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寺的后山笼罩在晨雾中。顾倾雪和林嬷嬷伏在一处灌木丛后，观察着不远处的寺庙。寺门紧闭，但墙头不时有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来回巡视。

"**，我们得等天黑。"林嬷嬷压低声音，"现在进去太危险了。"

顾倾雪点点头。她摩挲着怀里的青铜钥匙，想起慧明大师提到的"天机阁"。如果地宫里的东西真如父亲所说关乎国运，那么仅凭她和林嬷嬷，恐怕难以保全。天机阁或许真是条出路。

"嬷嬷，你知道听雨楼在城南何处吗？"

林嬷嬷思索片刻："老奴记得是家茶楼，在朱雀街附近。不过..."她犹豫了一下，"那是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去不得。"

"现在还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顾倾雪苦笑。曾经的顾家**连市集都不曾踏足，如今却要主动踏入那些鱼龙混杂之地。

日头渐高，两人退到更隐蔽的山洞休息。林嬷嬷从慧明大师给的包袱里取出干粮，掰成两半。顾倾雪小口啃着硬邦邦的馍，思绪却飘回京城。朱雀街...她隐约记得父亲曾提过，那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两旁店铺林立，其中不乏世家暗中经营的产业。

"嬷嬷，你说听雨楼会是哪家的产业？"

林嬷嬷摇头："城南的铺子大多挂在商贾名下，背后东家难说。不过..."她压低声音，"老奴听说，有些铺子是天机阁的眼线。"

顾倾雪若有所思。慧明大师特意提到听雨楼，必有其深意。

夜幕降临，永宁寺的守卫换了一班。借着夜色掩护，顾倾雪和林嬷嬷摸到寺庙后墙一处坍塌的缺口。缺口被杂草掩盖，显然还没被锦衣卫发现。

"**在这等着，老奴先进去探探。"林嬷嬷不放心地说。

顾倾雪摇头："地宫的位置只有我知道。"她指的是父亲每年带她来上香时，总会独自去地宫待上一阵。有次她偷偷跟去，看见父亲在地宫第三龛前驻足良久。

翻过断墙，寺内一片狼藉。佛像被推倒，经卷散落一地，有些地方还有焚烧的痕迹。顾倾雪强忍心痛，凭着记忆向后殿摸去。地宫入口就在后殿的罗汉像下——这是顾家世代相传的秘密。

后殿的情况更糟。罗汉像被砸得粉碎，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入口。更糟的是，入口处站着两个锦衣卫，正举着火把往里张望。

"真要下去？"其中一个声音发颤，"听说这下面闹鬼..."

"少废话！"另一个呵斥道，"指挥使大人说了，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顾家藏的东西。"

顾倾雪和林嬷嬷躲在殿柱后，大气不敢出。眼看锦衣卫就要进入地宫，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响。

"**！发现可疑人物！"

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匆匆离开。顾倾雪等脚步声远去，立刻冲向地宫入口。

"**，太危险了！"林嬷嬷急得直跺脚。

"他们随时会回来，必须快。"顾倾雪已经钻入洞口。

地宫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借着火折子的微光，顾倾雪数着两侧的佛龛——第一龛、第二龛...第三龛前，她停住了。

龛内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灰尘。顾倾雪的心沉了下去。难道父亲藏的东西已经被锦衣卫找到了？

"**，看这里。"林嬷嬷突然指着龛底。在灰尘的掩盖下，有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细小凹槽。顾倾雪颤抖着取出青铜钥匙，插入凹槽。

咔嗒一声轻响，龛底的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黑漆木匣，匣上刻着顾氏家徽。

顾倾雪取出木匣，刚要打开，地宫入口处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

"快走！"林嬷嬷拉着她冲向地宫另一头的出口。那是顾家先祖修建的密道，直通寺外山林。

身后传来怒喝："什么人！站住！"

一支箭擦着顾倾雪的耳际飞过，钉在石壁上。她抱紧木匣，跟着林嬷嬷在黑暗的甬道中狂奔。身后追兵的火把光亮如影随形，好几次几乎照到她们的衣角。

冲出密道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两人不敢停留，一路奔出山林，直到确认甩掉了追兵，才在一处溪边停下喘气。

顾倾雪这才有机会细看那个木匣。匣子很轻，锁是特制的，需要顾氏血脉才能打开——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锁孔上。匣盖应声而开，里面只有一卷薄薄的绢布和一枚青铜令牌。

绢布上是父亲熟悉的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了北境各要塞的布防情况和将领名单。有些名字被朱砂圈出，旁边标注"可疑"二字。最令顾倾雪震惊的是，名单上赫然有"萧远山"——北境镇守大将军，萧衍的父亲。

令牌则更奇怪，通体青铜，正面刻着"天机"二字，背面是一幅星图。顾倾雪突然明白了——这令牌或许就是联系天机阁的信物。

"**，我们接下来..."林嬷嬷忧心忡忡地问。

"去京城。"顾倾雪收起绢布和令牌，"找听雨楼。"

三日后，京城南郊。顾倾雪和林嬷嬷已经彻底改头换面——粗布衣裙，脸上抹了灶灰，头发胡乱挽起，活像两个逃荒的村妇。城门口的盘查比想象中严格，每个进城的人都要被搜身检查。

"听说在抓顾家余孽。"排队时，前面一个货郎小声嘀咕。

顾倾雪低着头，心跳如鼓。林嬷嬷紧紧攥着她的手，示意她镇定。

轮到她们时，守门的兵丁粗鲁地翻检她们的包袱，见只有几件破衣服和干粮，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吧！别挡道！"

踏入京城的那一刻，顾倾雪险些落泪。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市声，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却又那么陌生。曾经前呼后拥的顾家**，如今只能缩着脖子走在路边，生怕被人认出。

朱雀街比想象中更热闹。茶楼酒肆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听雨楼并不显眼，夹在一家绸缎庄和当铺之间，门脸朴素，只挂着一块褪了色的"茶"字幡。

顾倾雪让林嬷嬷在对面小巷等着，自己整了整衣衫，走进茶楼。堂内光线昏暗，几张方桌旁坐着形形**的客人——有读书人，有商贾，甚至还有几个看似江湖人士的汉子。

柜台后的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正拨着算盘算账。顾倾雪走近柜台，压低声音："请问...天机子在吗？"

掌柜的手顿了顿，抬眼打量她："姑娘找错地方了吧？"

顾倾雪从袖中摸出那枚青铜令牌，悄悄放在柜台上。掌柜的瞳孔微缩，随即恢复常态。

"二楼雅间'听雪'，有客人在等。"他若无其事地收起令牌，"茶钱一钱银子。"

顾倾雪付了钱，顺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到二楼。雅间"听雪"在最里面，门虚掩着。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桌两椅。窗前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身形挺拔如松。听到开门声，那人转过身来——

顾倾雪倒吸一口冷气。那人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剑，剑眉星目间自带一股凛然正气。最醒目的是他胸前绣着的龙纹——龙卫军的标志。

"顾**。"青年微微一笑，"在下萧衍，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