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年槐花开。升平坊画院的竹枝已高过墙头，新抽的嫩芽在暮春的风里摇晃，

竹节上的猫爪印被岁月磨得浅淡，却仍能看出当年千界的力道。朱镜门嵌在西墙里，

青铜兽环包浆温润，顾惟之与黑猫的血咒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

将偶尔试图渗出的雾丝温柔地弹回去。沈寒舟鬓角多了缕银丝，正坐在竹荫下翻检卷宗。

金吾卫的案牍堆在青石桌上，最上面那册记着今年的异闻——西市胡商的香料无故发芽，

皇城根的老槐树开花比往年早了三日，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异动，

再也没有画皮与雾母的踪迹。千界趴在卷宗上打盹，新长的尾巴已恢复蓬松，

只是尾尖总习惯性地蜷起，像握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它偶尔抬眼看向朱镜门，

琥珀色的眼睛里会闪过细碎的银光，那是界使灵脉与门后魂息的共鸣。“又在偷懒。

”沈寒舟用狼毫笔轻敲黑猫的耳朵。这支笔已是千界换的第三批尾毛，

笔杆缠着的红线换过七次，

线头系着的桂花糕碎屑却从未断过——小石头如今已是西市糕点铺的学徒，

总会准时送来最新鲜的点心。千界甩甩尾巴，爪子指向门扉。青铜兽环正在轻轻颤动，

缝隙里飘出片蔷薇花瓣，落在沈寒舟的卷宗上，正好压住记载着卖花姑娘转世的那页。

姑娘如今在朱雀大街开了家花店，每到朔月就会往画院送束蔷薇，

说总觉得这里的竹枝在等她。“知道了，该放纸船了。”沈寒舟起身往竹枝上挂船。

今年的纸船是小石头扎的，船身糊着防雾的桐油，帆上画着三只手牵手的影子，

最大的那个举着界笔，最小的抱着荷叶，中间那只摇着尾巴，

正是顾惟之、阿砚与千界的模样。暮色漫进画院时，百只纸船已在竹枝上亮起烛火。

朱镜门的兽环自动旋开，船身依次滑入缝隙，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像有人在分拣堆积的船帆。千界突然跳下石桌，对着门缝发出悠长的呼唤。三短两长的调子，

是千年前阿顾在邙山喂猫时吹的口哨。门内的响动顿了顿，随即飘出支竹笛，

笛身缠着褪色的红绸，正是阿砚失踪前常吹的那支。“是阿砚在学吹笛。”沈寒舟接住竹笛，

笛孔里还沾着点河泥，“顾惟之说忘川的风适合养笛，吹三年就能让调子飘过阴阳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