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邦放下茶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陆明轩，声音低沉压抑：“你和念念一起去机场接白依依？”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美兰心里咯噔一下，她太了解自己丈夫的脾气了。
“爸，您听我解释——”
陆明轩慌张地想要开口。
“不用解释了。”
“哎呀，振邦，你这是干什么，吓着孩子了。”
周美兰一边说，一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陆振邦的胳膊，试图让他消气。
“你忘了？依依那孩子，她爸爸白建山跟你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咱们两家也是世交，依依这孩子，那不就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晚辈嘛。”
周美兰的语速很快，生怕慢一秒，丈夫的怒火就会烧到儿子身上。
“就算……就算做不成儿媳，那也是朋友家的女儿啊。孩子从国外回来，明轩作为哥哥去接一下，这……这都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
她反复强调着“朋友”和“人之常情”，像是在催眠自己，更像是在拼命给陆明轩找一个台阶下。
陆明轩如蒙大赦，立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他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急促地附和道：“对，爸，妈说得对。我和依依……我们就是朋友，普通朋友。她一个人回来，我顺路去接一下而已。”
顾念端起面前的果汁，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用杯子挡住了自己唇边那抹讥诮的弧度。
她的眼睫微微一垂，再抬起时，眼珠几不可查地向上翻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白眼，翻得优雅，翻得隐蔽，却充满了最极致的轻蔑。
好一个“普通朋友”。
好一个“人之常情”。
你们母子俩，还真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陆振邦的脸色没有立刻好转，但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只是沉着脸，重新端起茶杯，将剩下的冷茶一饮而尽。
他的沉默，代表着他暂时接受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
不是因为他信了，而是因为在这张餐桌上，在顾念这个“外人”面前，他需要维持陆家的体面。
家丑，不可外扬。
这顿饭剩下的时间，几乎是在窒息的沉默中度过的。
没人再说话，只有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一顿各怀心思的晚餐结束了。
窗外的雨还在继续，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窗上，汇成一道道水帘，模糊了窗外的庭院景色。
陆明轩像是忽然被切换了人格，之前那个窘迫狼狈的儿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好男友”。
他站起身，走到顾念身边，声音是刻意装出来的温和：“念念，雨下得这么大，我送你回去吧，你自己开车不安全。”
他的姿态做得十足，甚至还绅士地为顾念拉开了椅子。
顾念心里冷笑不止。
演，你接着演。
她抬起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顺的微笑：“好啊。”
司机恭敬地为他们拉开车门。
汽车平稳地驶出雕花的铁艺大门，将陆家老宅那栋灯火通明的建筑远远甩在身后。
车厢内，那份伪装出来的温情，连多一秒钟都懒得维持。
就在车子刚刚拐上主干道，彻底脱离了老宅监控范围的瞬间
“停车——！”
司机收到指令将车停下，
巨大的惯性让顾念的身体狠狠向前一冲，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
她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耳边就传来陆明轩冰冷刺骨的声音。
“下车。”
那声音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只剩下***裸的厌恶和不耐烦。
顾念侧过头，看向身旁男人。
那双刚刚还努力扮演着深情的眼睛，此刻正喷涌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和恨意，死死瞪着前方。
他甚至不屑于看她一眼。
“你还真是……多一秒都不愿意装了。”
陆明轩转过头，那张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顾念！你今天到底什么意思？！”
他低吼着，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在饭桌上说那些话，故意让我难堪，你很得意是不是？！”
“你觉得我是在让你难堪？”
顾念反问，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我只是说了些事实而已。”
“事实？”
陆明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凑近顾念，眼神阴鸷，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警告你，顾念，别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拆散我和依依！你做梦！”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顾念的脸上，带着一股让她恶心的味道。
“我告诉你，我心里只有依依一个人！娶你，不过是我爸的意思，是你和你那个死鬼老爸硬塞给我的！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恶毒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句句扎过来。
顾念的心早已被磨砺得坚硬如铁，这些话伤不到她分毫，只会让她觉得可笑。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看着他因为嫉妒和无能狂怒而涨红的脸，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这就是她曾经以为可以相敬如宾的未婚夫。
一个被戳穿了谎言，就只会对女人咆哮的懦夫。
“说完了吗？”
顾念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他的咆哮。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然呢？我应该是什么态度？”
顾念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那弧度冰冷又嘲讽，“难道要我感谢你，大发慈悲地告诉我，你心里只有白依依一个人吗？”
“你！”
陆明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陆明轩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跟这个女人发火没有任何意义，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依依还在等他。
他一秒钟都不想再跟顾念待在一起。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语气变得冰冷而充满威胁。
“顾念，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我们之间那个一年的协议，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要是敢让我爸知道半个字，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到时候，你和你那点可怜的股份，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说完，他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抓起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看也不看，就直接扔到了顾念的腿上。
“滚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