内事。”“分内事?”苏绾轻笑,“那昨日西跨院的‘意外’,
也是你的分内事?”沈砚之指尖微顿,面上依旧平稳:“属下昨日在书房,未曾参与。
”苏绾搁下茶盏,声响轻却重:“三日前城郊破庙,救下的小姑娘,你认得?
”沈砚之猛地抬眼,眼底惊涛乍起——那是他寻了五年的亲妹沈念。“她受了惊,
在别院喝安神汤呢。”苏绾语气平淡,“替我稳住王府,挡掉豺狼,**妹的安稳,我保。
若动歪心思……”她转身回阁,余音散在风里:“军师是聪明人。”②沈砚之立在原地,
指节攥得发白。他输了,输在这位王妃用软肋作饵,恩威为绳,一步便将他困在了掌心。
夜风卷着衣袍,像在嘲他方才的算计。沈砚之默立良久,终是低首:“属下遵命。”暖阁内,
苏绾闻言,指尖莲子落碗,轻响一声。侍女低声问:“要告知沈姑娘她兄长的事吗?
”“不必。”苏绾望着窗纸上映出的树影,“饿几天,才知谁给的是活路。”③次日,
沈砚之如常入府理事。面对各房刁难,他一反往日疏离,三言两语便点破对方算计,
手腕竟比从前更硬。苏绾在侧看着,端茶的手未动。晚间,沈砚之离府时,
见街角暗处立着个婆子,递来个食盒:“沈姑娘说,多谢先生前日所赠糕点。”他接过,
指尖触到盒面余温,眸色沉了沉。转身时,已见不到婆子身影。府内暗流,似乎因这桩交易,
悄然换了流向。④沈砚之辅佐渐力,却暗中联络旧部,欲寻机会摆脱牵制。一日,
旧部密信被截,叛徒引兵围杀其据点。沈砚之陷入重围,长剑染血,已是强弩之末。
忽有马蹄声破风而来,苏绾亲率精锐驰援,刀光剑影间,她扬声:“你若死了,沈念怎么办?
”沈砚之一怔,已被亲兵护至马侧。苏绾勒马看他:“留着命,才有力气护人。
”肃清叛徒后,苏绾扔给他一枚玉佩:“去别院看她吧,限时一个时辰。”沈砚之攥紧玉佩,
指腹磨过冰凉玉面,终是低低道了声:“谢王妃。”⑤归来时,他眼底寒潭渐消,
望向苏绾的目光,多了层复杂的臣服。⑥沈砚之再入府,行事少了暗刺,多了几分坦荡。
他为苏绾拆解各房布下的绊子,甚至主动献上收拢兵权的密策。苏绾照单全收,
偶尔会让侍女捎去沈念的字画——画上是别院的桃花,旁题小字“姐姐说,哥哥在做大事”。
沈砚之见了,总会沉默半晌,再将画仔细收好。一日,王爷旧部发难,证据直指苏绾构陷。
沈砚之彻夜未眠,寻出反证,当庭戳穿对方伪造的文书。风波平息后,
苏绾递给他一杯热茶:“你本可以坐视不理。”“王妃若倒,沈念难安。”他答得直白,
却在抬眼时,添了句,“且,王妃的手段,值得辅佐。”苏绾笑了,暖阁的熏香漫过来,
裹住两人之间那层微妙的平衡。⑦王爷薨逝,府中夺权之争白热化。苏绾按沈砚之的计策,
先固内院,再清外党,步步为营。期间,沈念偶染风寒,苏绾亲自带太医去别院探望,
守了半宿。沈砚之得知时,正带兵查封敌对势力的粮仓,闻言握剑的手紧了紧,
随即挥师更疾。⑧尘埃落定那日,苏绾立于王府正厅,接受众人跪拜。沈砚之站在侧首,
目光沉静。事后,苏绾将一枚虎符放在他面前:“兵权分你一半。”沈砚之抬眼,
她补充道:“沈念说,想进府学规矩,以后常伴左右。”他指尖拂过虎符,
终是躬身:“属下,遵王妃令。”窗外日光正好,暖阁里的香,似乎终于散得温润了些。
沈砚之执掌兵权后,行事愈发沉稳。苏绾放权有度,两人配合默契,王府内外渐趋安稳。
⑨沈念入府后,常黏着苏绾学理事,偶尔也会寻沈砚之,叽叽喳喳说些女儿家心事。
沈砚之听着,眼底的冰意彻底消融,望向苏绾的次数也多了几分不自觉的温和。一日,
沈念捧着新绣的荷包跑来:“姐姐你看,这是我给哥哥绣的,他总说军中用得上。
”苏绾笑着点头,余光瞥见沈砚之立在廊下,唇边竟噙着浅淡笑意。待沈念跑开,
沈砚之走上前:“多谢王妃。”“谢我什么?”苏绾抬眸。“谢你……”他顿了顿,终是道,
“给了我们兄妹安稳,也给了王府生路。”⑩苏绾没接话,只看着庭中盛开的海棠。
那根以软肋和恩威系住的绳,不知不觉间,似已缠成了彼此都松不开的羁绊。秋猎时节,
京中暗流再起。有旧臣联合藩王,欲借围猎刺杀苏绾,夺王府权柄。沈砚之提前截获密信,
却按兵不动,只在围场布下暗哨。苏绾察觉异常,问他为何不直接拆穿。“一网打尽,
需引蛇出洞。”他递过一张舆图,标出伏击点,“王妃只需按原计划前行,属下断后。
”围猎当日,箭矢果然从密林射出。沈砚之策马挡在苏绾身前,肩臂中箭,鲜血浸透衣袍,
仍挥剑斩落数名刺客。乱局平定后,苏绾亲自为他包扎。指尖触到伤口时,他微颤了下,
低声道:“属下护主,分内之事。”苏绾抬眼,
正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那里早已没了算计,只剩坦诚的护佑。“沈砚之,
”她放缓了动作,“以后不必称属下了。”他一怔,窗外秋风卷过落叶,沙沙作响,
像在应和这悄然变换的称谓。自那日后,沈砚之便改口称苏绾为“主母”,虽仍守着分寸,
却添了几分自在。沈念渐渐长成,懂了些府中旧事,一日拉着沈砚之的衣袖:“哥哥,
当年若不是姐姐,我们……”“嗯。”沈砚之望着正厅里处理文书的苏绾,声音轻却清晰,
“所以要护好她。”年末,藩王遣使送礼,暗**箭。沈砚之拆信时察觉异样,
徒手捏碎箭簇,掌心被划破也未动声色,只将碎片呈给苏绾:“看来,他们仍不死心。
”苏绾看着他渗血的手掌,取过伤药递去:“年后,该彻底清算了。”他接过药,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窗外飘起细雪,暖阁内炉火正旺,
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在岁月里愈发沉厚,像这炉火,温着彼此,也暖了这王府的寒冬。
开春后,苏绾与沈砚之联手,以雷霆之势肃清藩王党羽,朝堂震动。经此一役,
再无人敢轻视这位靖王府主母。沈念及笄那日,苏绾亲为她梳发,赠了支凤纹玉簪。
沈砚之立于一旁,看着妹妹笑靥如花,又望向苏绾,眸中暖意流淌。“主母,”他开口,
声音比往日低沉,“藩王余孽已清,王府再无隐患。”苏绾放下玉梳,转身看他:“这些年,
辛苦你了。”他摇头,目光落在她鬓边:“能护得主母与王府周全,是属下……是我的幸事。
”沈念在旁拍手:“哥哥和姐姐就该这样!”苏绾失笑,沈砚之也低笑起来。暖阁里的香,
混着窗外的花香,酿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那根曾系着软肋与制衡的绳,
早已化作无形的纽带,将三人的命运紧紧缠在了一起,苏绾想:往后的日子,
便这般安稳走下去吧。数年后,靖王府在苏绾治理下愈发兴旺,
沈砚之执掌的兵权也成了朝廷倚重的力量。沈念嫁了良人,逢年过节总带着孩子回府,
庭院里满是笑语。那日,小家伙抱着沈砚之的腿喊“舅舅”,他弯腰抱起,
眼底是化不开的柔。苏绾坐在廊下看账本,见他逗孩子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弯起。
沈砚之转头望过来,目光相触,无需多言便懂了彼此心意。夜阑人静,沈砚之巡府归来,
见苏绾仍在灯下看文书,便泡了杯热茶递过去。“如今国泰民安,该歇着了。”他说。
苏绾接过茶,指尖相触的暖意漫到心底:“你不也还没歇?”两人并肩望着窗外月色,
当年的算计与制衡早已淡去,只剩岁月沉淀的默契与温情。那根以恩威系起的绳,
终究在时光里,织成了守护彼此的网。又过数年,新帝登基,感念靖王府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