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兜里嗡嗡震个不停,不是闹铃。这动静我熟,催命似的。房东王姨的专属**。“喂?
王姨,我……”嗓子干得发紧,像堵了把沙子。周围空气又冷又闷,
带着一股消毒水混着老旧家具的味道。我躺在一个硬邦邦的地方,硌得骨头疼,
身上盖了块粗糙的白布。这环境,不太妙。“小方啊!别跟我我我!今天几号了?房租!
这个月的房租!拖多久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是不是想学人家玩失踪?我告诉你,
门儿都没有!我那房子地段多好,多少人排队等着租呢!再不交钱,明天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东西我都给你扔出去!”王姨的大嗓门穿透听筒,震得我耳膜嗡嗡响。钱!房租!
这两个字像两把锥子,狠狠扎进我刚恢复意识的混沌大脑。
现实的压力瞬间压过了身下这张板子带来的诡异感。我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坐起身。
白布滑落。头顶是惨白惨白的节能灯管,光线直直打下来,照得四壁一片惨淡的白。
空气安静得吓人,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这布局,这味道,这身上的白布……殡仪馆?
停尸间?记忆碎片猛地涌上来,争先恐后地挤进脑海。方念安。我现在的名字。不是我的。
我穿书了。穿进了一本叫《蚀骨危情:总裁的替身娇妻》的古早霸总文里。
成了书里那个悲情又愚蠢的角色——反派大佬顾砚的早死白月光。按照情节,
方念安这时候已经死了。死于一场精心设计的意外,
为了让男主角厉云深的白月光叶晚晴成功上位,顺便**顾砚彻底黑化,
成为男女主爱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方念安存在的价值,就是用自己的死,
给男主提供**女主的工具,给反派提供黑化的理由。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而我,
方念安2.0版,就在刚刚,在这殡仪馆的停尸床上,诈尸了。原主死前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不是顾砚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也不是什么深情告别,更不是什么未了心愿。
是房东王姨那张焦急又刻薄的脸,和她唾沫横飞喊出的那句话:“方念安!
下个月房租再不交,你就给我搬!”穷!穷到死都惦记着房租!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直冲天灵盖。凭什么?凭什么我死了还要担心房租?
凭什么我死了别人拿我当工具利用得飞起?顾砚那孙子,书里写他因为我的死痛不欲生,
一夜白头,性情大变,从此只穿黑衣,成了商界人人畏惧的活阎王。他悲痛?他悲痛个屁!
悲痛到连我生前欠的房租都忘了交?悲痛到连我租的小破屋都不管了?让我死了都不得安生,
还要被房东追魂索命?王姨还在电话那头咆哮:“喂?说话啊!方念安!别给我装死!
听见没有?”“听见了!”我对着电话吼了回去,声音因为激动带着点破音,“王姨!钱!
一分不少!明天!明天就送到你手上!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吼完,我啪地挂了电话。
胸口剧烈起伏。诈尸的惊悚感被这巨大的经济压力和被人当枪使的愤怒完全盖了过去。不行。
不能就这么躺回去等火化。我得出去。我得去收钱!掀开白布,翻身下床。动作有点僵硬,
但还能动。身上穿着件廉价的连衣裙,是我“死”时穿的。口袋里空空如也,
只有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摸出来一看,是一张欠条复印件。借款人:顾砚。
借款金额:叁拾万元整。借款日期:半年前。借款人签字处,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顾砚。
旁边还有一枚清晰的红色指印。三十万!半年前!原主方念安,这个傻姑娘,
竟然借了三十万给顾砚那个王八蛋?书里可一个字没提!顾砚缺这三十万?
他拔根汗毛都比这粗!这钱八成是原主省吃俭用,甚至借了网贷凑出来的!
为了她所谓的“爱情”!好啊,顾砚。深情是吧?悲痛是吧?拿着我的命当黑化燃料,
还欠钱不还?让我死了都被房东追债?怒火蹭蹭往上冒,烧得我浑身发烫。行。
深情反派顾总?你的白月光,回来收租了!收的是你欠下的三十万本金加利息!
还有这半年你拖欠的“精神损失费”和“场地占用费”!停尸间的门没锁,
估计是工作人员暂时离开。我拉开门,外面是长长的、光线昏暗的走廊。避开监控死角,
凭着原主模糊的记忆,我摸索着溜出了这个冰冷的建筑。外面阳光刺眼,空气是热的。
我站在马路边,眯着眼适应光线。身上一分钱没有,手机也快没电了。当务之急,
是搞点启动资金,然后去找顾砚。怎么搞钱?原主穷得叮当响,朋友也少得可怜。
目光扫过街对面一家灯火辉煌的珠宝店。橱窗里,巨大的广告牌上印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叶晚晴。本书的女主角,厉云深的心尖宠,顾砚黑化后一心要报复的对象。
广告牌上的她笑容温婉,戴着璀璨的钻石项链,旁边一行广告词:“晚晴之爱,恒久流传。
”书里写,叶晚晴一直以“念安生前唯一的好友”自居。方念安“死后”,
她更是打着怀念“挚友”的旗号,组织了几次大型慈善义卖,
卖的都是“念安生前喜爱的物品”,赚足了眼泪和名声,
也为厉云深的公司赢得了极佳的公众形象。其中义卖金额最高的,
据说是方念安“珍藏多年”的一条**版手链。义卖新闻通稿写得感人肺腑,
说叶晚晴如何忍痛割爱,将“念安最心爱之物”捐出,只为了完成好友的慈善心愿。
我盯着广告牌上叶晚晴那张无懈可击的脸,
记忆里关于那条手链的信息浮现出来——那是原主大学时勤工俭学,
省了整整一年伙食费买的打折尾货。她对叶晚晴提过一次,很喜欢。珍藏多年?心爱之物?
一个大胆又极其接地气的念头冒了出来。我深吸一口气,走向街边一个正在扫地的环卫大爷。
“大爷,”我挤出最可怜巴巴的表情,“能借您手机用一下吗?我……我手机丢了,
想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我。求您了,我就在这儿打,保证不乱跑。
”眼泪说来就来,配合我此刻苍白憔悴(刚从停尸房出来)的样子,效果拔群。
大爷狐疑地看了我几眼,大概看我实在不像坏人,犹豫了一下,把老年机递给我。
“谢谢大爷!您真是好人!”我接过手机,
飞快地翻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娱乐八卦第一线的爆料热线。
原主以前在杂志社打杂时背过。“喂?爆料!”我压低声音,语速飞快,“独家!
关于顾氏集团总裁顾砚那个死去的白月光方念安!她生前根本不是叶晚晴的好闺蜜!
叶晚晴去年慈善义卖那条‘念安最心爱的手链’,是假的!是方念安在地摊上买的仿货!
我有证据!照片!就在我手上!想不想要?”电话那头明显呼吸一窒,
随即传来压抑的兴奋:“你说真的?证据确凿?开价!”“五千!现金!现在就要!
地点你定,偏僻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报了个附近的公园角落。“成交!半小时后见!
”挂掉电话,我把手机还给大爷,千恩万谢。转身就朝约定的公园角落跑。一边跑,
一边从原主那混乱的记忆碎片里翻找。找到了!原主手机相册里,
还真有一张那条手链放在地摊背景布上的照片,日期清晰可见,
就在她告诉叶晚晴“很喜欢”之后不久。半小时后,我揣着五千块热乎乎的现金,
走出了公园。第一件事,冲进路边小店,买了杯最便宜的豆浆和两个大肉包,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又买了顶最便宜的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捂严实。然后,
打车直奔顾氏集团总部大楼。站在那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楼下,我抬头仰望。
阳光反射在玻璃上,刺得眼睛生疼。顾砚的王国。我抬脚就往里走。“女士,
请出示工牌或预约信息。”前台**挂着职业微笑,目光在我廉价的连衣裙和帽子上扫过,
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我没有预约。”我把帽檐往上抬了抬,露出眼睛,“我找顾砚。
告诉他,方念安来找他收房租了。”前台**的笑容僵了一下,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疯子:“女士,顾总很忙,没有预约的话……”“你跟他说,”我打断她,
声音不大,但清晰得足以让旁边几个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听见,“他欠我的三十万,
还有这半年的滞纳金、管理费、精神损失费、场地占用费,现在立刻马上结清。
不然……”我顿了顿,环视了一下这金碧辉煌的大堂,“我就在这儿给他开个追悼会,
主题是‘欠债不还,天理难容’。”“噗……”旁边一个抱着文件的年轻男员工没忍住,
笑出了声,立刻又死死憋住。前台**的脸彻底黑了,拿起内线电话,
声音有点抖:“李秘书,前台……前台有位女士,
自称……自称方念安……说要找顾总收……收房租和欠款……对,
她说她是方念安……”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很久很久。前台**捂着话筒,
表情变得极其古怪,看向我:“女士……顾总请您……上去。顶楼总裁办。”“谢谢。
”我拉下口罩,对她露齿一笑,抬步就往电梯间走。
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无数道惊掉下巴的目光。电梯直达顶层。门开,
一个穿着精干套装、表情如同便秘的女秘书已经等在门口,
眼神复杂地打量着我:“方……方**?这边请。”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厚重气派。
秘书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个低沉、压抑,
带着明显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男声:“进来。”门开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站着一个男人。背影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阳光勾勒出他紧绷的身形。
他缓缓转过身。顾砚。那张脸,和书里描写的一样,俊美得近乎锋利。只是此刻,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得吓人,
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他死死地盯着我,瞳孔剧烈地震,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幻觉,
又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你……”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成调,“念安?”“对,是我。”我走进去,
大大方方地拉开他对面那张一看就很贵的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动作自然得像回了自己家,
“没死透,阎王爷嫌我阳间账没清完,不收。这不,回来收账了。
”我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欠条复印件,啪地一声拍在光可鉴人的红木桌面上,声音清脆。
“顾总,半年前,你亲笔签的借条。三十万。零头我给你抹了,利息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算。
另外,”我掰着手指头给他算,“我‘死’了这半年,
你占着我生前租的那个小单间当‘纪念场所’吧?房东王姨的房租,你一分没替我交吧?
这属于非法占有他人空间,得按市场价付租金。
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莫名其妙被弄死一次,回来还要被房东追债,这精神伤害多大?
给你打个折,凑个整,连本带利加房租加精神损失,五十万。
”我伸出五根手指头:“现金、转账、支票,都行。现在结清,我立马消失,
不耽误你继续当你的深情总裁。”顾砚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他的目光黏在我脸上,
一寸寸地移动,贪婪又恐惧。他绕过巨大的办公桌,踉跄着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似乎想碰碰我的脸,指尖却在半空中剧烈颤抖,最终颓然落下。“你……真的是你?
”他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痛苦,
“他们还说你……说你……”“说我死了?对啊,是死了。”我耸耸肩,
避开了他那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视线,“可能地府信号不好,没接收到我的死亡确认通知,
又把我退回来了。顾总,咱能先把账结了吗?我赶时间,王姨还在家等我交租呢。
”“钱……”顾砚像是终于回魂,眼神聚焦在我拍在桌上的欠条上,随即猛地看向我,
眼中爆发出一种骇人的光芒,“是谁?念安!告诉我是谁害了你?!是谁动的手?!厉云深?
还是叶晚晴那个**?!”他情绪激动,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
像要把我的骨头捏碎。“嘶!放手!”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揉着发疼的手臂,
“谁害我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欠我钱!顾砚!搞清楚重点!我回来是收租收债的,
不是陪你演苦情戏的!”我的态度似乎彻底激怒了他,或者说,
打破了他某种自欺欺人的幻象。他眼中的痛苦瞬间被暴戾和冰冷的寒意取代,
那张俊脸阴沉下来,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他退后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神变得审视而锐利。“收租?收债?”他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方念安,
你以为你是谁?就算你没死,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你不过是我养的一只金丝雀,现在,
连笼子都没了。”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冰冷,“保安,上来一趟。
”我的心沉了一下。这孙子,要翻脸不认账?书里写的深情都是狗屁!“顾砚!
”我猛地站起来,“你想赖账?行!我就在这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欠钱不还,
利用我的死装深情,实际上连个破房租都舍不得替我交的嘴脸抖出去!
我看你这深情总裁的人设还立不立得住!”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砚哥哥!
”一个带着哭腔、娇柔无比的女声响起。叶晚晴。她穿着一身昂贵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
但此刻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她冲进来,目光直接锁定顾砚,
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扑过去就想抓顾砚的胳膊:“砚哥哥!你听我解释!
那些爆料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那条手链……那条手链真的是念安姐姐……”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终于看到了我,
活生生站在顾砚办公桌旁边的我。叶晚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像是见了鬼,眼睛瞪得溜圆,
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高跟鞋一歪,差点摔倒,手死死捂住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念……念安姐姐?”她抖着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你……你不是……死了吗?”顾砚冷漠地甩开叶晚晴试图抓住他胳膊的手,
目光却像毒蛇一样缠绕在我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晚晴,”顾砚的声音冰冷无波,对着叶晚晴,却更像是说给我听,
“你来得正好。告诉我,念安出事那天,你在哪里?”叶晚晴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如纸,
惊恐地看看顾砚,又看看我,语无伦次:“我……我在家……不,我在片场……砚哥哥,
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害念安姐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最好的朋友?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请问我‘生前最心爱’的地摊手链,卖了多少钱啊?叶大慈善家?
”叶晚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指着我,声音尖利刺耳:“你胡说!你是假的!
念安姐姐已经死了!你是谁?是不是厉云深找来假扮的?你想挑拨我和砚哥哥的关系?
你好恶毒!”“挑拨?”我走近她一步,逼视着她慌乱的眼睛,“需要我挑拨吗?叶晚晴,
我‘死’了这半年,你借着我的名头捞了多少好处?
名声、资源、厉云深的怜惜……赚得盆满钵满吧?现在正主回来了,你慌什么?
怕我把你这层皮扒下来?”“我没有!你血口喷人!”叶晚晴尖叫着,眼泪刷地流下来,
转向顾砚,哭得梨花带雨,“砚哥哥!你信我!她一定是假的!念安姐姐那么温柔善良,
怎么会像她这样……这样咄咄逼人?她一定是厉云深派来的!”顾砚一直没有说话,
他冷眼看着叶晚晴的表演,又看看我“咄咄逼人”的样子,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越来越大,
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味。他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或者说,
他看到了比一个“死而复生”的白月光更有趣的东西。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保安的询问声。顾砚终于动了。他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
对着内线沉声道:“保安不用上来了。没事。”然后,他看向叶晚晴,
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晚晴,你先回去。我和……这位方**,有笔账要算。
”“砚哥哥!”叶晚晴不甘心地喊。“滚出去!”顾砚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叶晚晴吓得浑身一哆嗦,怨恨地瞪了我一眼,哭着跑了出去。
办公室门关上,只剩下我和顾砚。他一步步朝我走来,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五十万!一分不能少!
”顾砚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忽然笑了,不是刚才那种冰冷的笑,
而是一种……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带着扭曲愉悦的笑。“念安,”他轻声说,
声音低沉又危险,“你变了。”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
像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却变得面目全非的珍宝,“变得……很有意思。”他绕过我,
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一本支票簿,刷刷刷地签了一张,撕下来,递到我面前。
“一百万。”他说。我看着那张支票,没有接。事出反常必有妖。顾砚的钱,没那么好拿。
“什么意思?封口费?”我挑眉。“不。”顾砚把支票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