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辰一夜未眠。

季晚归来这件事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五年前那个雨夜，他收到她那封冰冷的分手信后疯狂寻找，却只得到她已出国的消息。那时沈家正值危机，内忧外患，季晚的离去几乎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现在，她回来了，带着一身谜团和那种令人恼火的从容。

“沈总，上午九点您与林氏集团有会议。”助理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北辰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了。”

半小时后，沈氏集团会议室。

林晓玥的父亲林国栋满面红光地展开合作方案：“北辰，这个新能源项目一旦落地，沈林两家在未来十年都将占据行业领先地位。”

沈北辰心不在焉地翻看文件，目光却不时瞟向手机。他今早派人去查季晚的住处，至今没有回音。

“北辰？”林国栋注意到他的走神。

“方案很好，只是细节还需要推敲。”沈北辰合上文件夹，“特别是资金流部分。”

林晓玥坐在父亲身旁，精心打扮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她敏锐地察觉到沈北辰从昨晚开始就魂不守舍。

会议结束后，她跟着沈北辰走进他的办公室。

“北辰，你是不是在想着季晚？”林晓玥直接问道，声音带着委屈。

沈北辰转身，看着这个五年来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平心而论，林晓玥漂亮、家世好、对他一心一意，是完美的联姻对象。但此刻，他却莫名感到一阵烦躁。

“晓玥，我们订婚发布会的事情，或许应该推迟。”他斟酌着用词。

林晓玥脸色骤变：“为什么？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

“季晚刚回来，很多事情我需要弄清楚。”沈北辰走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五年前她为什么不告而别，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回来。”

“这跟我们订婚有什么关系？”林晓玥声音尖锐起来，“她当初抛弃你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那时候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帮你度过难关的是我！”

沈北辰沉默。确实，五年前沈家濒临破产时，是林家注资才让沈氏起死回生。这份恩情，他一直记着。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最终说。

林晓玥强压下怒火，换上体贴的表情：“我理解，北辰。但请别忘了，我们才是最适合的一对。季晚...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女孩了，你看到她昨晚的样子，坐的是劳斯莱斯，身边跟着的是陈景行那样的人物。这五年她经历了什么，谁说得准呢？”

这话像一根刺，扎进沈北辰心里。

与此同时，城西那处不对外开放的园林宅邸内，季晚正悠闲地品着早茶。

“**，这是您要的资料。”陈叔递上一个文件夹。

季晚翻开，里面是沈林两家合作的详细情况，以及他们即将举行的订婚发布会信息。

“声势搞得真大。”她轻啜一口茶，语气听不出情绪。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陈叔问。

季晚摇头：“不必，让他们继续。飞得越高，摔得越痛。”

她合上文件夹，目光转向窗外精致的园林景观：“霍爷爷醒了吗？”

“老爷子已经起床了，正在用早餐。他问您昨晚的拍卖会玩得开心吗。”

季晚脸上浮现真心的微笑：“告诉霍爷爷，一切都很顺利。”

五年前，母亲病重离世前，才告诉她真正的身世——她并非季家亲生，而是京城霍家老爷子失散多年的外孙女。母亲本是霍家的家庭教师，与霍家独子相爱，却因门第差距被强行拆散，那时她已经怀了季晚。

离家出走的母亲隐姓埋名，嫁给季父时季晚已经三岁。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到她生命最后一刻。

季晚“消失”的五年，其实是在霍老爷子身边。老人得知真相后，几乎立刻认回了这个外孙女，把对早逝儿子的愧疚与爱全部倾注在她身上。

“对了，沈北辰的人在查您的住处。”陈叔提醒。

季晚挑眉：“让他查。不过，把我们城南那处小公寓的信息放给他。”

陈叔会意：“需要安排人在那里等他们吗？”

“不必，空房子才更有想象空间，不是吗？”季晚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当天下午，沈北辰收到了调查结果。

“沈总，我们查到了季**的住址，是城南的一处普通公寓。”助理汇报。

沈北辰皱眉：“确定吗？”这与他昨晚看到的劳斯莱斯和陈景行完全不匹配。

“房产登记在季晚名下，她昨天确实回过那里。”

沈北辰沉思片刻：“备车，我去看看。”

一小时后，沈北辰站在公寓门外。这是中档小区，与季晚从前住的地方天差地别。他按响门铃，无人应答。

对门的邻居正好出门，好奇地打量他：“你找季**？她昨天回来过，但很快就走了。”

“她一直住这里吗？”沈北辰问。

邻居摇头：“这房子空了好几年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业主本人。”

沈北辰心中的疑团更大。季晚明显不常住这里，那她真正的落脚点在哪里？为何要故意留下这个地址？

手机响起，是林晓玥。

“北辰，爸爸说今晚两家一起吃顿饭，商量订婚宴的细节。”她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欢快。

沈北辰看着紧闭的房门，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晓玥，我临时有事，今晚去不了。”

“什么？可是——”

“改天吧。”他挂断电话，对助理吩咐，“继续查，我要知道季晚这五年所有的行踪。”

而此刻的季晚，正坐在霍家老宅的花园里，与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人下棋。

“小丫头，棋艺见长啊。”霍老爷子落下一子，笑眯眯地看着外孙女。

“是外公教得好。”季晚乖巧回应。

“听说你昨天见到沈家那小子了？”老爷子状似随意地问。

季晚点头，不动声色地吃掉了对方一颗棋子：“他似乎过得不错。”

“沈家这几年确实发展得可以，不过...”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要是他知道你现在是霍家的人，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季晚微笑：“不急，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轻轻落下决胜的一子：“将军。”

老爷子哈哈大笑：“好！这才像我霍家的孙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傍晚，季晚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喂？”

“晚晚，是我。”电话那头是沈北辰的母亲，声音带着刻意的亲热，“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不联系阿姨呢？你这孩子，一走就是五年，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季晚几乎要笑出声。五年前，正是这位贵妇人明确告诉她，沈家不需要一个毫无背景的儿媳，让她离沈北辰远点。

“沈夫人有事吗？”她冷淡回应。

对方似乎被她的态度噎住，停顿片刻才继续说：“北辰和晓玥马上就要订婚了，我想着你也算是北辰的老朋友，应该邀请你参加订婚宴。”

多么精明的算计——既想试探她的态度，又想借此羞辱她。

季晚把玩着手中的请柬，那是陈叔刚送来的，国际顶尖珠宝展的VIP邀请函，主办方特意为她留了最好的位置。

“恐怕没空，”她轻描淡写地说，“那天我已经有约了。”

“晚晚，你是不是还在生阿姨的气？”沈母语气转为委屈，“当年阿姨也是为你好，你和北辰确实不合适...”

“沈夫人多虑了，”季晚打断她，“我和沈北辰早已是过去式。至于订婚宴，祝他们幸福。”

挂断电话后，季晚眼神冷了下来。沈家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快，看来她的归来确实让他们不安了。

也好，越是不安，越容易出错。

她拨通另一个号码：“陈叔，帮我准备一份送给沈北辰和林晓玥的订婚礼物。”

“**想送什么？”

季晚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就送一对瑞士定制的腕表吧，表盘背面刻上‘破镜难圆’四个字。”

陈叔在电话那头轻笑：“明白，我这就去办。”

窗外，夕阳西下，整座城市被镀上一层金色。季晚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曾经让她伤痕累累的城市。

五年前，她带着破碎的心和母亲的遗言离开；五年后，她携着足以打败整个豪门圈的身份归来。

沈北辰、林晓玥，还有那些曾经轻蔑她、背叛她的人们，准备好了吗？

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