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电话，我没有拨通。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需要先理清目前的状况，以及我手里的底牌。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一个穿着职业套裙，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
正是刚刚和我通话的苏律师，苏沐。
“陈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苏沐走到我床边，将一份文件递给我。
“这是资产冻结令的复印件，以及警方那边立案的回执。”
我接过来，草草看了一眼。
“辛苦了。”
“分内之事。”苏沐推了推眼镜，“只是我没想到，您真的醒了。而且，您提供的那些证据……简直是釜底抽薪。”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叹。
三年前，我出车祸后，公司群龙无首，是我父母找到了苏沐。
她是业内的顶尖律师，也是我父亲一位故交的女儿，值得信任。
这三年来，正是靠着苏沐在法律层面上周旋，才勉强保住了公司没有立刻被林晚掏空。
但我知道，那也只是延缓了死亡的时间。
林晚背后的人，势力太大。
“沐姐，坐。”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苏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您是说，天启集团？”
“不止。”
我摇了摇头。
“天启集团，不过是推到台前的打手。真正想要我陈家‘祖传手艺’的，是京城李家。”
听到“京城李家”四个字，饶是苏沐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李家？那个号称‘半城财富’的李家？”
“没错。”
我陈家，从我太爷爷那一辈开始，就是国内最顶尖的古董修复世家。
尤其是独门的“补天手”绝技，能将破碎的瓷器修复得完好如初，天衣无缝。
这门手艺，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有了新的突破。
我不仅仅满足于修复，我还在研究如何“复原”。
根据史料和残片，将已经失传的古代艺术品，重新制造出来。
三年前，我正在攻克一项关键技术，复原传说中的“柴窑”。
传闻柴窑“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自五代之后便已失传，是所有瓷器爱好者心中的圣杯。
而我的研究，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被李家知道了。
李家是做房地产和金融起家的，近年来，他们疯狂地向文化产业扩张，尤其钟爱古董艺术品。
他们看中的，不是“柴窑”的艺术价值，而是它背后，那足以撬动整个古玩市场的，恐怖的商业价值。
他们先是派人来高价收购我的技术，被我拒绝。
然后，他们就找到了林晚。
林晚，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女人。
她以为，只要我死了，她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我的一切，包括这项足以让她一步登天的技术。
然后，她就可以拿着这个投名状，嫁入李家，成为真正的豪门阔太。
真是，天真得可笑。
“李家势大，如果我们直接和他们对上，恐怕……”
苏沐的担忧不无道理。
陈家虽然在古玩界声名显赫，但论财力和势力，和李家这种庞然大物比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没说要和他们硬碰硬。”
我笑了笑。
“对付饿狼，不需要比它更强壮，只需要在它扑过来的时候，把另一块更肥美的肉，扔到它面前。”
苏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找一个能和李家抗衡的对手？”
“没错。”
我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再次停在了“苏晴”那个名字上。
“京城苏家。”
苏沐的眼睛亮了。
“苏家和李家是几十年的死对头，尤其是在文化产业上，斗得你死我活。如果苏家肯出手……”
“他们会的。”我笃定地说道。
因为苏晴，就是苏家的大**。
也是当初，我为了林晚，当众悔婚的，那个女人。
我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现在，是我还的时候了。
只不过，这个“还”，需要一点技巧。
我不能直接去求她，那只会让我落入下风，任人拿捏。
我要让她，主动来找我。
“沐姐，帮我办一件事。”
我看着苏沐，缓缓开口。
“把我已经苏醒的消息，放出去。”
“同时，放出另一个消息。”
“就说，我因为脑部受创，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尤其是关于‘柴窑’技术的部分，忘得一干二净。”
苏沐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
这一招，叫“引蛇出洞”。
如果我还掌握着技术，李家可能会因为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但如果我成了一个“废人”，一个失去了最大价值的空壳子。
那么，对于李家来说，我就是一块可以随意拿捏的肥肉。
他们会迫不及待地，从幕后走到台前，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来抢夺他们认为“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而苏家，作为李家的死对头，绝对不会坐视李家得到这项能改变格局的技术。
到时候，两虎相争，我这个“废人”，才能在夹缝中，找到反击的致命机会。
“我明白了。”苏沐点点头，“我马上去安排。”
“还有一件事。”我叫住她。
“帮我准备一套衣服，我要出院。”
“现在？”苏沐有些惊讶，“您的身体……”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打断她，“躺了三年，骨头都快生锈了。再待下去，就真的成废人了。”
“有些事，必须我自己去办。”
苏…沐看着我坚定的神情，不再劝说。
“好的，我立刻去准备。”
苏沐离开后，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我掀开被子，缓缓下床。
双脚踩在地面上，一种久违的踏实感传来。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我的脸上。
楼下，是车水马龙的城市。
我深吸一口气，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了新生的感觉。
李家，林晚，张丰……
所有亏欠我的，背叛我的，伤害我的人。
我陈夜，回来了。
等着我，一个个地，清算。
我的目光，望向远方，京城的方向。
苏晴。
不知道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