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与他刀刃相向的那一天,但好像一切又无法避免。他曾说杀手不能有软肋,
却总在雨夜为我留一盏灯。北麓双煞的名号响彻江湖,却无人知晓我们相依为命的岁月。
直到她剑指他护着的稚子:“你知道我等着一天等了多久的,你也无法阻止我。
”我横剑而立,看他眼中映出我决绝的脸。后来江湖上再无双煞,
只有酒馆里一个终日醉醺醺的老板娘。偶尔听人说起,那个曾令天下胆寒的杀手,
死在最普通的淬毒匕首下。我低头擦拭酒杯,袖口滑落一道陈年剑疤。——那匕首上的毒,
只有我知道解法。1雨下的没完没了,吹进冰冷的山洞中,
像是要将山洞中最后火光带来的一丝暖意吞噬殆尽。燕离进来的时候,
玄色劲装已经湿透的紧贴他饱满的肌肉上,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身上血腥气与凌冽的杀意并未散去,却轻声走进去。沈念没有回头背对着他,
没有回头专注着火上烤着的鱼,油脂滴落,溅起细小的火星,发出滋滋的声响。她一袭红衣,
在这破败凄冷的雨夜中,将整个山洞照耀着火红的亮光。“拿到了?”她问,
声音没什么起伏,随手翻了翻烤鱼。“嗯”燕宁应了一声,走到火堆旁,摘下腰间的酒囊,
拔开塞子,连同一张羊皮纸递了过去。沈念自然结果,仰头灌了一口,
辛辣的**滚过喉咙烧到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她将串着烤鱼的木签递给他,
目光落在羊皮纸上,安静地看了起来。两人之间只剩下雨水声,火苗噼啪声,
和鱼肉淡淡的香气。他们是并称“北麓双煞”的杀手。一个红衣如火,
剑法招招致命;一个黑衣如墨,杀人无形之间。江湖人人闻之色变,却无人知晓,
两人从小就未感受过自由与希望,只有无尽的杀戮换取生存的机会,
在这一次次用鲜血与不屈生存下来的日日夜夜中,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燕宁拿过酒囊喝了几口,暖意从四肢百骸漫开,他看着沈念疲惫却坚毅的侧脸,忽然开口,
低声道:“阿念,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得到这个?”沈念一顿,望着那张羊皮纸思绪飘远,
好像回到了十年前。2那时的沈念,还不知道世界有多大。她的世界,
就是那个藏在群山臂弯里的小村庄。清晨的炊烟袅袅娜娜,傍晚的孩童笑声能传到很远。
谁家做了青团,定会挨家挨户送上几个;谁田里忙不过来,一声吆喝,
左邻右舍都会扛着锄头赶来。小小的沈念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地方,都该是她家这般模样。
这份宁静,在她准备为母亲采摘生日野果的那个清晨,被彻底击碎。
先是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随后,如同夏日暴雨前的闷雷,马蹄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震得她掌心刚摘的果子滚落一地。那声音野蛮、急促,带着她从未感受过的杀伐之气,
仿佛要将这片宁静的天空生生撕裂。她跑回家,摇醒睡梦中的母亲。“母亲,你听!
是什么声音?”母亲初醒时眼神还有些迷蒙,侧耳倾听片刻后,脸色骤然惨白。
她一把抱起沈念,冲进杂物间,
手脚麻利地移开角落沉重的柜子——一条幽深、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暗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念儿,”母亲蹲下身,双手紧紧握住她瘦小的肩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我只有一个愿望,你答应我,好吗?
”沈念看着母亲眼中深藏的慌乱与决绝,懵懂地点了点头。“乖乖待在这里。
如果……如果过了很久很久,我都没有来找你,你就顺着这条通道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走得越远越好。”母亲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却异常清晰,“记住,战争和纷争永远不会停歇。
你要做的,就是在乱世里活下去!活下去!”说完,母亲猛地转身,想要拉上柜门。“母亲!
”沈念下意识地死死攥住母亲的衣角,那粗糙的布料在她指尖缠绕。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母亲停住了,她转回身,
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女儿冰冷的小手,然后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如同过往无数个安稳的日夜。
一个带着泪痕的吻,珍重地落在沈念的额头上。“母亲永远爱你。
”这是沈念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后颈一痛,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她仿佛看到母亲眼中滚烫的泪珠,和那最后一眼中,
足以将她一生照亮的不舍与深爱。不知在黑暗中漂浮了多久,沈念醒了过来。
四周寂静得可怕。“母亲?母亲!”她呼喊着,回应她的只有地窖空洞的回音。
她拼命去推那扇柜门,用尽全身力气,肩膀抵出了血痕,那柜门却如同山岳,纹丝不动。
她太小了,小到连通往绝望的门都推不开。她只能转身,沿着母亲指引的那条黑暗通道,
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通道很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就像她此刻看不到光亮的未来。
终于,她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圆形的物体——一个嵌在通道尽头的井盖。
她用尽最后力气推开它,发现井盖下的凹槽里,不是井水,而是塞得满满当当的银锭,
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冰冷的光。原来,母亲早已预见了这场风暴。原来,那条生路,
是母亲用爱与生命为她铺就的。沈念紧紧攥着一块冰冷的银子,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回头望向那来时的、已被黑暗吞没的路。她一定要回去。
3“只有拿到这个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沈念轻声的说,声音轻的像是叹息一般。
“任务结束,我们就离开这吧,去南边走得远远的。”她终于侧过头,看向他。
他的脸在明暗不定的火光里,轮廓分明,眼神深邃,里面似乎藏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南边?”她挑眉,带着点惯有的讥诮,“南边就没有追杀,没有悬赏了?
”“总有地方……能容身。”燕宁的声音很稳,
目光却落在她因长时间握剑而略带薄茧的手指上,“听说南边四季如春,看不到雪。
”沈念心头莫名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却泛开细微的酸涩。她转回头,
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再说。吃完赶路,这地方不能久留。”有些话,
点到即止。他们之间,早已不需要太多言语。就在他将烤好的鱼递给沈念的瞬间,
数道黑影如鬼魅般涌入,刀光在雨夜中划出冰冷的弧线,直取两人要害!“找死!
”沈念眸中寒光一闪,反手一拍身旁的剑鞘,长剑“呛啷”出鞘,如一道红色闪电,
迎向来敌。她身随剑走,红衣在昏暗的庙堂内旋开,带起凌厉的风声,
剑尖精准地刺入最先扑来那名杀手的咽喉。燕宁的动作更快,他甚至没有起身,
手中的兔腿骨猛地掷出,带着破空声击中一人面门,在那人惨叫声响起的刹那,
他已然如猎豹般蹿出,腰间软剑毒蛇般探出,悄无声息地割开了另一人的喉咙。
厮杀在狭窄的山洞里爆发,血腥气迅速压过了烤肉的香味。来人武功不弱,且配合默契,
显然是冲着他们项上人头来的。刀剑碰撞声,闷哼声,利刃入肉声,
与庙外的雨声交织成一片死亡交响。沈念剑势狠辣,招招夺命,
将一个试图从侧翼偷袭的杀手劈翻在地。眼角余光瞥见燕宁被两人缠住,背后空门大开,
第三名杀手正悄无声息地举刀欲劈!她想也没想,足尖一点,身形如红云般飘忽而至,
长剑格开那致命一刀,同时左掌拍出,蕴含内劲的一掌将那名偷袭者震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就在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斜刺里,一道极其阴寒的掌风袭来,角度刁钻,
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直拍她后心!这一掌若是拍实,心脉立断!沈念心头一凛,
想要回剑格挡已是不及。电光石火间,一道黑影猛地撞开她!是燕宁!
他用肩膀硬生生替她受了这一掌,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但他手中的软剑却毫不停滞,如毒蛇回噬,瞬间刺穿了那名偷袭者的心脏。
“你……”沈念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心头那股无名火蹭地冒起,剑势愈发狂暴,
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打法,顷刻间又将两名杀手斩于剑下。剩余的杀手见势不妙,发一声喊,
狼狈地退入雨幕之中,消失不见。破庙内重新恢复死寂,
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越来越大的雨声。沈念收剑,快步走到燕宁身边,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内力探入,察觉他气息虽有些紊乱,但内腑并无大碍,
那口血只是硬碰硬震荡所致。她松了口气,随即怒火更盛,甩开他的手,
声音冷得像冰:“谁要你多事!”燕宁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看着她因怒气而格外明亮的眼睛,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杀手不能有软肋。”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但你不一样。
”沈念所有斥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才硬邦邦地扔下一句:“下次再这样,我先一剑废了你!”话虽如此,
她却走到自己的行囊旁,翻找出一个白色小瓷瓶,看也不看地反手扔给他。“金疮药,内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