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冷婚约深秋的雨，带着浸入骨髓的凉意，敲打着落地窗。

沈璃坐在宽大得有些空旷的客厅里，身上是一件质地精良的羊绒开衫，颜色是温婉的米白，

却丝毫暖不了她指尖的冰凉。这里是顾家老宅，一座位于城市边缘，占地广阔，

风格却沉稳内敛到近乎压抑的庄园。她住进来，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前，

一场盛大而奢华的婚礼，将她，这个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女孩，与顾氏集团的继承人顾言深，

牢牢绑在了一起。媒体用尽了溢美之词，形容这是“现代版的灰姑娘传奇”。

只有沈璃自己知道，她不是灰姑娘，她或许……连那双水晶鞋都是偷来的。

她是沈家“失而复得”的千金。一年前，一纸亲子鉴定，将她从生活了二十三年的普通家庭，

拉入了这个流光溢彩、却也规则森严的富贵之家。她的亲生父母，

沈氏集团的董事长沈宏伯和夫人赵婉清，抱着她痛哭流涕，

诉说着二十多年前医院抱错的意外，以及这些年寻找她的艰辛。她懵懂地回到了沈家，

见到了那个占据了她位置二十三年的“假千金”——沈瑶。沈瑶美丽、优雅，

像一朵被精心浇灌的玫瑰，无论是仪态、学识，还是社交手腕，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面对沈璃这个“闯入者”，沈瑶表现得大方得体，甚至主动嘘寒问暖，但那双漂亮的杏眼里，

沉淀着的是一种沈璃看不懂的，冰冷的审视。沈璃试图融入，却总显得格格不入。

她不会用那些精致的银质餐具，听不懂餐桌上的法语交谈，对时尚和奢侈品一无所知。

她像一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局促，不安，无所适从。直到半年前，

沈氏集团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资金链断裂，项目停滞，股价暴跌。焦头烂额之际，

与沈家是世交，且实力更为雄厚的顾家，提出了联姻的方案。

对象是顾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顾言深。这无疑是拯救沈氏的最佳，也是最快的方法。

而联姻的人选，自然落在了刚刚认祖归宗的，真正的沈家千金——沈璃身上。

没有人在意她是否愿意，甚至连她的亲生父母，也只是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阿璃，

沈家需要你，爸爸妈妈也需要你。言深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会幸福的。”很好？

沈璃只在订婚宴上见过顾言深一面。男人有着极其出色的外貌，身材挺拔，五官深邃，

只是那双眼睛，过于黑沉，看过来的时候，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评估其价值。他礼貌，疏离，全程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她就这样，为了一个所谓的家族，

嫁给了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男人。婚后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顾言深是个工作狂，

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即便回家，也多半待在书房。他们分房而居，互不打扰。

在这座巨大的宅子里，除了管家和佣人恭敬却疏远的“太太”称呼，

她感受不到任何属于“家”的气息。她更像是这所华丽牢笼里，一个名正言顺的住客。

窗外雨声渐密，沈璃拢了拢开衫，起身想去倒杯热水。经过书房时，发现门虚掩着，

里面透出灯光。顾言深今天回来得似乎比平时早一些。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停留，

径直走向厨房。倒水回来时，书房的门开了。顾言深站在门口，他似乎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

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商务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手里拿着一个空的水晶杯，

看样子是出来倒水。两人在走廊相遇。空气有瞬间的凝滞。“还没睡？”他先开口，

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嗯，这就去。”沈璃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玻璃杯，

热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杯壁。他点了点头，侧身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凉的，

带着淡淡雪松木质香气的风。那是他惯用的香水的味道，清冽而遥远。擦肩而过，

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沈璃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轻轻叹了口气。

这就是她的婚姻，相敬如“冰”。第二章豪门暗涌周末，按照惯例，是回顾家本家，

与顾言深的父母一起用餐的日子。顾母林月如，是典型的豪门贵妇，保养得宜，衣着得体，

只是看沈璃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挑剔。她大概，

也是不满意这个半路出家的“儿媳”的。毕竟，比起精心培养的沈瑶，

她沈璃确实上不得台面。餐桌上气氛沉闷，只有餐具轻微碰撞的声音。

林月如优雅地拭了拭嘴角，状似无意地提起：“言深，听说瑶瑶上星期从巴黎回来了，

还特意给你带了礼物？那孩子，从小就跟你亲近，有心了。”沈璃握着筷子的手，

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沈瑶……她总是无处不在。顾言深表情没什么变化，

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阿璃啊，”林月如将目光转向她，“你刚回沈家不久，

很多规矩可能还不懂，平时多跟瑶瑶学学，她在那样的环境长大，言行举止，

总归是更得体些。”这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沈璃的心上。她抬起头，

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我知道了，妈。”顾言深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未置一词。

饭后，顾言深被父亲叫去书房谈事。沈璃一个人坐在偏厅的沙发上，

看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花园，心情如同被雨水打湿的羽毛，沉重而黏腻。“嫂子。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沈璃回头，是顾言深的妹妹，顾雨晴。小姑娘还在上大学，

性格活泼，对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嫂子，倒是没什么偏见，反而充满了好奇。“雨晴。

”顾雨晴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嫂子，你别在意我妈的话。她就是那样，

总觉得沈瑶姐那样的才配得上我哥。我觉得你就很好！”沈璃心中一暖，

勉强笑了笑：“谢谢。”“不过……”顾雨晴眨了眨眼，带着点少女的八卦心思，“说真的，

嫂子，你和我哥……怎么样了？我看你们好像……不太熟的样子。”沈璃一怔，

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顾雨晴也没指望她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哥那个人吧，

就是座冰山，工作就是他老婆。以前沈瑶姐追他追得可紧了，也没见他有多热情。

你也别灰心！”沈瑶……追他追得紧？沈璃垂下眼睑，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涩意。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往。回去的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默。沈璃靠在车窗上，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这座城市很大，很繁华，却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

“今天妈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身旁的男人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沈璃有些意外，

转过头看他。他依旧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嗯。”她轻声应道。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就在沈璃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他忽然又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你和沈瑶，相处得如何？”沈璃的心猛地一跳。

他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这个？“还好。”她斟酌着用词，“她……对我很客气。”客气，

是世界上最疏远的距离。顾言深没再说话，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只是他一时兴起的随口一问。

第三章画中迷情日子一天天过去，如同上了发条的钟，规律而乏味。

沈璃尝试着找些事情来做。她重新拾起了画笔，这是她从小到大的爱好，

也是她在那个普通家庭里，唯一被支持和鼓励的“不务正业”。

顾家老宅有一间朝北的空房间，光线很好，她征得管家同意后，简单布置成了画室。

每当感到压抑和孤独时，她就躲进画室里，用色彩涂抹心情。她画窗外四季变换的庭院，

画记忆中南方小城的烟雨朦胧，偶尔，也会不经意地，勾勒出某个冷硬而挺拔的背影。

她知道自己不该，却无法控制笔尖的走向。那天下午，她正在画一幅雨景，手机响了。

是赵婉清，她的亲生母亲。电话那头，赵婉清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柔，

却掩不住一丝急切：“阿璃，最近和言深相处得怎么样？要主动一点，多关心他。男人嘛，

总是需要嘘寒问暖的……”沈璃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调色盘上的颜料。“对了，

”赵婉清话锋一转，“你爸爸公司那个新项目，还需要顾家这边最后签个字，

你找个机会跟言深提一下？毕竟现在是一家人了，这点忙他总会帮的。”又是为了公司。

沈璃感到一阵无力。她回到沈家，嫁给顾言深，似乎所有的价值，

都维系在“沈家女儿”和“顾家儿媳”这两个身份上，而不是她自己。“妈，我知道了。

”她低声应承。挂了电话，她看着画板上那幅未完成的，灰蒙蒙的雨景，

突然失去了所有作画的兴致。晚上顾言深回来得依然很晚。沈璃犹豫了很久，

还是端着一杯温牛奶，敲响了他书房的门。“进。”低沉的声音传来。她推门进去，

他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有事？”他问，

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沈璃将牛奶放在书桌一角，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妈……今天打电话，

说爸爸公司那个项目……”她的话还没说完，顾言深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抬起头，

那双黑沉的眸子看向她，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沈璃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沈璃，

”他叫她的全名，声音平直，“我们之间的婚姻，始于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履行夫妻义务，

维持表面和谐，是我对你的要求。至于沈氏集团的事情，自有商业上的规则和流程，

不是你该过问的。”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剖开了他们婚姻虚伪的外衣，

露出底下**裸的交易本质。沈璃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端着托盘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努力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我明白了。抱歉，打扰你工作了。”说完，她转身，

快步离开了书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个让她窒息的空间和男人。

她靠在走廊的墙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原来，

连这表面的和平，都是他“要求”的一部分。她之于他，仅仅是一件名为“妻子”的摆设。

眼眶有些发酸，她用力仰起头，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不能哭，沈璃，没什么好哭的。

这本就是你选择的路，或者说，是你别无选择的路。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拿起手机，

屏幕却恰好亮起，是一条新信息。来自沈瑶。「阿璃，

听说言深哥很喜欢我上次从巴黎带回来的那款袖扣，我托朋友又买了一对，

明天给你送过去吧？你帮我转交给他，就说……是你送的好了。男人嘛，

总是需要些小心思的。」信息的字里行间，充满了体贴和善意，

仿佛一个真心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可沈璃看着那条信息，只觉得一股寒意，

从脚底缓缓升起。她想起顾母意味深长的话，想起顾言深那句突兀的询问，

想起沈瑶那双看似含笑，却深不见底的眼睛。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单纯的“抱错”意外吗？

她这个“真千金”的身份，脚下踩着的，究竟是坚实的土地，还是精心伪装的流沙？窗外，

夜凉如水。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像一个被困在迷宫里，

找不到出口的孤影。第四章露台风波那晚之后，沈璃和顾言深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和平，

似乎也被彻底撕破了。他们依旧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更像两条平行线，

各自沿着固定的轨迹运行，交集寥寥。沈璃不再试图去关心他，

也不再过问任何与沈家或顾家商业有关的事情。她将自己更多地埋首于画室，

画布成了她唯一的情感宣泄口。她画得越来越大胆，色彩不再是初时的灰暗朦胧，

开始出现大片压抑的浓烈，扭曲的线条，以及无法言说的挣扎。她画被困在金色鸟笼里的鸟，

眼神桀骜却难逃禁锢；画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这些画，

她从不示人，完成之后，便用白布仔细盖好，堆在画室的角落。沈瑶送来的那对袖扣，

她最终没有交给顾言深，而是随手放进了卧室抽屉的深处，如同埋葬一段不堪的试探。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死水微澜，直到那场不得不共同出席的商业晚宴。

作为顾氏集团的继承人及其夫人，这种场合他们需要扮演恩爱夫妻，这是“履行夫妻义务，

维持表面和谐”的一部分。沈璃提前得到了助理送来的礼服和珠宝，一套香槟色的露肩长裙，

搭配着晶莹剔透的钻石首饰。当她穿戴妥当，走出衣帽间时，

等在外间的顾言深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他的眼神依旧深邃难辨，只是极轻微地颔首，

说了一句：“不错。”不知是在说礼服，还是在说她。晚宴觥筹交错，流光溢彩。

沈璃挽着顾言深的手臂，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应对着各路前来寒暄的人群。

顾言深游刃有余，谈笑风生，与平日里那个冷漠寡言的男人判若两人。他偶尔会低头，

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点一两句对方的身份或禁忌，姿态亲昵，

宛若一对璧人。沈璃配合着，心底却一片冰凉。这精湛的演技，这无可挑剔的伪装，

就是他所说的“要求”。中途，她感到有些气闷，低声对顾言深说想去露台透透气。

他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露台的风带着初冬的寒意，吹散了宴厅里的喧嚣和酒气，

也让沈璃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她靠在栏杆上，看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再次将她笼罩。“嫂子，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略带轻佻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沈璃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的年轻男人，

手里端着酒杯，眼神在她身上打量，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她认得这人，

是某个建材公司老板的儿子，风评不太好。“里面太闷，出来透透气。”沈璃疏离地回应，

准备离开。那男人却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笑嘻嘻地说：“别急着走啊，顾太太。

早就听说顾总娶了个天仙，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顾总也真是的，这么漂亮的太太，

怎么舍得冷落在一旁？”他身上的酒气混杂着古龙水的味道，让沈璃一阵反感。“抱歉，

我该回去了。”她想绕开他，男人却得寸进尺地伸手想要拉她的手腕。就在这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更快地伸了过来，精准地扣住了那男人的手腕，力道之大，

让后者瞬间变了脸色，痛呼出声。沈璃愕然抬头，看到顾言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

他面色沉静，眼神却冷得像冰，盯着那个粉衬衫男人，声音不高，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李少，喝多了就找个地方醒醒酒，我太太不喜欢被人打扰。

”那李少疼得龇牙咧嘴，酒也醒了大半，连声道歉：“顾、顾总，误会，都是误会！

我喝多了，胡说八道，您别见怪……”顾言深甩开他的手，语气淡漠：“下次注意。

”李少如蒙大赦，灰溜溜地跑了。露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夜风吹拂，带着刺骨的凉意。

顾言深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沈璃肩上。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和那熟悉的雪松冷香，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外面冷，进去吧。

”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仿佛刚才那个瞬间散发出戾气的男人只是她的错觉。

沈璃拢紧了带着他体温的外套，低声道：“谢谢。”他没有回应，只是率先转身往宴厅走去。

沈璃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他刚才的举动，是出于丈夫的责任，还是仅仅因为，

她顶着“顾太太”的头衔，不容他人轻慢？第五章意外来电那晚的小插曲，

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了一圈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顾言深依旧是那个忙碌的工作机器，沈璃也继续着她画室与卧室两点一线的生活。只是，

有些东西似乎在悄然改变。顾言深回家的时间，偶尔会比平时早一些。他依然大多待在书房，

但有时，他会走到画室门口，停留片刻。沈璃背对着门，能感受到那道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