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工作又被围追堵截饥肠辘辘赶回家的他,和身心俱疲准备把酒当饭吃的我,以合力消灭了两瓶红酒完成了我们人生的初次相识。
后来陆平是被室友搀着离开我家的。
室友眼见人来送药迟迟不归,凭着在电梯里片刻记忆摸索的找上门来,据他可靠描述,他见到我二人的时候陆平转着圈一遍遍的重复”你别哭了“,而我客气有礼东倒西歪的给他作揖欢喜的表示“大夫您医术高明”。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头痛口渴折腾的一宿没睡踏实,梦里不是投资人凶神恶煞的扑过来喊着赔命,就是后脑碎大石,大锤80小锤40,问一共需要多少钱,转而又切换成投资人的脸恶狠狠的喊着还钱。
打开家门的时候门上贴着一张秀珍的小纸条,地上还放着两包抽纸和一瓶有点甜的桶装水。
真是个细心的好孩子,可惜好孩子只说他有工作急着赶去外地,叮嘱我有什么不适一定及时就医,严重的话可以联系他,并且忘记留下联系方式。
看得出心意赤诚,走的也确实很急。
因与相关部门的沟通暂时已经完成,余下的工作除了处理项目业务与资产时同律师对接,或者等待相关部门后续传唤配合调查外,其余的时间我除了人不能离开江市,可以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从读书时起就独自在江市生活,对这个地方熟悉的好像左手摸右手,出去补齐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就投入到了没日没夜的码字生活里。
我是个忙起来顾头不顾腚的作风,又因为多日来两地辗转处理老公司的工作,导致存稿所剩无几,恰逢正在编造的都市文到了推流的关键时刻,手中无存粮,心里十分慌,时常把头埋在电脑里饿的眼冒金星才伸出手摸向一旁的咖啡杯,酒精与咖啡轮番上阵,睡觉也不像睡觉,眼一闭好似昏厥,眼一睁又挣扎着摸向电脑。
终于从电脑里回过神儿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晚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家门口,打开门外卖静悄悄的挂在门外的挂钩上,冷的好似我在少林寺扫了十年地的心。我体贴的贴在挂钩之上的A4纸上大大的“外卖挂这”下小小的“门敲一声”仿佛在无声的嘲笑我。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蛋炒饭炒成苦瓜味的人向来是没什么挑剔的资格,这些年在吃这一项上享过不少福也遭过不少罪,全靠外卖店家的良心,这一路的酸甜苦辣冷热咸只有自己知道。
没滋没味的填鸭到暂且饿不死的程度,洗刷干净自己,准备出门喘口气,拉开房门正巧陆平按门铃的手举在半空。
片刻怔愣两个人都不自觉的大笑起来。
一顿酒的交情足以消弭许多生疏。
他脸上还带着妆,头发挑染了金色,全身上下看起来亮闪闪的。笑起来的时候一口大白牙让人忽视他勾勒得当美艳诱人的眼妆。整个人的气质从一个精致的魅魔完美的蜕变成健气纯然的大男孩。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少见两种气质在一张脸上融合的这么好的人物。想来糊咖上岸不远矣。
陆平看了一眼我甩在手上的车钥匙,想问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出去?”
我笑着点点头:“出去喘口气。”
见他有话要说,想象两个人端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寒暄实在别扭,顺口问他要不要出去兜一圈,没想陆平答应的到干脆。
有了之前电梯惊魂的经历,我转身回房间翻出宽大的外套,粉色棒球帽和一只**嫩的口罩丢给陆平,他接受无碍,从头武装起来,我们宛若做贼一般潜入地下车库,又一前一后张头探脑的钻进车里,一脚油门驶出小区。
等到上了高架,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才放松坐直身体。
我这几天在房子里憋得狠了,晚上的高架畅通无阻,恨不能将油门踩到底,一路风驰电掣火花带闪电,陆平攥紧扶手,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从对话中得知他是最近一年签的公司,小成本电视剧没想到反响不错,正是剧播到**部分,新公司没太多处理问题的经验,一帮子人从上到下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在隐私防护上没做好充足的准备,才会发生上一次私生围堵电梯的情况发生。
又因为小有了一些名气,公司决定将几个主演捆绑出道,近期突然临时增加了不少活动,所以上次走的匆忙。不过以目前的人气还接不到什么大型活动,忙起来情况也只是偶然一次。
他不是本地人,刚来江市不久,一来就忙着集训和拍戏,跟着公司统一行动,来了一年多还是哪里都不熟,但是很乖的坐在一旁,没有追问要去哪之类。
下了高架,渐渐驶入黑漆漆的小路,我见他又乖又老实,起了玩心,扳起脸吓唬他:“桀桀桀,上了我的贼船可就由不得你了,怕了吧~”
陆平只是好脾气的笑着问:“后来去看过医生吗?头还疼不疼?”
真是乖到人没脾气。
我不甚在意,“摸着是消肿了。想来没什么大事。”
其实我后来一忙起来也把脑袋疼的事忘到了一边,吃不好睡不好,细品下来其实哪哪都不舒服,只不过全然没在意罢了。
陆平看出我的粗线条,不认同的摇摇头。
车子在七甲港的堤坝边停下来。
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我们爬上堤坝,像两只猴一样蜷成一团蹲在上面。
他身上我的那件宽大的粉色外套被风吹成圆鼓鼓的胖吐司,我的长裙裙摆在**后面被卷的上下翻腾。
浪花拍打着一排排消波块,远处一排橘色的路灯,将水映成棕褐色。
我们都没在讲话,任凭海风将脑子里的烦恼吹出去。
我是真的很烦恼,看他紧抿的唇,想来也不算顺意。
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
直到海风裹挟着细雨飘落,我们才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陆平在副驾上睡着了,想来几日奔波实在辛苦,我在等红灯的间隙从后座扯了条丝巾搭在他脸上。
小孩子事业刚有起色,小心无大错。
进了地库,拍醒他,我们商量还是分头行动,让他先走,他朦胧着一双睡眼,在要下车的间隙,迷迷糊糊的回头终于想起来上次留纸条忘记留联系方式的事儿。
脸上还挂着拉链硌出来的印子,认认真真的问能不能给他联系方式。
回想他当时的神情,端正的好似公开课上举手回答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有这么根正苗红的好孩子,我内心无限感慨,内鱼又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