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我掏空积蓄供弟弟读完大学。短短四年就让他从农村娃变成了城里人。
今年的同学聚会甚至开着我买的车去炫耀。父母高兴地逢人就夸,保证弟弟会给我养老送终。
可到了我生病住院,他却一分钱都不肯掏。“你都嫁人了,是泼出去的水,
管你干嘛!”“日子好过,是我自己努力考上大学的原因,
你以为是你供我?”“有那闲钱不如孝敬咱爸妈,你爱治不治!”既然这样,
这没良心的弟弟我不要了。01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无形的藤蔓,钻进鼻腔,
缠绕着我的每一寸神经。我躺在惨白的病床上,天花板的灯光刺得眼睛发酸。手机听筒里,
陈阳的声音清晰又冰冷,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五十万?
姐,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他的语气里满是夸张的嘲讽,仿佛我提出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要求。
“我哪来那么多钱,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我的喉咙干得发疼,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沙砾里挤出来的。“阳阳,不用你出,你跟爸妈说一声,
把家里那张存折取出来就行。”“那是我工作十年攒下的钱,密码是你的生日。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我几乎以为信号断了。接着,是一声轻蔑的嗤笑。“姐,
你搞搞清楚,那钱现在是咱家的钱,是要给我娶媳妇用的。”“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
生病了找婆家要去,找娘家算怎么回事?”“泼出去的水,懂吗?”“日子好过,
是我自己努力考上大学的原因,你以为是你供我?”“有那闲钱不如孝敬咱爸妈,
你爱治不治!”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得我头晕目眩,耳鸣不断。
那个我从小背在背上,有好吃的第一个塞给他,为了他十六岁就辍学打工的弟弟。
那个开着我买的车,穿着我买的名牌,在同学会上意气风发的弟弟。此刻,
正用最恶毒的语言,断绝我最后的生路。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巨大的悲痛,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拿着催费单,表情是职业性的平静,但眼神里藏不住一丝同情。
“陈曦,费用该缴了。”“再不续上,今天的药就要停了。”我麻木地点点头,
手指颤抖着挂断了电话。心底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幻想,我拨通了母亲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母亲急切的声音传来。“曦曦啊,阳阳都跟我说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妈,那是我自己的钱,我现在等着这笔钱救命。”“什么你的钱,
进了家里的口袋就是家里的钱!”母亲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那钱是要给你弟买婚房娶媳妇的,一分都不能动!”“你自己的病,自己想办法!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绝望的寒气从脚底升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母亲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甚至给我“指了条明路”。“你要是真缺钱,我听你王阿姨说,
邻村那个五十多岁的包工头,死了老婆正想续弦。”“彩礼给得高,你要是嫁过去,
彩礼正好给你弟付个首付。”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亲情的弦,彻底断了。
十六岁那年,我站在南下的绿皮火车上,看着父母和弟弟挥手告别,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我以为我的牺牲,能换来家人的幸福,能换来弟弟光明的未来。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
我寄回家的每一分钱,都带着我汗水的咸味。那些钱,变成了陈阳崭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变成了他脚上最新款的球鞋,变成了他朋友圈里炫耀的新手机。而我,为了省下每一分钱,
在闷热的城中村出租屋里,吃了多少年的泡面。一件T恤穿到领口都洗得松垮,也舍不得扔。
去年,他刚毕业,说上班没车不方便,会被同事看不起。我咬着牙,取出了自己最后的积蓄,
给他买了一辆十万块的车。提车那天,他兴奋地发了朋友圈,配文是“奋斗的青春,
最好的礼物”,照片里是他和新车的合影,阳光又帅气。对我,他只字未提。
我就像一头被蒙住眼睛的驴,勤勤恳恳地拉着磨,以为能为家人磨出细白的米面。直到今天,
我才发现,我拉的不是磨,而是自己的血肉。而他们,是围在我身边的刽子手,
一边夸我能干,一边等着分食我的尸骨。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我此刻的人生。
我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步步走向窗边。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一切就都结束了?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陈曦?”我回头,
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我是林浩,
你的主治医生,我们……是高中同学,你还记得吗?”林も。
这个名字像一颗被遗忘在角落的石子,激起了我死寂心湖里的一丝涟漪。
02林浩的眉毛微微蹙起,视线落在我床头的欠费通知单上。那上面的红色数字,
像是一道烙印,灼痛了我的眼睛。“费用不够的话,我可以先帮你垫付一部分。
”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谢谢你,林医生,但我不能再欠任何人了。”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
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心死了,也就不再痛了。曾经的我,总想着亏欠家人,
要拼命补偿。现在我才明白,我唯一亏欠的,只有我自己。我坐回病床上,
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冷静地盘点自己名下还剩下什么。那辆登记在我名下的车。
还有一套我婚前用所有积蓄付了首付,为了方便陈阳上学,才让他们一家住进去的小公寓。
这是我仅剩的,可以用来救命的东西。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陈阳打来的电话。我划开接听,
没有说话。“姐,你赶紧把车子的备用钥匙给我寄过来。”他的语气理直气壮,
带着命令的口吻。“我女朋友想开车出去玩,到处找钥匙找不到。
”他甚至没有问一句我的病情。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钥匙没有。”“车,
我要卖了。”“卖了治病。”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陈曦你疯了!那车是你能卖的吗?”“你卖了车我怎么办?我怎么上班?
我女朋友怎么看我?”“你太自私了!你就不能为家里人想想吗?”自私?
我简直要笑出声来。我为这个家当牛做马十年,换来的就是一个“自私”的评价。
“为你着想的那个姐姐,已经死在昨天了。”我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紧接着,
我爸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同样是气急败坏。“那车是咱们老陈家的脸面!你说卖就卖?
”“村里人都知道阳阳在城里开上车了,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绝对不能卖!”我没有争辩,
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是母亲,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曦曦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你是要逼死我们吗?我们养你这么大,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不孝女啊!”他们轮番上阵,用亲情做武器,
对我进行着一场迟来的凌迟。我一言不发地听完了所有人的控诉。然后,我抬起手,
平静地挂断了电话。打开通讯录,找到“爸爸”、“妈妈”、“陈阳”。长按。删除联系人。
再打开微信,找到那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的头像。拉黑。整个过程,我的手指没有一丝颤抖。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我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二手车交易”。很快,
我联系上了一位车商,把车辆信息发了过去。对方报价很爽快,比我预期的要低一些,
但我没有犹豫。“可以,你明天来医院停车场看车吧。”“合同没问题的话,当场过户。
”挂断电话,我看着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远处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
像是无数双漠然的眼睛。但这一次,我没有感到绝望。心中反而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那是反击的号角,是为自己而活的决心。03第二天下午,
陈阳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冲进了病房。他双眼通红,头发凌乱,一进来就用手指着我的鼻子。
“陈曦!你长本事了是吧?还真敢卖我的车!”他的吼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瞬间引来了走廊上许多人的围观。**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杯温水,平静地看着他。
就像在看一个与我无关的陌生人,在舞台上卖力地表演着滑稽的独角戏。
“你把中介的电话给我!我现在就告诉他车不卖了!”“你凭什么卖我的车?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从小到大你就这样!
”他嘴里不停地喷出恶毒的词汇,试图用这种方式激怒我,让我像以前一样妥协、退让。
病房门口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这是她弟弟?怎么跟仇人一样。”“就是啊,
姐姐都病成这样了,还来要车。”陈阳似乎也听到了那些声音,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他骂累了,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我。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才抬起眼皮,淡淡地开口。
“第一,车登记在我的名下,它是我的财产,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第二,
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录音了。”我晃了晃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正亮着,
显示着录音界面。陈-阳-愣-住-了。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从没见过我用这种冰冷、陌生的语气跟他说话。他记忆里的姐姐,永远是温顺的,
予取予求的。短暂的错愕之后,他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嘴脸,开始打感情牌。“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工作刚起步,需要用车撑撑场面嘛。”“你知道的,没车的话,
女朋友家里也看不起我。”“你就当帮帮我,行吗?”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
如果是在昨天,我或许会心软。但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讽刺。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反问。
“我的命,和你的面子,哪个重要?”陈阳的脸瞬间僵住了,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几秒钟后,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因为恼羞成怒而扭曲起来。“装!你接着装!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不就是想把以前花在我身上的钱捞回去吗?
搁这儿跟我演什么病重戏码!”“我看你就是想钱想疯了!”“陈阳!你给我住口!
”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浩正好查房路过,听到这里的争吵,快步走了进来。
他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像一堵坚实的墙。“这里是病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林浩的眼神锐利如刀,看得陈阳心虚地后退了一步。“你是谁啊?我们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陈阳梗着脖子嘴硬。林浩没有理他,而是转身从护士站拿来一份文件,
直接摔在陈阳面前的桌子上。“这是你姐姐的诊断报告,你自己看清楚!
”陈阳狐疑地拿起那几张纸。当他看到报告单上“恶性肿瘤”那几个刺目的黑体字时,
瞳孔猛地一缩。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和担忧。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惊慌和躲闪。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份诊断书,
而是一张会无限透支他未来的催命符。他害怕被我这个得了重病的姐姐缠上,
害怕这个无底洞会拖垮他“光明”的未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那份报告扔回桌上,
好像那是什么滚烫的山芋。“算我倒霉!”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甚至不敢再看我一眼,
转身仓皇地逃离了病房。那狼狈的背影,像一个被戳穿了所有谎言的小丑。
门口围观的病友们,纷纷发出了鄙夷的摇头和叹息。我看着那扇空荡荡的门口,
心中最后一点名为“亲情”的余温,也彻底凉透了。04陈阳落荒而逃后,
卖车的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车款到账的那一刻,我立刻缴清了第一期的治疗费用。
手里握着缴费单,我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这笔钱,
本该是我为未来生活存下的底气,如今却成了我苟延残喘的买命钱。
父母得知车被卖了的消息,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当天下午就杀到了医院。母亲一进病房,
二话不说,扬起手就想给我一耳光。“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她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攥住。是林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此刻正皱着眉,将我护在身后。“阿姨,有话好好说,病人需要静养。”父亲跟在后面,
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横飞。“静养?她都要把我们老两口气死了还静养什么!
”“你这个白眼狼!为了钱连亲弟弟都不顾了!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面目狰狞、口口声声指责我的“亲人”,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脸面?亲情?”我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词,
然后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从我十六岁辍学,
每个月把工资一分不剩地寄回家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谈亲情?”“陈阳的学费,生活费,
他身上哪一件名牌不是我买的?你们把他当儿子,那我呢?”“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十年,
你们当我是女儿,还是当我是可以无限透支的提款机?
”我一口气将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和质问全部倾泻而出。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像一把把小刀,戳破了他们用“亲情”编织的虚伪外衣。父母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他们只能搬出那套陈词滥调。“你是姐姐!
你帮弟弟是天经地义的!”天经地义。好一个天经地义。我彻底冷下心来,
抛出了我的第二个决定。“对了,忘了通知你们。”“我名下的那套房子,也准备卖了。
”“请你们,在一周之内,搬出去。”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小小的病房里炸开。
父母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恐慌。那套房子,
是他们在这个城市唯一的落脚点,是他们向老家亲戚炫耀的资本。短暂的死寂后,
母亲猛地瘫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没天理了啊!女儿要逼死亲生父母了啊!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她的哭喊声响彻整个楼层,
引来了更多的围观。父亲则在一旁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不孝”、“大逆不道”。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
内心毫无波澜。我只是转头对林浩说:“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保安。”保安很快赶到,
将还在地上哭嚎的父母“请”了出去。世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为了尽快卖掉房子,
我委托林浩帮我找了位护工,自己则请假回家收拾东西。那套小小的公寓,
承载了我对“家”的所有幻想,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在整理旧物时,
我从床底拖出了一个积满灰尘的旧箱子。这是我妈的宝贝,从来不许我碰。
里面放着一些老照片和证件。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它。翻动间,
一张泛黄的折叠纸张掉了出来。我捡起来,缓缓展开。是我的出生证明。而在它的下面,
压着另一张纸,纸张的材质更新一些。我看清了上面的标题——领养证明。被领养人那一栏,
赫然写着两个字。陈阳。05领养证明。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的天灵盖。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张纸上的黑字在眼前不断放大,旋转。
过往种种被偏爱的画面,在这一刻都有了最残忍的解释。
为什么家里唯一的鸡蛋永远在陈阳碗里。为什么我穿着带补丁的旧衣服,
陈阳却能拥有最新的玩具。为什么我必须辍学打工,而他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读书。原来,
我倾尽所有去疼爱的弟弟,我牺牲了整个青春去供养的家人,
竟然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这个认知,比确诊癌症更让我感到荒谬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