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睁开眼,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草药味与尘土气息。她记得自己明明在医学院的解剖实验室整理标本,不慎被掉落的器械砸中额头,怎么一睁眼,就躺在了铺着粗布褥子的木板车上?
“姑娘醒了?”身旁传来苍老的女声,一位穿着灰布襦裙的老妪递过陶碗,“快喝点粟米粥,这都昏迷大半天了。”
林薇接过碗的手微微颤抖,指尖触到粗糙的陶土壁,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从未见过的交领浅绿襦裙,袖口还沾着些暗红血迹——那是她额头伤口渗出的血。她猛地摸向额头,那里缠着布条,触感真实得让她心慌。“这里是……哪里?”
“姑娘莫不是摔坏了脑子?”老妪叹了口气,“这是去长安的官道啊,昨日在山脚下见你倒在草丛里,额角流血,就把你救上了车。”
长安?唐朝?林薇的心跳骤然加速,医学院图书馆里那些历史典籍的内容翻涌而来。她强压下眩晕感,强迫自己冷静——作为临床医学大三学生,冷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她借着老妪递来的铜盆照了照,水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柳叶眉,杏核眼,是标准的古典美人模样,只是脸色苍白,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多谢婆婆相救。”林薇定了定神,决定先顺应现状,“我……记不太清以前的事了,只知道要去长安寻亲。”
老妪闻言越发怜惜,絮絮叨叨地说起长安的繁华,说当今圣上重视医道,城东的惠民药局常为百姓义诊。林薇听着,心里渐渐有了主意——无论如何,医术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依靠。
傍晚时分,木板车突然停下,前方传来一阵喧哗。林薇掀开车帘,只见一群穿着皂衣的差役围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上的鎏金纹饰在夕阳下闪着光。“车上可是萧公子?”为首的差役语气恭敬,“前方山谷发现疫病患者,刺史大人请您过去诊治。”
马车帘被掀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下来。男子身着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墨发用玉冠束起,面容清俊如谪仙。他接过差役递来的药箱,声音温润:“带路。”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曾在历史课上见过类似的画像——那是盛唐时期著名的医官萧景琰,据说他医术高超,又出身贵族,却偏爱行走民间治病。可accordingto史料,萧景琰应该在三年后才崭露头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姑娘,快回车里,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老妪拉了拉她的衣袖。
林薇却没有动。她看见萧景琰正蹲在一位患者身边,手指搭在患者腕上,眉头微蹙。患者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嘴角还挂着白沫——这症状分明是急性脑膜炎,而非疫病!若是按疫病诊治,不仅救不了人,还会延误病情。
“公子!”林薇下意识地喊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萧景琰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她:“这位姑娘有何见教?”
林薇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公子,此人并非疫病。他瞳孔缩小,颈部僵硬,是颅内感染之症,需穿刺引流降低颅压,再用抗菌药物治疗。”
这些现代医学术语让萧景琰愣住了。他行医多年,从未听过“颅内感染”“穿刺引流”这样的说法。可看着林薇笃定的眼神,他又有些犹豫——眼前的女子虽然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不像是信口开河之人。
“姑娘可有依据?”萧景琰追问。
林薇指着患者的颈部:“公子可摸他的颈项,是否僵硬如板?再看他的瞳孔,两侧大小是否不一?”
萧景琰依言检查,脸色渐渐变了。他抬头看向林薇,眼中多了几分探究:“姑娘如何知晓这些?”
“我……”林薇顿了顿,编了个借口,“家传医术,曾见过类似病症。”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晚风卷起林薇的裙摆,也吹动了萧景琰额前的碎发。四目相对的瞬间,林薇忽然觉得,这场意外的穿越,或许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
萧景琰将药箱递给随从,对林薇拱手:“在下萧景琰,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请姑娘一同诊治患者?”
林薇看着他眼中的诚意,微微一笑:“林薇。乐意效劳。”
暮色渐浓,两人并肩走向山谷深处。林薇知道,她在唐朝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身边这位温润如玉的医官,或许会成为她在这个陌生时代里,最温暖的依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