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从容容,匆匆忙忙,没出息

从从容容,匆匆忙忙,没出息

主角:徐朗李倩
作者:你好啊你好先生

从从容容,匆匆忙忙,没出息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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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部就班10岁时我坚信自己是不凡的,钢琴与奥数信手拈来;20岁挤在北上广的合租房,

深夜加班修改第18版PPT;30岁学会对客户说“您说得对”,

用年终奖提前偿还房贷;40岁在岳父病房外接到裁员电话,

香烟在指间颤抖了十分钟;50岁翻看儿子录取通知书时,

突然理解了父亲当年那句“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活的”。---十岁那年的午后,

阳光是被窗格切碎的蜂蜜,稠稠地、慢悠悠地淌进少年宫三楼的钢琴房。

空气里浮着细小的尘埃,像一群倦懒的金色飞虫。徐朗坐在琴凳上,背挺得笔直,

指尖下的音符一串串滚出来,是克莱门蒂的《小奏鸣曲》。不算特别有灵气,

但每一个音都干净、准确,节拍像是用最精密的尺子量过。教琴的徐老师就坐在旁边,

他是徐朗的父亲,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乐章段落间隙,用红铅笔在乐谱上轻轻划一个勾。

“可以了。”徐老师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没什么起伏,“指法三度的地方还是有点僵,

回家用哈农第六条再练半小时。去吧,把奥数卷子做了,

我批改完上一批学生的考级曲目就来检查。”徐朗“嗯”了一声,合上琴盖。动作小心,

没发出一点杂音。他走到靠窗的书桌旁,

那里已经摊开了一份《全国小学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模拟试题》。窗外的梧桐树上,

知了在声嘶力竭地叫着,另一个班的孩子们在楼下追逐打闹,笑声像溅起的水花。

徐朗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动,发出沙沙的轻响,解一道关于水池同时进排水的题目。

他觉得这题目有点蠢,现实里谁会这么浪费水呢?但他还是列出了一串清晰的方程式。

对他来说,钢琴的黑白键,奥数的XYZ,都是类似的、需要按步骤解开的题目。步骤对了,

结果就不会错。世界在他眼里,是一张巨大但脉络清晰的图纸,而他手里,

正握着描绘未来的笔。父亲偶尔会抬起头,看看伏案的儿子。他会想起自己像儿子这么大时,

还在田埂上挖野菜,裤腿沾满泥点。儿子的路径,是他精心规划的,

每一步都要踩在坚实的基石上,通往一个他未曾抵达过的、光明且稳妥的彼岸。

他觉得徐朗是块好材料,沉静,坐得住,耐得下心性。这就够了。不凡?他不太想这个虚词,

他只看重那些能兑换成实实在在未来的东西:奖状、证书、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徐朗也确实拿回了不少这样的硬通货。区里的奥数二等奖,钢琴八级的优秀证书。

他把它们整齐地收在书桌的文件夹里,不张扬,也不过分喜悦。同学们觉得他有点“独”,

不太合群,但他成绩好,才艺突出,老师也偏爱,便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偶尔会想象二十岁的自己,大概是在一所很好的大学里,学着很高深的专业,

依旧是从容的,游刃有余的。未来像一首已经谱写好的协奏曲,他只管按照乐谱,

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弹奏下去就好。十八岁,

徐朗带着那份文件夹和远超一本线几十分的成绩,来到了北京。

他考上的不是最顶尖的那两所,但也是名头响亮的“985”。离家的火车上,

他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华北平原,心里有种挣脱了某种无形绳索的轻快。父亲送他进站,

话不多,只反复交代:“照顾好自己,学习别松懈。”大城市的画卷,

最初展开时是鲜亮而广阔的。只是这鲜亮,很快就被磨出了毛边。二十岁生日那天,

徐朗是在实习公司的办公室里度过的。所谓的办公室,其实是挤了十几个实习生的敞开间,

空气混浊,弥漫着外卖盒饭和人体长时间不移动产生的滞闷气味。

显示器幽幽的光映着一张张年轻但倦意深重的脸。徐朗对着电脑屏幕,

正在修改一份项目PPT。这是今天的第几个版本了?他有点记不清,可能是第十七版,

也可能是第十八版。组长,那个三十出头、发际线已经显著后移的男人,

刚刚又过来提了“一点点最后的调整意见”。“小徐,这个地方,配色不够‘冲击力’,对,

冲击力!还有这个逻辑链条,不够‘闭环’,懂吗?闭环!你再想想,年轻人,要多动脑子。

”组长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屏幕上,语气带着一种焦躁的权威。徐朗喉咙发干,

他想说这个配色方案是上周组长自己确认的,

他也想说所谓“闭环”在现有的数据支撑下根本就是个伪命题。但他嘴唇动了动,

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好的。”窗外的北京,已经是万家灯火。

远处写字楼的灯光像一块块冰冷的巨型集成电路板。他想起下午接到母亲的电话,

电话里母亲絮絮叨叨,让他生日记得吃碗长寿面,别太累。他当时正被组长催着要数据,

只能含糊地应着,匆匆挂了电话。此刻,胃里空得发慌,却没有任何食欲。

合租房的室友给他发来微信,说给他留了块小蛋糕在冰箱。他回了句“谢谢,还在加班”。

那间位于北五环外的合租房,三室一厅塞了六个人,他住最小的那间,只有八平米,

放下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简易布衣柜后,转身都困难。每天早上,卫生间就像打仗一样,

排队、催促、争分夺秒。晚上回来,常常是深夜,

客厅里或许还留着某个室友熬夜打游戏的烟味,或者另一个刚失恋的姑娘低低的啜泣声。

他学会了在拥挤的地铁线路上,

把自己缩成一尊没有表情的雕像;学会了在菜市场即将收摊时,

去买那些品相稍差但便宜不少的蔬菜;学会了在月底计算着银行卡里仅剩的余额,

掂量每一分钱的花销。那份十岁时的从容,早被现实磨得粗糙起毛。

他像一架被上了发条的机器,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连滚带爬地向前冲,不敢停,

也停不下来。PPT终于改完了。他发到组长邮箱,关掉电脑。

颈椎和肩膀像锈住了一样酸痛。走出写字楼,夜风带着凉意吹在他发烫的脸上。他站在路边,

看着车流织成的光带,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茫然。这就是他曾经想象的二十岁吗?

在庞大的城市机器里,做一颗微小、疲惫、随时可以被替换的齿轮?他深吸一口气,

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看了看预估价格,又退出来,走向了共享单车停放点。

蹬上车的时候,他想,明天,明天一定要去吃那碗错过的长寿面。时间推着他,

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三十岁的门槛。此时的徐朗,

身上那点校园里带出来的青涩气已被磨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标准的、属于都市白领的疲惫与妥帖。他跳过一次槽,

现在在一家规模不小的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头衔听起来光鲜,压力也只有自己知道。

为了结婚,掏空了父母和自己工作多年的积蓄,加上妻子的那份,

总算在北京六环外买下了一套两居室,背上了三十年房贷。那红色的房本拿到手时,

他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觉得肩上一沉,

像被套上了一副无形的、需要他用未来几十年去扛的枷锁。这天下午,

他在公司与一个重要的客户开会。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王,挺着不小的肚腩,

说话喜欢用“我认为”、“我觉得”开头,观点却常常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缺乏逻辑。

徐朗负责讲解新版本的产品方案,他准备得很充分,数据、逻辑、用户调研,条分缕析。

讲到一半,王总挥挥手打断他:“小徐啊,你这个思路,不对。

我觉得用户根本不会喜欢这个功能,太复杂了!你们应该做个更简单的,一键,对,

一键就能搞定所有事情的那种!”徐朗心里咯噔一下。一键搞定?这需求本身就像个笑话,

背后涉及的技术实现、商业模式、用户体验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脸上习惯性地堆起职业化的笑容,语气温和而坚定:“王总,您这个想法很有启发性。

我们从用户场景出发再具体分析一下,‘一键搞定’可能确实能覆盖部分小白用户的需求,

但考虑到我们产品定位的深度和专业性……”他试图把话题引回理性的轨道。

但王总显然对自己的“灵感”极为满意,根本不听,自顾自地继续发挥:“对对对,

我就是这个意思!要简单,要粗暴!你们这些高材生啊,就是想得太复杂!听我的,没错!

”会议桌对面,徐朗的部门总监也陪着笑,在桌下轻轻踢了徐朗一下。徐朗顿住了。

他看到王总那张因自得而泛着油光的脸,看到总监眼中无声的警告和催促。

他感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那些准备好的、基于数据和逻辑的反驳,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他想起这个季度惨淡的业绩,想起团队亟需的这个项目来提振士气,

想起刚刚批下来的、需要用来提前偿还一部分房贷以减少总利息的年终奖。他深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带着会议室的空调冷气,凉飕飕地直灌到肺里。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顺从和热情,在会议室里响起:“王总,您说得对!

是我们之前考虑得不够周全,陷入了思维定式。您这个‘一键搞定’的思路,

确实直击用户痛点,非常精准!我们下来立刻组织讨论,按照您的指示,

对方案进行优化调整!”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诚恳,

仿佛刚才内心所有的质疑和挣扎都从未发生过。王总满意地笑了,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拍了拍肚皮:“这就对了嘛!年轻人,要多听前辈的意见!”总监也明显松了口气,

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会议在一种“融洽”的氛围中结束了。送走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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