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暮雪映千秋

朝歌暮雪映千秋

主角:顾倾雪萧衍
作者:青江山水韵

朝歌暮雪映千秋第2章

更新时间:2025-06-18

"老爷他..."林嬷嬷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三司会审定在七日后..."

顾倾雪闭上眼。七日。足够摄政王罗织任何罪名。她太清楚朝廷那些把戏了——父亲那样的清流,在权术面前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别多想,养好身子要紧。"林嬷嬷强打精神,替她掖了掖被角,"沈嬷嬷答应收留我们一段时日。"

沈嬷嬷转过身,浑浊的眼睛直视顾倾雪:"我只答应收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们必须离开。"

"一个月足够了。"顾倾雪轻声说。她需要时间养伤,更需要时间思考下一步。母亲临终前指引她来找沈嬷嬷,绝不只是为了找个藏身之处。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漫长的噩梦。顾倾雪的脚伤愈合得很慢,每次换药都疼得冷汗涔涔。沈嬷嬷的草药效果奇佳,但过程堪比酷刑——银针放血、药汁浸泡、甚至用烧红的银簪烙在溃烂的伤口上。

"忍着点。"沈嬷嬷每次都说,"顾家的女儿不该这么娇气。"

顾倾雪咬碎了牙也不吭一声。比起家破人亡的痛,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她只在夜深人静时,把脸埋在被褥里无声啜泣,生怕被隔壁的林嬷嬷听见。

半个月后,顾倾雪终于能下床走动了。她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院中。小院比想象中宽敞,三间土房围着一个菜园子,角落里堆着柴火和农具。沈嬷嬷正在井边捣药,见她出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能走了就别闲着。去把晾着的药草收了。"

顾倾雪愣在原地。从小到大,她连自己的手帕都没叠过,更别说干农活。林嬷嬷急忙从厨房跑出来:"**伤还没好利索,我来吧..."

"让她自己来。"沈嬷嬷头也不抬,"顾家已经没了,哪来的**?"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顾倾雪心口。她深吸一口气,走向晾药架。动作笨拙地收起那些散发着苦涩清香的草药,不小心碰掉了几枝。

"败家子!"沈嬷嬷厉声喝道,"你知道这些药草多难采吗?"

顾倾雪蹲下身,一片片捡起沾了泥土的叶子。指尖被草茎割破,渗出血珠。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偷看父亲批阅奏折,一滴墨汁污了宣纸,父亲也是这般严厉——"为君者一字千金,岂容半点马虎?"

那天晚上,顾倾雪在油灯下发现自己的手掌磨出了水泡。林嬷嬷心疼得直掉眼泪,却被她制止了。

"嬷嬷,教我针线吧。"

老妇人愣住了:"**要学这个做什么?"

"总要活下去。"顾倾雪轻声说,"顾家没了,我们得靠自己。"

林嬷嬷的眼泪砸在顾倾雪手背上。她翻出一根针和几块碎布,开始教顾倾雪最基本的针法。顾倾雪学得很认真,尽管手指被扎得鲜血淋漓。

第二天清晨,沈嬷嬷推开房门时,看见顾倾雪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针线。桌上摆着一条歪歪扭扭缝好的手帕,角落里绣着一朵小小的雪花——顾家的家徽。

沈嬷嬷盯着那朵雪花看了很久,最终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倾雪逐渐适应了这种清贫的生活。她学会了生火、煮粥、缝补衣裳,甚至能在沈嬷嬷的指导下分辨几种常见草药。每当夜深人静,她就取出母亲的那枚玉簪,轻轻摩挲着簪身上细微的纹路——那是顾氏一族特有的暗记。

一个月期限将至时,顾倾雪主动找到沈嬷嬷。

"我想知道母亲为什么让我来找您。"

沈嬷嬷正在研磨药粉,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她盯着顾倾雪看了许久,突然起身走向内室,片刻后捧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匣。

"你母亲出嫁前交给我的,说如果有一天顾家遭难,就把这个交给她最信任的人。"

顾倾雪接过木匣,心跳如鼓。匣子很轻,锁扣已经锈死。沈嬷嬷递给她一把小刀:"自己弄开。"

刀尖撬开锁扣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散出来。匣子里只有两样东西:一封泛黄的信,和一枚青铜钥匙。

信是母亲的字迹,只有寥寥数语:

"雪儿,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顾家已遭不测。钥匙可开城南永宁寺地宫第三龛,内有你父留与你的东西。切记,勿信朝中任何人,包括——"

最后几个字被墨迹污损,难以辨认。

顾倾雪的手指微微发抖。永宁寺是顾家世代供奉的家庙,父亲每年都会带她去上香。她竟不知寺中还有地宫。

"你母亲没说完的话,我大概能猜到。"沈嬷嬷突然开口,"她想说'包括萧家人'。"

顾倾雪猛地抬头:"萧家?"

"当今圣上姓什么?"沈嬷嬷冷笑,"你以为顾家为何会遭此大难?"

顾倾雪脑中闪过囚车中父亲的身影,还有那个宣读圣旨的锦袍官员。她一直以为是摄政王主导了这一切,难道...

"二十年前,我还在顾府当差。"沈嬷嬷的声音低沉沙哑,"那时先帝刚驾崩,小皇帝才八岁,朝政把持在摄政王和几位辅政大臣手中。你父亲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

"什么东西?"

沈嬷嬷摇摇头:"你母亲只告诉我这么多。她让我保管这个匣子,说终有一日会有人来取。"老妇人顿了顿,"现在东西交给你了,我的任务完成。你们明天就离开吧。"

顾倾雪握紧钥匙和信笺。一个月来,她第一次感到希望。无论永宁寺地宫里藏着什么,都可能是洗刷顾家冤屈的关键。

第二天清晨,顾倾雪和林嬷嬷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沈嬷嬷给了她们一些干粮和草药,还有几枚铜钱。

"往南走,别回头。"

顾倾雪深深一揖:"嬷嬷大恩,倾雪没齿难忘。"

沈嬷嬷摆摆手,转身进了屋子,再没看她们一眼。

顾倾雪和林嬷嬷混在出城的人群中。青溪镇虽小,却是南北商道必经之地,每日都有商队往来。顾倾雪用沈嬷嬷给的铜钱买了两套粗布衣裳,又用林嬷嬷连夜赶制的绣品换了些干粮。

正午时分,她们在一家茶摊歇脚。邻桌几个商人模样的男子正高声谈论京城新闻。

"听说了吗?顾尚书被判了流放三千里!"

"啧啧,好好的清官,怎么就通敌了?"

"谁知道呢?听说他女儿也下落不明,说不定早死在哪个旮旯了..."

林嬷嬷一把按住顾倾雪颤抖的手。顾倾雪面色苍白,却平静地喝完碗里的粗茶。父亲还活着,这是好消息。流放三千里,目的地多半是北境苦寒之地。那里是萧家的势力范围...

想到这里,顾倾雪突然僵住了。邻桌商人的谈话飘入耳中:

"要说这青溪镇最近也怪,多了好些生面孔。"

"可不是,昨儿我还看见几个带刀的,像是官家的人..."

"嘘,小点声..."

顾倾雪与林嬷嬷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结账时,她故意将一枚铜钱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瞥见茶摊对面的布庄门口站着两个身着便服的男子,腰间隐约有刀鞘的轮廓。

是摄政王的人。他们找来了。

顾倾雪不动声色地起身,拉着林嬷嬷拐进一条小巷。她们必须立刻离开青溪镇,但不是往南——那是陷阱。母亲的信指引她去永宁寺,而永宁寺在京城南郊。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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