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格物男之破军

长安第一格物男之破军

主角:李初熙柴璎珞袁天罡
作者:悬棺斋主

长安第一格物男之破军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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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像是苍穹碎裂后坠落的残片,带着深秋特有的肃杀,无情地砸在李初熙的身上、脸上,顺着他早已湿透的发梢流进颈窝,带来一阵阵战栗的寒意。霓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扭曲、变形,融化成一滩滩模糊而冰冷的色块,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内心。这寒意早已穿透了那件单薄的、苏念去年生日时随手送给他的所谓“设计师款”风衣,直侵骨髓,却远不及他心底那片因十年错爱而荒芜的冻土,那般万籁俱寂,那般彻底冰封。

他刚刚在自己人生的战场上,签署了一份无条件投降书——一场他单方面投入所有兵力、耗尽所有给养,最终一败涂地的爱情战役。对手,是他爱了整整十年的苏念;而结局,是他全军覆没,连最后一点作为男人的尊严与念想,都险些在那通最后的电话里赔得干干净净。

脑海里反复回荡的,是苏念那张依旧精致、此刻却写满了不耐烦与彻底轻蔑的脸,哪怕只是透过手机冰冷的屏幕,他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足以将灵魂冻结的距离感。“李初熙,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结束了!彻底结束了!你给的这些承诺,轻飘飘的,有什么用?画饼能充饥吗?海市蜃楼能住人吗?我等了十年,一个女人最好的十年!我等到的是什么?是一次次的失望!是看不到未来的迷茫!是你那永远跟不上我步伐的所谓‘努力’!”她的声音尖锐,穿透电波的干扰,也彻底击穿了他早已千疮百孔、勉强维持的心脏外壳。

他当时说了什么?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地、近乎卑微地,挤出了最后的挣扎:“念念,外面雨太大了,气象台说了今晚有强对流天气……你刚才在电话里声音不对,是不是又和客户喝酒了?别开车,太危险了……算我求你了,等我,我帮你叫代驾,或者,我马上打车过去接你,送你回家……”哪怕到了最后,被她的言语伤得体无完肤,他习惯性占据首位的,依然是她的安全。这几乎成了一种刻入骨髓、写入基因的本能,源于十年前那个阳光灿烂得有些不真实的午后,她笑着点头答应做他女朋友时,他在心底发下的、要用一生去履行的誓言——要护她一世周全,免她惊,免她苦。如今回想,这誓言何其沉重,又何其可笑。

真是……可笑又可悲到了极点。

李初熙扯了扯嘴角,一抹混合着雨水自身咸湿和内心苦涩的弧度在脸上艰难地绽开,随即被更多无情的雨水冲刷而去,不留痕迹。二十五岁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褪去青涩、迈向成熟的黄金开端,他却仿佛已经走过了一生的荒凉。他从一个懵懂冲动、以为一颗赤诚真心就能换来全世界认同与回馈的少年,被岁月和生活,更准确地说,是被这段漫长而日益倾斜的感情,硬生生地、鲜血淋漓地磨成了一个学会沉默、学会将一切苦闷、委屈与不甘独自吞咽下去的男人。这所谓的“成熟”,代价是何其惨重。十年的倾其所有,换来的不是相依相守的温暖,而是她一句“轻飘飘的承诺”和“一次次失望”的终极审判。他给的承诺,是关于两个人未来的具体蓝图,是他省吃俭用一分一毫存起来准备买房的首付,是他熬夜通宵为她精心优化的每一个项目方案,是生活中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的关怀与提醒。而在她日益现实的衡量标尺下,这些努力的过程与心血,远不如一个即时兑现的奢侈品包包,或是一句来自她口中那些“成功人士”、“青年才俊”的随口认可来得实在,更有“价值”。

“承诺……失望……”他独自踟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只剩下机械迈步的本能。他低声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像在品尝一枚坚硬无比、外壳布满尖刺的苦果,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咬开,随即内里那汹涌而出的、积累了十年的苦涩汁液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哽在喉咙深处,让他呼吸艰难,几乎要窒息。得不到的,是她想要的、那种立竿见影、具象化的物质承诺与社会地位的跃升;得到的,是他日积月累、已然堆积如山、足以压垮脊梁的沉重失望。

真是,错爱了十年,也为这彻头彻尾的错爱,赔上了整整十年的青春、热忱与所有关于爱情的美好想象。

街道空旷得可怕,只有永不停歇的雨声淅淅沥沥,仿佛天地间唯一的挽歌,和他孤独的、湿重的脚步声在回荡,更添几分寂寥。意识在寒冷和疲惫的侵袭下逐渐变得模糊,恍惚间,时光倒流,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十八岁的夏天。阳光炽烈得能灼伤年轻的眼睛,校园里的梧桐树叶绿得发亮,油光闪闪,充满了无限生机。苏念穿着那件他省了三个月零花钱才咬牙买下的白色连衣裙,像一朵清新的栀子花,在喧闹的篮球场边,于人群之中精准地回头对他展颜一笑,眼里的光,清澈、明亮,不掺一丝杂质,曾是他整个青春时代最坚定、最不容置疑的信仰。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光芒渐渐暗淡,染上了尘埃与物欲的阴影呢?是当他第一次鼓起勇气送她那条攒钱买的、并不昂贵的银质项链,她虽然笑着接受并戴上了,眼底却一闪而过那丝他当时不愿深究、后来才恍然大悟的失望?是当他熬夜通宵、查遍资料为她精心完成的毕业设计,在她口中,其带来的喜悦竟抵不过她闺蜜男友随手送上的一个**版口红时,她语气中那无法掩饰的羡慕与无意间的对比?还是当他步入社会后,拼尽全力工作、升职加薪,奔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却依然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速度永远跟不上她日益膨胀的物欲和虚荣,她开始频繁地、似有意若无意地在他面前提及某个追求者如何“年轻有为”、“家世显赫”、“慷慨大方”?

她爱的,究竟是那个纯粹、执着、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名字叫做李初熙的个体,还是一个她自我幻想中塑造的、能满足她所有物欲和实现阶层跃迁梦想的、完美恋人的模糊影子?

他想不明白,或者,更残忍的事实是,他内心深处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去面对,去承认。这十年,他像一个最虔诚也最愚蠢的信徒,倾其所有地守护着一座早已从内部开始腐朽、褪色的神像,直到今天,神像亲自开口,告诉他,他的信仰一文不值。

就在这思绪混乱、身心俱疲到极致之时,一阵极其刺耳、几乎要撕裂耳膜、让心脏骤停的刹车声,猛地穿透了厚重绵密的雨幕,如同一把冰冷无形的巨刃,悍然斩断了他所有纷乱如麻的思绪!紧接着,是一声短促、充满了极致惊恐的女性尖叫!

李初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他猛地抬头,视线拼命聚焦,努力穿透那密集得如同帘幕般的雨线——不远处,那辆熟悉的、他曾无数次亲手小心翼翼擦拭保养、副驾驶座上永远贴心地备着她爱吃的零食和小毯子的白色轿车,正失控地甩尾,轮胎在湿滑泥泞的路面上发出绝望而刺耳的摩擦声,然后狠狠地、义无反顾地、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姿态,撞向了路边冰冷坚硬的金属防护栏!

“砰——!”

巨大的撞击声,沉闷而结实,夹杂着金属扭曲、玻璃碎裂的尖啸,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也砸碎了他眼前的世界。

是苏念!她竟然还是不顾他的劝阻,自己冒险开车出来了!

那一刻,神奇的,十年的爱恨纠葛,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痛苦、质疑……一切激烈的情感,仿佛都被这惊悚至极、真实无比的一幕瞬间蒸发、净化,大脑陷入了一片纯粹的白噪音状态。没有权衡利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甚至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他像一头被触动了最后逆鳞、陷入绝境的困兽,眼眶欲裂,爆发出生命中最后、也是最强大的力量,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辆已经变形、如同受伤野兽般蜷缩在那里的轿车冲了过去!雨水疯狂地、密集地扑打他的眼睛,让他视线模糊;地面湿滑泥泞,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四肢并用地扑向驾驶座的位置。世界里只剩下那辆车,那个车里的人,和他必须要到达那个地方的执念。

他似乎看到了破碎的车窗后,苏念那张血色尽失、写满了惊恐与无助的脸,安全气囊已经弹开,将她包裹其中。万幸,她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同时,他的身体也终于扑到了车边。也正是在这一瞬间,或许是撞击导致了二次损坏,一块因为扭曲而松动的、尖锐的金属车架构件,带着巨大的惯性,如同断头台的铡刀,朝着驾驶座的位置狠狠落下!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空间躲闪。

李初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身体探入破碎的车窗,不是为了拉住她,而是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硬生生地挡在了那块坠落金属与苏念之间!

“噗——”

是利刃切入血肉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出奇的,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剧痛,只有一种温热的、液体迅速涌出的感觉,从后背蔓延开来,迅速被冰冷的雨水带走体温。力量如同退潮般从身体里流失,他软软地瘫倒下来,视线开始摇晃、模糊。

他最后看到的,是苏念转过头,那双曾经盛满他整个青春光芒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里面倒映着他苍白而染血的脸,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

“真好……”一个诡异而平静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泡沫,在他逐渐黑暗的意识海洋中浮起,“她……好像……没事……”

意识开始抽离,像退潮的海水,迅速从四肢百骸回流,汇聚,然后坍缩进一个无限小的点。周围的喧嚣——持续的雨声、苏念那逐渐变得遥远的呜咽声、越来越近的、如同背景音般的救护车与警车鸣笛声——都迅速远去,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加厚的毛玻璃。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并不算太糟糕,只是无尽的疲惫,和……解脱。

无尽的、温暖的黑暗包裹而来,诱人沉沦,仿佛回归母体的安详。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融入这片永恒寂静的最后刹那,一个极其古老、苍凉,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威严声音,仿佛穿越了无尽星河、万古时空,直接在他灵魂的最核心处轰然响起:

“痴儿……劫数未尽,尘缘未了……灵光不昧,魂兮……归来……”

谁?

是谁在说话?

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

他想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连思维的波动都变得微弱。只觉得那声音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法则般的魔力,牵引着他最后一点残存的、微弱的意识灵光,脱离了那具逐渐冰冷的躯壳,向着黑暗深处某个特定的、散发着微弱召唤感的方向,飘然而去。

与此同时,就在李初熙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于现代医院抢救室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化作一条无情直线之时。遥远的,处于另一个截然不同时空维度的,煌煌盛唐,贞观某年。

长安城郊,一座高耸入云、专为观测天象而建的灵台之上。一位身着玄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古朴,眼神深邃如同囊括了整片星空的老者(正是后世传说中的袁天罡),猛然间从长期的**入定中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眸之中,此刻正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犹如实质的精光。在他面前,那张由特殊材质绘制、铺满了整个案几的巨大星图,正在自行飞速演变,推演天道!其中一颗原本晦暗不明、几乎被紫微帝星光芒彻底掩盖的辅星,竟毫无征兆地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炽烈白光!其光芒之盛,其势之锐,竟在一时之间,几乎要掩盖了帝星的光辉!+

“帝星飘摇,辅星骤亮……凶中藏吉,吉中带煞!异数!天大的异数!”袁天罡的手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速掐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色随之变幻不定,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惊诧,“紫微帝星之侧,何时潜藏了如此一颗……完全不在既定命轨之中的‘破军’?此星煞气冲天,主征伐变革,却又暗藏文曲慧光,聪颖敏达,其运混沌未明,其势……竟在强行牵引、扭转周边众星的轨迹!这……这怎么可能!”

他死死盯着那颗异动不止、光芒愈发炽盛的星辰,眉头紧锁,仿佛要透过星图看穿其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刚刚降临此世的灵魂。良久,他指间的掐算缓缓停下,脸上那极度的震惊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带着某种宿命感的了然,最终化作一声悠长仿佛叹息,却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低语:“罢了,罢了。天道五十,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既是变数,亦是机缘。或许……这看似鼎盛、实则暗流渐生的煌煌盛世,正需要这样一股不受掌控的洪流来涤荡……痴儿,快些归来吧,这片天地,正等着你来……搅动风云,重定格局。”

而现代,车祸现场。

苏念因为安全气囊的及时弹出和保护,除了受到巨大的惊吓和一些轻微的擦伤、碰撞淤青外,确实并无大碍。她被赶来的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扶出已经严重变形的车子,双脚落地时,依然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目光呆滞、失神地望着地上那一大滩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干净的、刺目的血迹,以及不远处,那只从李初熙口袋里摔出来、屏幕碎裂成蛛网状、却依然顽强地亮着微弱光芒的手机。

屏幕的光芒,在昏沉雨夜中,固执地映亮着一张照片——那是她和李初熙大学刚毕业时,在一次短途旅行中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人,紧紧依偎,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毫无阴霾的阳光,背景是蔚蓝的海岸线与金色的沙滩。

“初熙……李初熙!”她仿佛直到此刻,才真正地、彻底地意识到自己永远失去了什么,猛地挣脱了医护人员的搀扶,如同疯了一般扑到那滩混合着雨水的血迹旁,伸出颤抖的手,却不敢真正触碰,只能徒劳地悬在半空,发出撕心裂肺、如同杜宇啼血般的哭喊。雨水毫不留情地混合着她汹涌而出的泪水,还有那空气中弥漫不散的、淡淡的血腥气味,共同构成了一幅绝望而凄厉的图景。

她颤抖得如同风中秋叶的手,不由自主地,捡起了那只屏幕碎裂的手机,那微弱的光,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映亮了她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就在这时,手机因为最后的电量彻底耗尽,屏幕不甘地闪烁了几下,终于,彻底地暗了下去,陷入永恒的沉寂。

在屏幕完全黑屏的前一瞬,苏念模糊的泪眼似乎看到,手机屏保那张合照的背景里,那片原本只是普通蓝天白云的图案,似乎极其诡异地、违背物理规律地扭曲了一下,隐约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古老、类似八卦与星图结合体的符文轮廓,一闪即逝,快得仿佛是极度悲伤和撞击下产生的幻觉。

她猛地愣住了,眨了眨被雨水和泪水模糊的眼睛,再看时,手机屏幕已然全黑,什么都没有了。

是幻觉吗?一定是吧。是大脑在承受了远超极限的**后,产生的自我保护性的错乱信号。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一闪而逝的、被她归为“幻觉”的异象,正是李初熙在大学时期,偶然接触到一些基础的奇门遁甲知识后,一时沉迷,凭着一种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近乎本能的“直觉”,在调整那张合影的光影色调和构图时,无意识地将某些他所理解的、极其浅显的“阵”、“势”概念,融入到了图像的数字信息之中。那是他潜藏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与另一个时空,另一套法则,最早、最微弱的一次神秘链接,一个无心的烙印。

而此刻,随着他意识的彻底离去与穿越,这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链接,在时空剧烈扰动的瞬间,被无限地放大,成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维度交错刹那,泄露出的、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法则之光。

可惜,此时此地,无人能懂,无人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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