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拆迁风云2023年深秋的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老城区那条窄巷里，

梧桐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混着墙角老槐树的枯枝断裂声，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清。

明德地产的项目经理赵志强，正站在巷尾那座观音寺跟前，

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他脚上的鳄鱼皮鞋刚被巷口的积水溅了泥点，心里本就不痛快，

再看这破庙挡着商业综合体的路，火气更往上冒。这庙有些年头了，

听巷里老人说始建于明朝。青瓦上积着厚厚的梧桐叶，风一吹就往下掉渣，

落在肩头能拍出一层灰；门口那对石狮子，耳朵和爪子被香客摸了几十年，亮得能照见人影，

狮子眼睛里还嵌着两颗小玻璃珠，太阳一照，倒像真在盯着人看。赵志强掏出烟，

刚点燃吸了一口，身后就传来助理小张的声音：“赵总，文物局的批文下来了，

您看——”小张递过来一叠纸，手指还在微微发抖，纸角都被捏得发皱。

赵志强接过来扫了两眼，批文上“同意拆迁”几个字印得红彤彤的，格外醒目，

但下面还附着一行小字：“需妥善保护文物遗存，协调民间意见”。他“嗤”了一声，

把批文胡乱塞进口袋，狠狠把烟头扔在地上，用皮鞋跟碾了碾，

烟灰混着泥点溅起来：“民间意见？管他们呢！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小张嗫嚅着，

手指绞着衣角：“可……可那些保护组织的人，昨天还在公司楼下举牌子，

红底黑字写着‘留住老庙，留住根’，说这庙是老祖宗留下的，

不能拆……”“举牌子能当饭吃？”赵志强打断他，语气里满是烦躁，

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小张脸上，“董事会上周开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拍着桌子说这商业综合体要是年底前拆不完，耽误了工期，直接让我卷铺盖滚蛋！

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娘还在医院躺着要化疗，房贷每个月要还八千，你让我跟他们耗？

我耗得起吗！”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着寺庙的大门，心里其实也有点发虚。前几天晚上，

他梦到自己站在庙里，殿里的鎏金佛像突然睁开眼，直勾勾盯着他，看得他后背发凉，

醒的时候冷汗把睡衣都浸湿了。可一想到董事会的威胁，还有医院催款单上的数字，

那点虚就被压得死死的——不就是拆个老庙吗？

这些年他拆过的老房子、老寺庙没有十座也有八座，哪次不是顺顺利利的？顶多赔点钱，

还能有啥大事？拆庙那天，天刚蒙蒙亮，天还透着点青灰色，

推土机就“轰隆隆”开进了窄巷，震得路边的砖墙都掉灰。赵志强裹着厚外套站在一旁指挥，

手里攥着个保温杯，刚要下令动工，就见一个白发老太太从庙里跑出来，

手里攥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帕子，帕子角上还缝着补丁，她一把抱住了门口的石柱，

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石柱上的纹路。那是守庙的李阿婆，今年八十岁了，

从小就跟着她娘在这庙里帮忙，扫地、添香油、整理功德簿，后来她娘走了，

她就成了守庙人，一守就是五十年。“不能拆！这庙不能拆啊！”李阿婆哭着喊，

声音都在发抖，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这佛像保佑了咱们老城区几十年，你小时候发烧，

你娘还来求过签呢！你们拆了会遭报应的！”赵志强皱着眉，心里有点不耐烦，

可听到“你娘还来求过签”，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他确实记得小时候娘带他来过，

只是早忘了具体啥样。“阿婆，这是**批了的，没办法。”他别过脸，不敢看阿婆的眼睛，

“您先让开，我们会给您安排新住处，带电梯的，比这庙里舒服多了。”“我不稀罕新住处！

我就要守着这庙！”李阿婆抱得更紧了，指甲都抠进了石柱的缝隙里，指节泛得发白，

“我娘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守好这庙，我不能对不起她！”赵志强闭了闭眼，

咬了咬牙，朝旁边两个年轻的保安使了个眼色。那俩保安立刻走过去，一左一右架起李阿婆，

阿婆的脚离了地，还在挣扎着，哭喊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花白的头发乱得像鸡窝，

还伸手去抓旁边的推土机履带，结果被保安架着越走越远，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动工！

”赵志强别过脸，不敢看李阿婆消失的方向，大声下令，声音都有点发紧。

推土机的铲斗狠狠撞向寺庙的大殿，“咔嚓”一声脆响，木梁断了，瓦片哗啦啦往下掉，

砸在地上碎成一片。围观的人里有人叹了口气，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还有人小声说“造孽啊”，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飘进赵志强耳朵里。他假装没听见，

掏出烟又点了一根，可手却有点抖，烟刚叼到嘴边，就掉在了地上——他没敢用脚碾，

莫名觉得那烟蒂像个小菩萨，碾了会遭罪。突然，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快看！那是什么？

”赵志强抬头一看，只见推土机的铲斗推倒了大殿里的鎏金佛像，

佛像“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胸口竟然裂开了一道缝，几十颗圆滚滚的东西从缝里滚出来，

有黄豆那么大，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小珠子似的——是舍利子！

围观的人瞬间炸了锅，有人说“这是佛祖显灵”，有人赶紧拿出手机录像，

还有人对着舍利子磕头。赵志强心里“咯噔”一下，手心突然冒了汗，保温杯都差点没拿稳，

可嘴上还是硬：“慌什么？说不定是以前庙里人放进去的，什么舍利子，就是普通石头！

”他赶紧冲保安喊，“赶紧收拾起来，该拆还得拆！”当天晚上，

公司在高档酒店办了庆功宴，水晶灯亮得晃眼，桌上摆着龙虾、鲍鱼、帝王蟹，

还有一瓶瓶红酒。赵志强坐在主位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脸涨得通红，像块红烧肉。

旁边的人不停敬酒，说他“有魄力”“能干”“是公司的功臣”，他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白天拆庙时的那点不安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什么因果报应？都是瞎扯！

”赵志强端着酒杯，大着舌头说，唾沫星子溅到了旁边人的盘子里，“老子拆了十几座庙，

不照样活得好好的？赚的钱比谁都多……房子买了三套，车子开的是奔驰……”话还没说完，

他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像有团火在里面烧，烧得他喘不过气。他捂住胸口，身子一歪，

“扑通”一声栽进了面前的海鲜拼盘里。盘子里的鱼子酱撒了一地，沾在他的白衬衫上，

一颗颗圆圆的，油光发亮，像极了白天从佛像里滚出来的舍利子。旁边的人吓坏了，

有人尖叫，有人赶紧叫救护车，还有人掏出手机拍视频。可等救护车“呜呜”赶到时，

医生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赵志强的瞳孔已经扩散，没气了。

02网红之殇2024年春天，天气慢慢暖和起来，路边的迎春花黄灿灿开了一片，

风里都带着点花香。那座被拆了的观音寺，**后来又拨款重修了一部分，

虽然没以前那么气派，大殿只修了一半，佛像也是新塑的，可也能进香了，

逢年过节还有人来添香油钱。这天下午，一个穿着露脐装、染着粉色头发的姑娘，

举着**杆闯进了庙里，杆上还挂着个毛绒玩具挂件，一晃一晃的。

她就是有上千万粉丝的网红“毒舌小雨”，脸上画着浓妆，假睫毛翘得能戳到眉毛，

口红是亮闪闪的死亡芭比粉。

小雨这段时间有点焦虑——她之前靠吐槽明星、撕网红圈了不少粉，

直播间里随便卖个货就能赚好几万，可最近流量越来越差，

直播间的人数从几十万掉到了几万，连榜一大哥都很少来了。昨天晚上，

榜一大哥突然给她刷了好几万的礼物，私信她说“找点**的内容，别总吐槽，没新意”，

还说“观音寺那事有话题度，你去搞点不一样的，保证能火”。小雨想了半天，

觉得榜一大哥说得对——拆庙死人、舍利子、报应，这些词一凑，肯定能上热搜。

她对着镜头挤眉弄眼，声音甜得发腻，还故意夹着点嗲音：“家人们，看到没？

这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观音寺！听说拆的时候死人了，还挖出了舍利子，老吓人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大殿里走，镜头扫过新塑的佛像，

还故意撇了撇嘴：“今天咱给榜一大哥表演个手撕功德簿，让大家看看这老庙里的‘规矩’，

到底有没有用！说不定撕完还能见到‘不干净’的东西呢，家人们点赞刷起来，

点赞到十万咱就撕！”弹幕瞬间炸了，礼物也飘了起来：“雨姐牛啊！敢撕功德簿！

”“这也太敢了吧！期待！”“小心遭报应啊……雨姐别闹了”“楼上的别乌鸦嘴，

雨姐就是玩梗！”小雨看着弹幕里的夸赞和飘起来的礼物，心里更得意了，

根本没理会那些提醒的话，手指已经摸到了佛堂桌子上的功德簿——那本子是红皮的，

上面还绣着个小小的“佛”字。“家人们看好了！我撕了啊！

”小雨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的手势，伸手就去撕功德簿。纸页“刺啦”一声被撕开，

她正想对着镜头炫耀，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像有人对着她脖子吹了口气，凉丝丝的，

吓得她打了个哆嗦。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回头看看是谁，

就听到直播间里有人疯狂发弹幕：“雨姐身后有手！”“天呐！那是什么？白花花的！

”“我看到了！在她肩膀上！”小雨赶紧低头看手机屏幕——屏幕里，她身后明明空无一人，

大殿里只有她一个人，可就在她肩膀的位置，却有一只苍白的手，手指细细的，

指甲盖泛着青，正搭在她的肩上！“啊——！”小雨吓得尖叫起来，声音都破了音，

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稀碎，毛绒挂件也掉了下来。她连手机都不敢捡，

拔腿就往庙外跑，高跟鞋跑掉了一只也没敢回头，心脏跳得像要蹦出来，后背全是冷汗，

连头发都湿透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只苍白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挥都挥不走。

回到家后，小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灯都不敢开，

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房间里乱糟糟的，桌子上放着没吃完的外卖，都馊了，

旁边堆着好几个没拆的快递，里面是她以前买的奢侈品包包和衣服，现在看着只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