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战争才真正开始。
王秀芹把女儿的襁褓往沙发上一放,叉着腰开始巡视她的领地。
“月子房得重新布置,丫头片子不能住朝阳的那间,阴气重,压一压也好,省得以后跟她妈一样娇气。”
她指挥着刚放下行李、脸色依旧苍白的顾磊,“去,把那个小房间收拾出来,让她娘俩住。”
那个小房间,在北面,终年不见阳光,以前是堆杂物的。
我抱着女儿,站在客厅中央,没动。
“妈,清欢刚生完孩子,需要好好休息,那个房间太小太潮了。”顾磊按着肚子,有气无力地辩解了一句。
“休息?生个丫头片子需要休息什么?”王秀芹嗓门立刻拔高,“我们那时候,生在田埂上,下午就下地干活了!就她金贵?”
她斜眼睨着我,“怎么?还指望我伺候她坐月子?门都没有!没给我们顾家生个带把的,她就是罪人!”
心口像是被钝刀子割了一下。
罪人?
就因为生了个女儿?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我看向顾磊,这个在法律上是我丈夫的男人。
他眼神躲闪,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低声对他妈说:“妈,少说两句吧,我肚子又不舒服了。”
他额头上渗出冷汗,似乎那股莫名的绞痛又加剧了。
王秀芹立刻慌了神,扶住儿子,“哎哟,我的儿啊,你怎么又疼了?肯定是医院没查清楚!要不咱们再换个医院看看?”
她把我当空气,只顾着嘘寒问暖她的宝贝儿子。
我冷冷地看着。
看吧,顾磊,你每替我承受一分痛苦,你妈就多心疼你一分。
而这心疼,是建立在对我的践踏之上的。
多么可笑的逻辑。
我抱着女儿,径直走向主卧。
“你干什么?”王秀芹尖声叫道。
“睡觉。”我头也没回,“我是产妇,需要静养。孩子需要喂奶。主卧阳光好,适合坐月子。”
“反了你了!那是我的房间!”王秀芹冲过来想拦我。
我停下脚步,转身,平静地看着她,目光却带着一股让她莫名心悸的冷意。
“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和顾磊的名字。这是我们的家。怎么,我连睡主卧的资格都没有了?”
王秀芹被我问得一噎,随即撒泼似的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嚎起来:“哎哟喂!没法活了!儿媳妇要骑到婆婆头上拉屎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顾磊夹在中间,腹疼如绞,又被吵得心烦意乱,几乎崩溃地吼道:“别吵了!清欢,你就不能让让妈吗?她年纪大了!”
看,这就是我的丈夫。
永远的和稀泥,永远的要求我“懂事”,永远的在他妈的无理取闹面前选择让我退让。
我笑了,看着他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顾磊,你肚子疼,就少动气。妈年纪大,更需要静养。我看,不如让妈先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等我出了月子再说。”
这话一出,王秀芹的干嚎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想赶我走?沈清欢,我告诉你,没门!这是我儿子的家,就是我的家!我要看着我孙子……看着我孙女长大!”
她改口改得咬牙切齿。
“随便你。”我懒得再纠缠,抱着女儿走进主卧,反手锁上了门。
门外,是王秀芹不依不饶的咒骂和顾磊痛苦的**。
门内,我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
女儿似乎被吵到了,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嘴一瘪,哭了起来。
我赶紧撩起衣服喂奶。
乳汁分泌的胀痛感传来,但与此同时,门外顾磊的**声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奇怪的呜咽,像是……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我微微一怔。
随即意识到,难道……连哺乳的胀痛,也会转移到他身上?
这个系统,还真是……体贴入微啊。
我低头看着努力吮吸的女儿,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坚定。
顾磊,王秀芹。
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冷漠、轻视、羞辱,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们。
这才只是回家的第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