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台上,他们二人穿着精致的西装礼服。
在镁光灯和优雅钢琴声的衬托下,般配得像是电视剧中的男女主角。
反观我,风尘仆仆满脸疲惫。
往台下一站,活脱脱像是来拆散他们美好婚事的丑陋反派。
当下我们的拉扯更惹得宾客们纷纷投来视线。
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陆承舟怎么回事?平时仗着自己业绩好不知边界跟季总拉拉扯扯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闹到人家求婚现场了……”
“就是,宋秘书还是太善良了,竟然能容忍他扒在季总身边这么多年。”
“我看他这会儿八成又在以离职要挟季总什么呢……”
嘲讽的话语在钢琴曲切换的间隔中传进我的耳朵。
我头一次知道,原来员工们私下竟是这样看待我的。
也是,宋嘉年打进公司起做的就是季宛凝的秘书。
这些年我因项目全国各地飞,每次回公司只待三五天。
平日里季宛凝的日常又是我在料理,我一走,便担心她不能照顾好自己,所以就托宋嘉年帮忙照料她的生活起居。
恐怕也是因此,大家才会默认他们二人是一对。
可令我透骨酸心的是,早前有员工揣测我和季宛凝是不是恋爱关系时,季宛凝勃然大怒。
她训斥了那名员工,对其降职停薪,更全公司通报批评,警告众人再有下次就开除处理。
如今,从那些议论声中,我察觉出大家早就默认了他们的情侣关系。
我不信整日待在办公室里的季宛凝会一点风声听不见。
我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她给宋嘉年戴戒指时的幸福笑容。
这一刻,我醍醐灌顶。
显然,她知道员工们的揣测,更享受员工将她和宋嘉年视作一对。
而她流露出的幸福笑容和对宋嘉年急切的维护,是我从未感受过的。
即便是我们领证那日拍登记照,她站在我身侧,脸色也仍旧冰冷,看不出丁点的喜悦情绪。
见我愣神,季宛凝侧身扯了我一把,不悦道:
“……我们出资给嘉年念经管,不就是为了他能够进公司帮我们吗?如果他被带回去,我们过去几年对他的栽培不就打水漂了吗?”
“老公,我这也是及时止损,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别意气用事。”
结婚几年,季宛凝都鲜少喊我老公。
就连亲热的时候,她也只会连名带姓地喊我。
今天,她倒是为了宋嘉年愿意主动喊这两个字了。
抬眸对上她冠冕堂皇的样子,我忍不住失笑。
“你笑什么?!”
没得到我的正面回答,季宛凝眉心紧蹙,连带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防备。
这一瞬,我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我轻吐一口气,平静说出我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的话。
“季宛凝,我们离婚吧。”
伴随着我话音落地,钢琴声也戛然而止。
“你什么意思陆承舟!用这种事情赌气?!”
一片寂静中,季宛凝的愤怒掷地有声。
我不想跟她争辩什么,抽回手抬脚就走。
季宛凝三两步追上来还想说什么,只是还没张口,背后就传来宋嘉年发颤喊她的声音。
她下意识顿住脚步在原地停下朝孤零零站在礼台上的宋嘉年看去。
纠结一番后,她望了一眼我离去的背影,最终脚尖调转向着宋嘉年走去。
脚步声消失在耳后,对她最后一点期待落空。
我自嘲一笑,没有停留,加快步伐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回到别墅,我没有休息,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准备离开。
和季宛凝在一起多年,我除了每年几套工作穿的西装,两块手表和几根领带,几支笔外,竟没有什么其他个人物品。
甚至能够证明我和她亲密关系的,也只有一本结婚证,还有我表白成功那天强行跟她合拍的照片。
八年的时间,被压缩成三个24寸的行李箱。
我在沙发上坐下。
正准备联系律师起草离婚协议,手忽地摸到抱枕下有什么冰凉的东西。
我低头看去,发现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领带夹。
不等我细想,季宛凝打来了电话。
我条件反射接通,那头她声音冷淡:
“嘉年今天吹了风,有些感冒,我要带他去医院,他跟成林建设王总约在森林酒店的会面就由你顶替。”
“陆承舟,只要你帮嘉年签下这单项目,我可以对你提离婚的事情忽略不计。”
她大发慈悲的口吻,叫我更觉心寒。
从前,她再如何起码还会装一下对我的关心。
可现在,她满心只有宋嘉年吹了风有些感冒,却忘记我刚从法国回来,连着几日没有休息,人已疲惫不堪。
更可笑的是,成林建设的王总,不仅是业内出了名的酒蒙子,更有特殊癖好。
先前王总几次三番表达出对宋嘉年的喜欢,不止一次暗示过只要让宋嘉年陪他一晚,他就跟公司合作。
我得知后怒骂王总**,并叫季宛凝照看好宋嘉年,免得被这变态缠上。
季宛凝当时还不理解我的义愤填膺。
她皱着眉说:“这些年公司资助宋嘉年花了不少钱,他既是公司一分子,就该为公司出一份力,回报公司的栽培才对!”
“成林建设项目利润高,只要能拿下,那公司未来一年都不用愁,陆承舟,你别太英雄主义,意气用事。”
我气得不轻,跟她据理力争,大吵一架。
之后,她不再提成林建设。
我以为她就此打消了跟成林建设合作的想法。
没想到,她不仅仍惦念着,还想让我代替宋嘉年牺牲。
我冷笑出声:“用自己老公打窝,季宛凝,你可真行!”
听出我的抵抗情绪,季宛凝试图说服我:
“你别乱想,这次合作嘉年都聊得差不多了,今天就是去签个协议。”
“而且嘉年不会看合同,你又擅长签合同,只有你去最合适,我也最放心。”
她说罢,又像是怕我不答应,再次许诺:
“你要是能签下,这次功劳记你一半,我给你升副总好不好?”
是了,从公司初创到今天市值过亿,整整七年,我还只是个小小的项目组长。
而她也已不是头一次用副总之位给我画饼。
不过我并没有回绝。
我应下来:“知道了,我会准时过去。”
她松了一口气,语调上扬着夸赞我懂事。
我轻嗤着挂断电话,将手中的领带夹撇进垃圾桶。
扯了张湿巾擦手,我翻出通讯录里那串没名字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顾总,听说你公司缺个副总,不知道法国马赛和成林建设的新项目够不够当我的敲门砖呢?”
等季宛凝画饼哪有自己伸手快?
既然她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优先替自己考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