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沈知言手腕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落得满地狼藉。
她以为他是攀附苏家的凤凰男,是伪造亲密照的骗子,是觊觎家产的小偷。
所以当沈知言跪在暴雨里,额头贴着冰冷的青石板求她借五十万救病危母亲时,
她搂着林浩宇的胳膊,声音轻得像一片碎冰。“死了正好省心。”直到一年后,
她在沈知言留下的设计稿碎片背面,看到那些用铅笔反复写了又划掉的“晚晴平安”,
才知道他为了挡下林浩宇设下的商业陷阱,曾三天三夜没合眼修改项目方案。
机场的广播在暴雨中模糊不清,她疯了似的穿过安检口,却只看到沈知言转身登机的背影。
他身边的女同事正温柔地为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那把黑色的伞,
稳稳地罩住了两人之间的方寸天地。1鎏金酒店的水晶吊灯有八百一十颗切割面。
每一颗都折射出奢靡的光,落在苏晚晴十厘米高的细跟凉鞋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她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时,裙摆扫过侍者托盘里的香槟杯,发出一串清脆的碰撞声。
沈知言就站在宴会厅的角落,怀里抱着一叠浅蓝色封面的设计稿,像抱着某种易碎的珍宝。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西装,是去年苏晚晴送他的生日礼物,袖口被仔细地挽到小臂,
露出腕间那块老旧的机械表——那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苏晚晴走到他面前时,
他眼里瞬间亮起的光,像被风吹动的烛火。“晚晴,
这是我为苏家新酒店做的设计……”他的话没能说完。苏晚晴抬手,
就将那叠设计稿狠狠摔在了地上。纸张散落一地,像被折断翅膀的蝴蝶,
有的还沾到了旁边客人泼洒的红酒,晕开一片片暗红的痕迹。“沈知言,
你以为凭这些破画就能攀附苏家?”她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周围的宾客都安静下来,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两人身上。她指尖用力掐进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迫使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林浩宇。林浩宇正靠在吧台边,手里晃着一杯威士忌,
嘴角挂着挑衅的笑,对着沈知言举了举杯。“看见没?”苏晚晴的呼吸带着香槟的甜腻,
喷在沈知言的颈侧。“林氏集团才是我该嫁的人,你这种凤凰男,只配给我提鞋。
”周围传来压抑的窃笑声,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在沈知言的背上。
他攥紧了落在地上的设计稿,纸张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晚晴,
林浩宇的新能源项目有财务漏洞,你别被他骗了……”“闭嘴!”苏晚晴猛地抬手,
将杯中的香槟劈头盖脸地浇在他头上。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浸湿了他的西装领口,
甚至有几滴溅到了他的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再敢污蔑浩宇,
我明天就让你那间破工作室彻底关门!”沈知言狼狈地站在原地,
雨水似的香槟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却清晰地看到苏晚晴转身走向林浩宇时,
裙摆扬起的弧度有多优雅。林浩宇张开手臂,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逗得她笑靥如花。这场闹剧的导火索,是一周前那个阴雨天。
林浩宇拿着几张照片闯进苏晚晴的卧室,照片里沈知言和一个陌生女人站在咖啡馆门口,
女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角度刁钻得像是在拥抱。“晚晴,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林浩宇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怒和担忧。“他还偷偷接了苏家的客户资源做私活,
这份合同就是证据,你可千万不能被他的表象骗了。
”苏晚晴看着那份打印得清清楚楚的“合同”,又想起沈知言最近总是早出晚归,
眼底的红血丝像是藏着什么秘密。她自幼被苏家宠得骄纵,从来都是别人顺着她,
哪里受过半点委屈。她认定了沈知言是忘恩负义之徒,却忘了三年前那个雪夜。
她开车出了车祸,昏迷了三天三夜。是沈知言在病床前守了七天七夜,眼睛熬得通红,
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为了给她买进口的救命药,
他卖掉了奶奶留下的传家玉佩——那是他唯一的念想。那时他握着她的手,声音轻得像梦呓。
“晚晴,你一定要醒过来,我还没带你去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可这些温暖的记忆,
在林浩宇的“证据”面前,都变成了别有用心的伪装。沈知言蹲下身,
一张张捡起散落的设计稿。有一张画的是酒店的空中花园,角落里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
旁边写着“晚晴和知言”。红酒渍刚好晕在那行小字上,像一滴无法抹去的眼泪。
沈知言的“筑梦工作室”在老城区的一栋旧楼里。租金不贵,却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
傍晚的时候,夕阳会透过窗户洒进来,把整个房间都染成温暖的橘色。工作室里有五个员工,
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跟着沈知言一起打拼,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接到地标建筑设计订单的那天,整个工作室都沸腾了。实习生小周抱着合同,
激动得手都在抖。“沈哥,我们终于要熬出头了!等这个项目做完,
我们就能换个大点的地方了!”沈知言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眼底是藏不住的欣慰。
“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等项目结束,我请大家去吃火锅。”那天晚上,他加班到深夜,
把设计方案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每个细节都完美无缺。他想着,等这个项目成功了,
他就向苏晚晴求婚。他要把戒指藏在薰衣草花束里,就像他承诺过的那样,
带她去看普罗旺斯的花海。可他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合作方就打来了电话,
声音焦急又无奈。“沈先生,对不起,我们公司账户被冻结了,
这个项目……恐怕只能终止合作了。”沈知言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为什么?
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对方说是涉嫌商业欺诈,
而且……”电话那头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而且我听说,是苏家那边打了招呼,
没人敢跟你们工作室合作了。”沈知言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他却觉得浑身冰冷。紧接着,
网络上开始疯传“沈知言设计抄袭”的帖子。
帖子里放着他的设计稿和国外一位大师作品的对比图,构图和配色都惊人地相似。
可只有沈知言知道,那是林浩宇找人恶意P改的。那些所谓的“抄袭证据”,
都是用他以前的草图拼接伪造的。工作室的员工们也看到了帖子,
小周红着眼眶冲进他的办公室。“沈哥,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我们都相信你!
”沈知言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
“不是真的,相信我,我一定会解决的。”那天下午,沈知言顶着烈日,开始四处奔波。
他去求以前的老师,去拜访认识的客户,甚至拉下脸向多年没联系的同学借钱。他要发工资,
要交房租,要保住这个他和员工们一起用心搭建的“筑梦”工作室。太阳落山的时候,
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工作室。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贴在背上,又冷又黏。
他坐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烟,却怎么也点不着。这时,
一辆黑色的跑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苏晚晴那张精致却冷漠的脸。
她依偎在林浩宇的怀里,透过车窗看着他,像在看一只路边的流浪狗。
“你看他像不像条丧家之犬?”苏晚晴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没有一丝温度。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敢碰不属于他的东西。”林浩宇顺势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
“晚晴,只有我才配得上你,以后我帮你把这些苍蝇都赶跑。”苏晚晴满意地笑了,
抬手抚摸着林浩宇的侧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没有看到,沈知言转过头时,
眼底那抹快要熄灭的光,彻底沉入了黑暗。跑车扬尘而去,
留下沈知言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台阶上。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像一条无法挣脱的锁链。沈知言的生日是在深秋。那天早上五点,他就起床了。
他裹着厚厚的外套,去了附近的菜市场。深秋的清晨很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他在菜市场转了好几圈,才挑到最新鲜的肋排。老板娘笑着说:“小伙子,这么早买排骨,
是给女朋友做吧?”沈知言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嗯,
她最喜欢吃糖醋排骨。”回到出租屋,他系上围裙,开始认真地洗排骨、焯水、炒糖色。
冰糖在锅里慢慢融化,变成漂亮的琥珀色,散发出甜甜的香气。
他记得苏晚晴喜欢吃偏甜一点的,所以特意多放了两勺糖。排骨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
香气弥漫了整个小屋。他守在灶台边,时不时地搅拌一下,眼神专注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整整三个小时,糖醋排骨终于做好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排骨装进保温盒里,
又找了一张干净的纸,写上“晚晴,生日快乐”。其实今天不是苏晚晴的生日,是他的。
但他想借着这个机会,见她一面,或许……或许能解开一点误会。他把保温盒抱在怀里,
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一条银手链,上面刻着小小的“晴”字,
是他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他把手链放进外套口袋里,紧紧攥着,
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点希望。苏家别墅的大门气派又冰冷。沈知言站在门口,
从上午等到下午,腿都站麻了。期间有佣人出来过,看他的眼神带着同情和鄙夷,
却没人敢让他进去。终于,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苏晚晴的车开了回来。沈知言眼睛一亮,
立刻迎了上去。“晚晴!”苏晚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恶。她皱着眉后退一步,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你怎么还来?
谁让你碰我喜欢吃的东西了?”沈知言手里的保温盒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我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你尝尝……”他话还没说完,苏晚晴就一把夺过保温盒。
她当着门口佣人的面,毫不犹豫地将保温盒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砰”的一声,
保温盒摔在垃圾桶里,盖子弹开,糖醋排骨撒了一地。浓郁的香气混合着垃圾桶的臭味,
刺鼻又讽刺。“沈知言,你的东西只配喂狗。”苏晚晴的声音像冰锥一样,
扎进沈知言的心里。这时,林浩宇的车也开了过来,他下车走到苏晚晴身边,
自然地搂住她的腰。“晚晴,怎么了?”“没什么,遇到一只烦人的苍蝇。
”苏晚晴挽着林浩宇的胳膊,转身走进别墅。厚重的铁门在沈知言面前缓缓关上,
隔绝了他最后一丝期待。他站在原地,看着垃圾桶里散落的糖醋排骨,鼻子一酸,
眼泪差点掉下来。口袋里的手链硌得他手心生疼,他却舍不得松开。那天晚上,
沈知言没有回家。他坐在苏家别墅对面的长椅上,从黄昏等到深夜。别墅二楼的灯一直亮着,
他能想象到苏晚晴和林浩宇在一起说笑的场景。冷风吹过,他裹紧了外套,
却还是觉得浑身冰冷。他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苏晚晴回到房间后,看着窗外的长椅,
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她想起以前,沈知言也这样在楼下等过她,
手里拿着她喜欢的奶茶和蛋糕。可林浩宇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别想那个骗子了,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她转过头,看到林浩宇手里拿着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
瞬间就把那些莫名的情绪抛到了脑后。沈母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自从沈父去世后,
她一个人拉扯沈知言长大,积劳成疾,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沈知言一直很孝顺,
只要一有空就会回家陪母亲,定期带她去医院检查。可这次,母亲突然病危,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说需要立刻做手术,手术费加上后续的治疗费用,一共要五十万。
沈知言拿着诊断书,手都在抖。他把工作室里所有值钱的设备都卖了,又向亲戚朋友借遍了,
也只凑够了十万。十万,对于五十万来说,只是一个零头。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里,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小周给他打电话,声音带着哭腔。“沈哥,
我们把自己的积蓄都凑了凑,一共五万,你先拿去用。”沈知言握着电话,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谢谢你们,谢谢……”十五万。还是差了三十五万。
他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凑钱。这时,他想起了苏晚晴。那个他爱了五年,
也伤了他无数次的女孩。他知道她恨他,可他别无选择了。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不能失去她。沈知言站起身,踉跄地走出医院。外面刮着刺骨的寒风,
天空阴沉得像是要下雪。他走到苏家别墅门口,没有犹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青石板冰冷坚硬,隔着薄薄的裤子,硌得他膝盖生疼。他抬起头,望着别墅二楼的窗户,
大声喊着。“晚晴!苏晚晴!求你出来一下!”他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带着绝望的乞求。
佣人听到声音跑了出来,看到他跪在地上,吓了一跳。“沈先生,您快起来吧,
**她不会见您的。”“我不起来,”沈知言摇了摇头,眼神坚定,“除非她见我,
除非她借我钱救我妈。”他从清晨跪到深夜。寒风刮得他脸颊生疼,膝盖也跪出了血印,
渗出来的血把裤子都染红了。期间林浩宇来过一次,他从车上下来,走到沈知言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知言,你还真是卑贱,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沈知言抬起头,
眼里布满了血丝。“我只是想救我妈。”“救你妈?”林浩宇笑了,笑得残忍,
“你妈要是死了,你就不用再拖累晚晴了,多好。”沈知言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可他却没有力气反驳。终于,二楼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苏晚晴的脸出现在窗户后面,
冷漠得像一尊冰雕。她看了沈知言一眼,然后对旁边的管家说了句什么。
管家拿着一叠零钱走了出来,扔在沈知言的面前。“沈先生,**说,
这些够你妈买副棺材了。”零钱散落在地上,有的还滚到了垃圾桶旁边。
苏晚晴的声音透过寒风传来,清晰地落在沈知言的耳朵里。“沈知言,你妈要是死了,
就没人再拖累你攀高枝了,不是吗?”沈知言看着地上的零钱,
又看了看窗户后面那张熟悉的脸,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慢慢站起身,
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没有去捡地上的钱,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家别墅,然后转身,
一步一步地向医院走去。寒风卷着落叶,落在他的肩上,像一场无声的葬礼。当晚,
医院传来消息。沈母因错过最佳抢救时间,抢救无效离世。沈知言在医院走廊里瘫倒在地,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被零钱打湿的诊断书。世界在他眼前瞬间崩塌,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沈母的葬礼很简单。没有多少宾客,
只有几个亲戚和工作室的员工。沈知言穿着一身黑色的孝服,跪在灵前,眼神空洞,
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小周和其他员工站在旁边,看着他这副模样,都红了眼眶。“沈哥,你别这样,
身体会垮掉的。”沈知言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给母亲烧着纸钱。纸钱燃烧的灰烬随风飘散,
落在他的孝服上,像一层薄薄的雪。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晚晴和林浩宇走了进来。苏晚晴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在这肃穆的葬礼上,
显得格外刺眼。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到沈知言面前,“啪”地一声摔在他脸上。
“沈知言,你还有脸在这里装可怜?”沈知言慢慢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
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这是什么?”“你还敢问?”苏晚晴的声音尖锐刺耳,
“这是你计划掏空苏家资产的合同!林浩宇都告诉我了,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苏家的钱!
”沈知言看着那份所谓的“合同”,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浑身发抖。
“我掏空苏家资产?苏晚晴,你醒醒吧,林浩宇才是那个骗子!”“你还敢狡辩!
”苏晚晴一把抢过旁边桌子上的设计稿,那是沈知言为母亲设计的墓碑草图。
她在沈母的遗像前,一张张撕毁那些设计稿。“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还配谈梦想?
还配给你妈设计墓碑?”“你妈就是被你气死的!你活该断子绝孙!
”设计稿的碎片散落一地,像沈知言破碎的心。他看着母亲的遗像,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这个他爱了五年,
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的女人,竟然在他母亲的葬礼上,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沈知言慢慢站起身,走到苏晚晴面前。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苏晚晴。
”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我沈知言这辈子,
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到灵前,重新跪了下去。
苏晚晴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心里莫名地慌了一下。林浩宇搂住她的肩,
低声说:“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走。”苏晚晴点了点头,跟着林浩宇走出了灵堂。
外面的阳光很亮,可她却觉得心里阴沉沉的。她回头看了一眼灵堂的大门,
那扇朱红色的木门在风里吱呀作响,像在无声地叹息。林浩宇察觉到她的异样,
握紧了她的手。“在想什么?”苏晚晴猛地回过神,甩开那点莫名的情绪,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太晦气了。”她坐上跑车,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灵堂,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林浩宇打开音响,劲爆的音乐瞬间填满了车厢,
可她还是能听到沈知言那句“最后悔认识你”,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别想了,
”林浩宇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晚上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法式餐厅。”苏晚晴点了点头,
强迫自己看向窗外。街道两旁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像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可她却觉得那颜色刺眼得很。灵堂里,沈知言依旧跪在母亲的灵前。小周蹲下身,
把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沈哥,天快黑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们看着。
”沈知言没有动,只是目光空洞地看着母亲的遗像。遗像上的母亲笑得很温柔,
那是他记忆里最温暖的模样。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
自己却省吃俭用。他想起考上大学那天,母亲拉着他的手,哽咽着说“我的儿子出息了”。
他想起自己创业时,母亲把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都拿出来,说“儿子,妈相信你”。可他呢?
他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能好好告别,连救她的钱都凑不出来。他甚至因为一个女人,
让母亲在临终前都没能安心。沈知言慢慢伸出手,捡起地上一片设计稿碎片。
碎片上是墓碑顶部的花纹,他本来想设计成母亲最喜欢的茉莉花形状。可现在,
一切都成了泡影。他把碎片紧紧攥在手里,锋利的纸张边缘划破了掌心,鲜血渗了出来,
和碎片上的墨痕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血还是泪。“妈,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
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绝望。“是儿子没用,没能保护好你。”那天晚上,
沈知言在母亲的灵前跪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他把母亲的骨灰盒抱在怀里,
去了城郊的墓地。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有几个亲近的人送他到墓地。
当骨灰盒被放进墓穴的那一刻,沈知言终于忍不住,趴在墓前失声痛哭。
他的哭声在空旷的墓地里回荡,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哀嚎。哭到最后,
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趴在地上,肩膀不停地颤抖。小周和其他员工看着他,
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却没人敢上前打扰。他们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沈母下葬后的第三天,沈知言回到了工作室。工作室里空荡荡的,
只剩下几张桌椅和散落的设计稿。员工们都已经离开了,小周在桌子上留了一封信。“沈哥,
我们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我们相信你,等你好起来,我们还跟着你干。
这是我们凑的一点钱,你先拿着用。”信封里装着一叠零钱,虽然不多,却沉甸甸的。
沈知言把信和钱放进抽屉里,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旧背包,
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父亲留下的那块机械表。他最后看了一眼工作室,
这个他和员工们一起奋斗了两年的地方,这个承载了他梦想的地方,终究还是没能留住。
锁上门的那一刻,沈知言心里没有难过,只有一种解脱般的平静。他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离开这个充满了爱与痛的地方,离开那些让他伤痕累累的人和事。在离开之前,
他还有一件事要做。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U盘,里面存着他熬夜整理的林浩宇商业犯罪证据。
那是他在母亲住院期间,偷偷收集的。他本来不想管这些事,只想安安静静地和母亲过日子。
可林浩宇太过分了,不仅欺骗苏晚晴的感情,还设计陷害他,甚至间接导致了母亲的死亡。
他不能让林浩宇这样逍遥法外。沈知言来到苏晚晴的公司楼下。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他站在马路对面的树荫下,手里紧紧攥着那个U盘,等着苏晚晴出现。太阳渐渐升高,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车水马龙,喧嚣繁华。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终于,
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苏晚晴的车开了过来。还是那辆黑色的跑车,林浩宇坐在驾驶座上,
苏晚晴坐在副驾驶。沈知言深吸一口气,正要走过去,林浩宇却突然猛打方向盘,
向他停在路边的自行车撞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自行车瞬间被撞得变形,
零件散落一地。沈知言也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倒在地,手里的U盘掉在了地上。
林浩宇推开车门,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沈知言,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都到这份上了,还想来找晚晴?”沈知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膝盖磕破了,渗出了血,可他却感觉不到疼。他看着林浩宇,眼神冰冷。“林浩宇,
你做的那些事,你以为能瞒多久?”“我做什么了?”林浩宇故作惊讶,“我可什么都没做,
倒是你,抄袭、欺诈,无恶不作。”苏晚晴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觉得沈知言是在碰瓷,是在故意找茬。可就在这时,
沈知言怀里掉出了一支旧钢笔。那是一支银色的钢笔,笔身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晴”字。
苏晚晴的目光瞬间凝固了。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
她记得当时沈知言收到钢笔时,笑得像个孩子,说要一辈子带着它。
她以为他早就把这支钢笔扔了,没想到他还一直带在身上。心里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似的。可还没等她细想,林浩宇就不耐烦地说:“晚晴,别理他,
我们去看新开的江景楼盘。”苏晚晴回过神,压下心里那点异样的情绪,点了点头。
跑车重新启动,绝尘而去。沈知言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慢慢捡起地上的钢笔,
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然后,他弯腰捡起那个U盘,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既然她不相信他,那他做再多也没用。他抬起头,望着苏家公司的大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