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去参军,未婚夫沈砚舟在站台上攥着我的手不肯放,说等我退伍我俩就完婚。
我把这话揣在心里扛过了无数次训练,熬过了三年的思念。终于,
行李箱的轮子碾过村口石板路,我想象着他惊喜的表情,脚步都带着风。可推开他家的门,
却看见他正在弯腰给一个小男孩擦鼻涕,那孩子还奶声奶气喊他“爸爸”。这一刻,
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冻住了。1我拎着行李箱,轻轻一抬脚,
老宅那扇掉漆的木门就被我踹开了。我扯着嗓子在门口喊道:“奶奶,我回来了!
”院里静悄悄的,没人应我,就风卷着几片枯叶在地上打旋儿。我皱了皱眉,
拖着箱子往里走,鞋底碾过墙角的枯枝,“咔啦”一声脆响,在这寂静里格外清楚。
堂屋门口的布帘“哗啦”掀开,婶子从屋里探出头,
眼神跟偷了东西似的躲躲闪闪:“清晗啊……你、你咋突然回来了?”“退伍批得急,
没来得及提前说。”我咧开嘴笑,虎牙估计都闪着光,“奶奶呢?算了,我先去找砚舟,
他知道我回来,指定得高兴坏了。”婶子嘴角抽了抽,
跟被针扎了似的蹿过来拉住我胳膊:“那啥……你先歇歇,喝口水,我去喊你奶奶。
”她把我推到屋里,转身人已经跑得没影了,比兔子还快。我纳闷地走进堂屋,
心里却咯噔一下,跟压了块石头似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就在这时,
院子里传来拐杖敲地的声音,奶奶拄着拐杖从外头进来,看到我手里捏着颗喜糖,
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清晗,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想你了呗,也想砚舟了。
”我把喜糖塞回篮子,故作轻松地晃了晃胳膊,“这次啊,我得给砚舟个大惊喜。
”听到这话,奶奶的脸更难看了,皱纹都拧成了疙瘩。她嘴唇都有些哆嗦,走进我,
拉着我的手说道:“孩子,你先听奶奶说……”我心里那点不安瞬间炸开,脸色肯定也白了,
抓着奶奶的胳膊急声问:“是不是砚舟出事了?他生病了?”没等奶奶开口,
我已经转身冲出大门,两条腿跟装了马达似的往前跑。村里的石板路坑坑洼洼,
硌得脚底生疼,可我根本顾不上,脑子里全是沈砚舟可能病得躺床上的样子,越想越怕,
跑得更快了。沈家小卖部的招牌在前面晃悠,我老远就看见沈砚舟弯腰站在门口。
看他没生病,刚刚松了口气,就见他身后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地仰着头喊他:“爸爸,我饿。
”沈砚舟手一顿,正要转身去屋里拿吃的,听见我跑过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向我的方向。
看到我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我也定在原地,浑身的血好像都冻住了,
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出来,干巴巴的:“你……你儿子?”沈砚舟喉结上下滚了滚,
没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那小男孩歪着脑袋看我,眼睛圆溜溜的:“姐姐,你是谁呀?
”我转身就走。沈砚舟伸手拉住我:“清晗,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指甲在他手腕上刮出了血痕,“解释我从军三年,你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些村民,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像蚊子似的钻进我耳朵:“哟,
顾家丫头回来了?”“听说当兵当傻了,连人老公孩子都认不出。”“啧,可怜哦,
这是被甩了吧。”我抄起门口立着的扫帚,横扫一圈,嗓子都劈了:“滚!都给我滚!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却没真走远,全躲在墙角树后偷看热闹。沈砚舟压低声音,
语气急得发颤:“我们换个地方说,行不行?”“就在这说!”我指着他怀里的孩子,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娶谁了?陆星澜?”小男孩被我这架势吓得“哇”一声哭了,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沈砚舟赶紧抱起孩子,轻拍他后背哄着,那动作熟练得刺眼:“是,
我娶了星澜。孩子……两岁半了。”两岁半。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掐着手指头算。
我刚走满三年,也就是说,我前脚进部队,后脚他就跟陆星澜洞房花烛了。“好,真好。
”我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沈砚舟,
**真有种。”我转身就走,看到路边晒着的红辣椒,一脚踹过去,
红彤彤的辣椒滚得满地都是,像撒了一地碎掉的心。2晃晃悠悠的走到镇子上的那家小酒馆,
我以前跟沈砚舟来过几次,老板认识我。我踩着塑料凳,把桌子拍得“啪啪”响:“白的,
最烈的那种,先来三斤!”老板缩着脖子过来劝:“清晗啊,你悠着点,
那酒烈得烧心……”“怕我付不起钱?”我掏出兜里的退伍费,
一沓红票子“啪”地拍在桌上,“全拿来!今天我包场了!”老板叹了口气,摇着头去后厨,
不一会儿拎来两瓶白酒,标签都磨掉了一半。酒过三巡,眼前的桌子开始晃,
酒瓶也变成了两个。我摸出手机,屏幕上是三年前跟沈砚舟的合照,我俩蹲在田埂上,
我正啃着黄瓜,他笑着给我擦嘴角的汁水。“骗子……”我手指一滑,照片被我删了,
连带着聊天记录也全清了。又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嘟”了一声就被接起,沈砚舟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点急:“清晗?你在哪?
我和你奶奶都在找你。”“我在你心里啊,哈哈……”我打了个酒嗝,酒气直冲脑门,
“不对,你心里早没我这号人了。”“别闹,我去接你,告诉我地址。
”他声音里的着急更明显了。“接我?接你大爷!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告诉你,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俩谁也不见谁,看到我你躲远点!”我对着手机吼完,直接挂断,
顺手就把手机扔进了旁边的酒桶里。“咕噜噜”,手机沉下去,冒了一串气泡,
然后就没动静了。就在这时,酒馆门被推开,风裹着寒气灌进来。陆星澜站在门口,
看到我也是一愣。她穿了件碎花裙,素面朝天的,眼角有淡淡的细纹,
看着比三年前憔悴不少:“顾清晗,我正好想找你谈谈。”我眯起眼,
抄起桌上没喝完的酒瓶,晃了晃里面的酒:“谈?谈你怎么趁我不在,抢别人男人?
”陆星澜声音有点抖,攥着衣角:“当年你走后,砚舟高烧烧了半个月,躺在床上起不来,
是我没日没夜照顾他……”“所以你就照顾到床上去了?”我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她眼圈红了,像是受了多大委屈。“难听?
”我把酒瓶“砰”地砸在桌上,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我还有更难听的,你要不要听!
”我抓起另一瓶没开封的酒,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往嘴里灌,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生疼。
说完,我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夜风一吹,胃里翻江倒海的,差点吐出来。不知道走了多久,
脚底下磕磕绊绊的,等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后山的悬崖边了。小时候,
我和沈砚舟总爱来这儿。夏天的晚上,我俩就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他指着最亮的那颗说:“清晗,等将来娶你那天,我就在这儿放一夜烟花,
让全村人都知道你是我媳妇。”现在,烟花没等到,倒等来了他儿子。我一**坐在崖边,
双腿悬空晃啊晃,底下是黑漆漆的深渊,喝醉的我眼神不好,竟然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手里的酒瓶空了,我随手一抛,听着瓶子在深渊里传来“哐当”的碎裂声,还有闷闷的回声。
“**黑……”我往后一仰,躺在冰冷的地上,张开双臂成了个大字。
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月亮被厚厚的云遮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出来。
兜里的备用手机震动起来,我摸出来一看,是奶奶的电话。接起来,
奶奶焦急的声音顺着听筒钻进来:“清晗,你在哪呢?回来吧,
奶奶担心你……”我鼻子一酸,眼泪“唰”地就下来了,顺着太阳穴滑进头发里,冰凉一片。
“奶奶,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别担心。”挂了电话,我把手机关机,揣回兜里,
任凭山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跟要把人吹走似的。我想起新兵连第一次跑三公里,
我体力不支摔在地上,膝盖磕得血肉模糊,疼得直掉眼泪。晚上给沈砚舟打电话,
他在那头急得直喊:“你个傻丫头!以后是要当我老婆的人,我不在你身边,
你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啊!”现在呢?他却在喊别人老婆,给别人的孩子当爸爸。我笑自己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