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拥有

不再拥有

主角:陆野沈听蓝
作者:多年未梦

不再拥有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8-26

1雨夜断魂冰冷,刺骨。铺天盖地的雨水狠狠砸在脸上,钻进领口,

仿佛带着某种恶意的诅咒,要把我身体里最后一点热气也掠夺殆尽。每一次试图吸气,

胸腔就像被无数生锈的铁片狠狠刮过,喉咙里灌满了带着浓郁铁锈味道的液体,

每一次挣扎都只能引来更剧烈的痉挛和黑暗。该死的。

刺眼的白光猛地撕裂墨汁般浓稠的黑暗,带着尖锐的、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引擎咆哮,

瞬息间就撞碎了我的整个感官世界。刹车片发出凄厉的、濒死的尖啸,

紧接着是无法形容的沉重钝响,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被硬生生折断、碾碎。

我的身体在那零点零几秒的绝对空白后,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抛起,

又重重地掼在冰冷湿透的柏油路上。世界疯狂旋转,然后彻底被黑暗吞噬,

只剩下令人作呕的引擎声,金属摩擦的刮擦声,还有我自己……骨头碎裂的闷响。

意识在痛苦的旋涡里浮浮沉沉,像是粘稠的黑色石油,每一次挣扎都沉得更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远,一丝微弱的意识挣扎着破开黑暗。

无边无际的寒冷包裹着我,身体像散了架的旧玩具,没有一处不叫嚣着尖锐的痛楚,

尤其是左腿,一片粘腻湿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只有一阵阵麻木和持续不断渗入骨髓的寒冷。我侧躺在冰冷粗糙的路面上,

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在我身上,每一滴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温热的液体正沿着我的脸颊滑落,混着冰凉的雨水,流进脖颈。

身体的大部分仿佛已经不属于我,沉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是奢望。每一次艰难地吸气,

喉咙里都翻滚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引来撕心裂肺的呛咳,

每一次咳嗽都让胸腹间的剧痛炸裂开来。刺眼的探照灯灯光像凝固的冰锥一样扎入眼睛,

带着雨水的冰冷和机械的无情。警笛由远及近,尖利的声音割裂雨夜,

红蓝交替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疯狂扭曲、流淌,映着周围影影绰绰的人影,混乱、嘈杂,

如同一个光怪陆离、冰冷刺骨的噩梦碎片。警察焦急的呼喝声,

围观人群模糊不清的议论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被水浸透的毛玻璃嗡嗡作响,遥远而不真实。

救护车顶上旋转的灯急促地将混乱的红色蓝色影子投在潮湿的地面上,忽明忽暗,

更像一只只窥伺的眼。有人靠近,大声说着什么,但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鸣响,

只看到一张张陌生、模糊的面孔在晃动。听蓝……一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

烫在我混沌的意识里。我需要她。在这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痛苦里,我需要听到她的声音,

哪怕一个字,也许就能告诉我这个破碎的梦还能拼凑起来。

我用尽这具残躯里仅存的所有力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着胸口的破风箱。

那只还能微微蜷缩的手,在泥泞冰冷的衣袋里摸索。隔着湿透的布料,

坚硬冰冷的塑料触感硌着指尖,那是我的手机。指尖沾满了滑腻的温热血污和冰凉的雨水,

几乎握不住。手机屏幕一片模糊水迹,解锁的动作笨拙而徒劳,

尝试了几次密码都因为手指颤抖而输错。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最后,

我用几乎僵硬的手指,艰难地戳向那仅存的自救稻草——紧急呼叫。第一个名字。

“沈听蓝”。自动拨号。冰冷的电子音在耳边滴答作响。心脏每一次微弱跳动,

都撞击着碎骨残肉的胸腔,引发更深更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把那点残存的意识撕成碎片。

雨水混合着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液的液体流进眼睛,一阵辛辣涩痛。

听筒里传来规律的、冷漠的嘟嘟声,一声,一声,敲打在我几乎凝固的神经上。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浸泡在冰冷的煎熬里。终于,在某一刻,

漫长到几乎耗尽我残存意志的等待后,那头的忙音停顿了。“喂?”是她的声音!

那个无数次在我耳边低语、让我整个世界都变得鲜活温暖的声音。像一根微弱的火柴,

倏地点亮这无边的雨夜地狱。“听…听蓝……”我的声音破碎不堪,

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剧烈呛咳后的嘶哑和浓重的血气,微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是我…听蓝……听蓝……出车祸了……很冷……好疼……”我试图集中所有涣散的力气,

想要让她听见我濒死的呼喊,想要她知道我此刻的绝望。

“车撞……在中山路……好黑……听蓝……我怕……”每一个字都耗尽心力,

像从血泊里艰难捞起。冰冷的手机紧紧贴着我的脸颊,雨水顺着屏幕滑落,流进鬓角,

又冷又痒。世界一片轰鸣,耳朵里充斥着雨声、警笛、人声的噪音海洋,

只剩下那根细细的电话线,是我和温暖人间唯一的、颤巍巍的联系。然后,

在那一堆杂乱的背景音里,一个清晰、熟悉的男声猝不及防地,

像一把冰锥狠狠凿穿了我的耳膜:“啧,又怎么了?烦不烦?”是王亦深!

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被打扰的烦躁和……居高临下的轻蔑。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疼痛都麻痹了一瞬,只剩下彻骨的寒意从灵魂深处涌上来。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钻进我的脖子,衣领里像是盛满了冰水。

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窸窣的响动,沈听蓝的声音忽然变得远了,

似乎是把手机拿开了一些,

语气里带着一种明显被打断私密时光的……那种软绵绵的、又有一丝刻薄的不耐烦。

“他电话?真是扫兴。哎……死不了吧?应该没什么大事……”我的心猛地沉下去,

沉向看不见底的冰渊。另一个声音立刻轻笑着接上,是王亦深,

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和引导:“好啦宝贝,别让他影响心情。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这种小事他自己能处理。”他顿了一下,

用一种刻意的、压低却刚好能让我捕捉到的暧昧语气补充道,

“我让人给你新买了那款**包包哦,待会我们去看看?”背景里是舒缓悠扬的小提琴乐,

还有壁炉里柴火噼啪燃烧的温暖假象,与他们此刻度假别墅的惬意交叠在一起,

形成一幅温馨浪漫得刺眼的画面。而画面之外,

是我冰冷的躯体躺在马路中央不断扩散的血泊里。沈听蓝彻底失去了耐性,

她那平日里让我无数次沉溺的声线,此刻只剩下冰凌般的冷漠和驱赶的意味,

清晰无比地传来:“行吧行吧,陆野,救护车不是来了么?医生会处理!

我们还在山里信号不好,别打了。就这样。”然后,干脆利落。毫无留恋。

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嘟……嘟……嘟……那冰冷的忙音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

瞬间贯穿了我破碎不堪的心肺,

将那最后一丝残留着的、支撑着我残存意识的对“人间温热”的念想,

彻底钉死在这泥泞腥冷的十字路口。冰冷的雨滴更大,更密,无情地冲刷着我脸上的液体,

刺骨的寒冷混合着更深沉尖锐的绝望,从骨髓深处渗出来,淹没了感官的剧痛,

沉甸甸地压向心脏。“先生!先生!坚持住!”模糊的声音焦急地喊着,

有穿着反光马甲的人影在晃动的手电光下弯下腰,陌生的手用力按着我血流不止的左腿,

试图压迫止血。那剧烈的按压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痛楚,可我竟然感觉不到。

那疼痛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麻木的墙壁。整个世界在旋转、溶解,

扭曲的光影化作巨大的漩涡,将我的意识向下拖拽,

警笛的尖啸、雨水的喧嚣、人群的喊叫……所有声音都如同潮水般退去,

最终只剩下一种绝对的、死寂的冰冷。坠入黑暗前唯一的念头,

如同烙印般清晰地钉在脑海里:那根维系着我与她之间八年光阴的细细蛛丝,

终究在这雨夜的车轮与冰冷的话语声中,彻彻底底地,断了。2冰冷真相消毒水浓得刺鼻。

一种混杂着死亡和所谓“洁净”的气味,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小的钢针,

**着喉咙深处残留的、那股难以消散的血腥和冰冷铁锈的气息。

它们顽固地附着在每一次浅弱的喘息里,如同挥之不去的噩梦残留。

每一次胸腔的起伏都牵扯着左腿上那片绵延不绝、尖锐撕扯的灼痛,

像是有无数通红的烙铁贴在骨头上,

每一次神经的跳动都昭示着那场毁灭性撞击留下的深刻印记。额头上也**辣地疼着,

大概是擦伤结痂的地方在绷带的束缚下发闷作痛,提醒着那场血与冰的祭奠。

右臂打着坚硬的石膏,沉甸甸地压在身侧,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冰冷的石头。

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冰冷沉重的铅块,沉陷在这狭窄病床的柔软囚笼里。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脚步是刻意的,带着一种我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柔软和迟疑。是她。

我艰难地掀开沉重如灌铅的眼皮。沈听蓝站在门口。她穿着一身柔软的米白色羊绒大衣,

勾勒出纤细的身段,长发如海藻般光泽丰盈,随意披散在肩头。

脸上甚至还残留着几分长途跋涉后的细微倦意,但眼神里那种熟悉的温暖和关切……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像外科医生面对无言的器官标本,甚至比那更冰冷几分。

她的目光如同手术探针,从我打着石膏的手臂,到盖着厚厚纱布的额头,

最后落在那被悬吊着的、包裹得像巨大白色蚕茧的左腿上,锐利又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估量。她没问一句伤势如何,没关心是不是还很疼。她走进来,

带着一股属于室外、属于远方、甚至可能还沾着山林度假小屋柴火气味的寒风。

她的视线越过我苍白的脸,越过我身上缠绕的、标志着巨大伤痛的纱布石膏,最后,

直直钉在我脸上的每一寸。“陆野,”她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如同寒潭死水,

清晰地击碎了病房里沉重的寂静,“亦深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我的心猛地一沉,

像是猝不及防坠入冰河深处,那刺骨的寒冷瞬间攫住了心跳。王亦深?他“说了”什么?

车祸时的电话冷语还像淬毒的冰针扎在我记忆里,那些轻慢刻薄的话语犹在耳畔。

她又来做什么?替她温柔的“好友”王亦深,再补上一刀吗?我的喉咙干涩发紧,

仿佛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勉强从齿缝间挤出一点嘶哑的回声:“……说……什么?

”沈听蓝看着我,那原本美丽的眼睛里翻涌着一种强烈到近乎燃烧的复杂情绪,

愤怒、委屈、痛苦,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她的语气陡然拔高,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箭矢,裹挟着寒流朝我扑面射来:“说那个项目!东区的那个案子!

我们沈家熬了多少心血才啃下来的硬骨头!说你把招标底价当人情泄露出去了!

说为了你外面那个女人?是不是?!”她往前逼近一步,

那张精致面孔上的怒意几乎是扭曲的,“陆野!那是我爸的公司!是我家的心血!你怎么敢!

”“泄露底价……外面有女人?”我猛地抬起头,牵扯到伤处的剧痛让我眼前瞬间发黑,

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里几乎显得破碎,“王亦深……他是这么告诉你的?”荒谬!

冰冷的荒谬感如同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勒得我透不过气。泄密?为了女人?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东区项目耗尽了我所有心血,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

那些精准到毫厘的数据分析,

那些在酒桌上强撑的胃痛……只为替沈氏守下这块至关重要的版图!怎么就成了……泄密?

还牵扯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外面的女人”?“听蓝!”我用尽力气想撑起身体,

石膏打着的胳膊沉重得像灌了铅,又无力地垂落下去,“我没有!

你听我说……王亦深……”剧烈的动作撕扯着腿上的伤,剧痛尖锐地炸开,

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浸透了额上的绷带。“够了!”沈听蓝厉声打断,

声音尖锐得像玻璃划在铁片上,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烧穿,

那里面只倒映着我此刻被伤痛和愤怒扭曲的狼狈。“你每次都是这样!

”她猛地从随身精巧的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动作决绝得像挥出一把钢刀。

她狠狠地把那东西掼在我盖着白色无菌被单的身体上!

照片坚硬的边角甚至隔着薄薄的被单硌到了我的痛处。“看看!好好看看!

这是亦深千辛万苦弄到的!证据确凿!”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指着照片,

指尖都在发白,“那个女人抱着你的儿子去医院!时间、地点都对得上!你还想怎么狡辩!

”照片?我强忍着剧痛和翻腾的怒火,右手哆嗦着,去抓落在被单上那张冰冷的“证据”。

指尖触到的瞬间,照片上模糊的背景似乎有点熟悉……照片边缘磨损严重,像素很低,

像是监控截图的二次翻拍。画面中心是一个女人,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和帽子,

只能勉强辨认轮廓。她怀里确实抱着一个小婴孩。这不是……我猛地记起!

那不是东区项目合作方的刘副总吗?当时项目到了紧要关头,

对方集团核心成员的资料照片我都反复看过无数遍。刘副总有个不到一岁的儿子,

好像就是前段时间因为某种急症需要保密治疗的!

我还专门通过私人关系替她引荐过医院的专家……当时确实在医院门口遇到过,

交谈了几分钟。这张照片……我瞬间明白了王亦深的手段。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但他截掉了一切能证明刘副总身份的元素!只剩下这孤零零的、指向性极强的画面,

作为我“出轨”甚至“生子”的“铁证”!“听蓝!你看清楚!”我试图把照片举高,

指着那女人模糊的侧脸轮廓,“这是东煌集团的刘副总!当时孩子病了!

我只是……”“我只是引荐了医生”的后半截话,被一个更决绝、更刺耳的声音拦腰斩断。

沈听蓝根本没看,或者根本不屑于再去看一眼那张照片。她的脸上,

只有一种混合着彻底失望和冰冷的厌倦。她再次探手进包,这一次,

掏出的东西颜色猩红刺目。是那个我曾无数次捧在掌心摩挲,

承载着对未来无数憧憬的丝绒盒子。心脏骤然像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疼得超过了身体所有的伤口,窒息感猛地掐住了我的喉咙!“婚约?信任?陆野,你还配吗?

”沈听蓝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团彻底被污染的秽物。

她打开盒子,

面那枚设计独特、象征着我们八年感情的定制铂金钻戒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坚硬的光。

她的手指捏着那枚曾被我温柔套上她无名指的戒指,像是在捏着某种肮脏的垃圾。然后,

她的目光抬起,再次落在我脸上,那里面没有一丝留恋,

只剩下被欺骗和被伤害后的极致愤恨和快意的切割感。“在你心里,是不是早就不值钱了?

就跟它一样!”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用尽了全身力气,

狠狠地把那枚戒指掼在我盖在被子上的那张照片上!叮——清脆、冰冷、尖锐。

坚硬的铂金戒托碰撞着照片坚硬的边角,在病房死寂的空间里发出绝望的哀鸣。

戒指在光滑的被单上不受控制地翻滚,弹跳,最后带着一种刺耳的讽刺感,

垂直落向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脆响,滚到了床底下昏暗的阴影里。

那清脆的一声响,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我心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最后一根支撑梁柱。

咔嚓——有什么东西,在身体深处,裂开,然后彻底坍塌了。八年。

日日夜夜累积起来的所有温度、期盼、信任,

那个名为“沈听蓝”、支撑我世界里所有光亮的名字,在这一刻,

在这一声戒指坠地的脆响里,化作了床下那片冰冷阴影的一部分。连同着车祸时的冷雨,

王亦深刻薄的轻嗤,照片带来的荒谬指控……所有的画面、声音、气味、痛楚,

像一场精心剪辑的默片快剪,疯狂地在眼前闪现、回旋、炸裂。心脏的位置,

先是尖锐、冰锥穿心般的刺痛,随后,被一种巨大而空旷的麻木迅速覆盖,

吞噬了所有的疼痛。灵魂像是被彻底抽离,轻飘飘地悬停在这具伤痕累累的残躯上方,

冷冷地俯瞰。胸口那片喧嚣的战场——愤怒的岩浆、绝望的暴雪、疑惑的狂风——刹那之间,

被永恒的、死寂的冰原所冻结。再也翻不起一丝波澜。原来,真正的死心,不是歇斯底里,

不是痛苦咆哮。是沉寂。像宇宙尽头的虚空,像深海最底层的黑渊,无声,无光,

无风也无浪。只剩下一片绝对的空洞。“好。”一个字。声音沙哑,破碎,

微弱得像从灰烬里飘出的一缕游丝。却又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雪肆虐后凝固的死寂荒原,

听不出半分情绪。我艰难地转动脖颈,

视线掠过脚踝上那圈曾经象征情侣款的、如今显得无比滑稽可笑的铂金脚链。

那是我们在一起第一年某个纪念日,她满怀甜蜜地亲手为我戴上的,

当时还笑着说要圈住我一辈子。现在,那条脚链贴着皮肤的冰凉触感,

仿佛在提醒这八年所有的情意,都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可笑幻觉。

右手还攥着那张皱巴巴、被我汗水浸染模糊的照片。手臂打着石膏,笨重得不听使唤,

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断裂的骨头,引发阵阵闷痛。但我浑不在意,只是用尽全力,

调动这具破败躯壳里残存的所有力气,捏住那条冷硬的脚链。然后,猛地一扯!“铮——!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甚至盖过了心电监护仪微弱的滴答声。

薄薄的皮肤瞬间被割开,一串细密的血珠瞬间涌出,顺着苍白的脚踝蜿蜒滑下。剧痛?有的。

但太遥远了。更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观看一出与我无关的表演。

随手把那串染血的冰冷金属和那张充满谎言的照片,

一起扔向那个站在床边、满脸震怒与错愕的女人脚下。动作僵硬,但毫不犹豫。

沈听蓝被我突然的动作惊得猛退了一步,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滚落到脚边、沾染着新鲜血迹的铂金脚链和那张模糊的照片,

再抬头看向我。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那张美丽的脸庞上,

之前燃烧的怒火和冰冷此刻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恐慌所覆盖。

她似乎第一次在我眼中看不到一点熟悉的情绪——无论是爱,还是恨。

只有一片彻底干涸的荒漠。喉咙里那股熟悉的血腥味再次汹涌翻腾,我重重咳了几声,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才勉强将那翻涌的腥气压下去。我没有再看她,目光穿透她,

落在病房那扇空荡荡、惨白的门上,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对着门,对着空气,

也对着她自己,说出最后的话:“你信他。如你所愿。”“以后不用来了。”声音很轻,

很慢,每一个字都像从最深的冰川底下捞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气,

清晰地钉在这片凝固的空气里。说完这句最后道别,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眼睫覆下,

如同落下无情的闸门,将外界的一切光影隔绝。只剩下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彻底斩断与这个世界最后一点无谓的牵扯。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说出那八个字后瞬间抽离,

只留下这具连呼吸都感觉沉重的皮囊和一片空茫的死寂。脚步声。

高跟皮鞋叩击冰冷地砖的声音由远及近,又骤然停住。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窒息般的沉默弥漫开来。我能感觉到那束目光,

带着未散的惊愕、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仓惶?像一柄小刀,

试图刺透我此刻构筑的铜墙铁壁般的冰封堡垒。我闭着眼,连一丝眼睫的颤动都吝于给予。

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拉长,仿佛凝固的胶体。许久,那脚步声再次响起,

带着一种被强行压制的急促和凌乱,由近及远,最后消失在门外走廊空旷的回音里。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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