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的葬礼，办得仓促而冷清。
沈皓顶着一头白发，跪在灵前，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苏晚晚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端茶倒水，柔声安慰，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前来吊唁的亲友，看着这诡异的“一家三口”，无不窃窃私语，眼神各异。
柳如烟对此视若无睹。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安静地站在一旁，接待着来客，处理着各项事宜。
冷静，理智，得体。
仿佛死的不是她的至亲，而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夜深人静，宾客散尽。
灵堂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沈皓依旧跪着，一动不动。
苏晚晚打了个哈欠，走到柳如烟身边。
“柳姐姐，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陪着皓哥哥就行。”
她的语气，自然得仿佛这里是她的家。
柳如烟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苏**，我父母的灵堂，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做主。”
苏晚晚的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柔弱的模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心疼皓哥哥，他都跪了一天了。”
“心疼？”柳如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若是真心疼他，就不该在他父母被绑架的时候，还拉着他去山上看什么流星雨。”
“我……”苏晚晚被噎住，眼眶又红了，“我不知道叔叔阿姨出事了啊！要是知道，我怎么会……”
“你不知道？”柳如烟打断她，“沈皓的手机关机，难道你的也关机了吗？铺天盖地的新闻，沈氏集团董事长夫妇被绑架，你一个字都没看到？”
苏晚晚的脸色，白了又白。
她确实看到了新闻。
但她当时被和沈皓独处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只想着这是他们难得的机会，便自私地没有告诉他。
她以为，不过是普通的绑架，给了钱就能了事。
谁知道，最后竟然会撕票。
这些话，她当然不能说出口。
“我……我当时在山里，信号不好……”她还在做着苍白的辩解。
柳如烟懒得再跟她废话。
她走到沈皓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起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沈皓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焦距。
他看着柳如烟，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
“如烟……我对不起他们……”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柳如烟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人死不能复生。你如果还当他们是你的父母，就打起精神来，查出真凶，让他们安息。”
沈皓的身体晃了晃，被苏晚晚及时扶住。
“皓哥哥，你别听柳姐姐的，她是在**你。当务之急，是先证明苏叔叔的清白啊！”苏晚晚急切地说道。
沈皓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是被说动了。
柳如烟看着这一幕，心底最后一丝期望，也彻底熄灭了。
她不再看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请问，沈皓先生和柳如烟女士在吗？”
三人同时回头。
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公文包，站在门口。
“我是王律师，受沈董事长和夫人生前所托，前来宣读遗嘱。”
遗嘱？
沈皓和苏晚晚都愣住了。
柳如烟也有些意外。
公婆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提前立下遗嘱？
王律师走了进来，对灵位鞠了一躬，然后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
“根据沈先生和沈夫人的遗愿，他们名下所有不动产、存款，以及沈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全部由他们的儿媳，柳如烟女士一人继承。”
轰！
仿佛一颗炸雷，在灵堂里炸开。
沈皓猛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你说什么？！”
苏晚晚也惊得张大了嘴巴，完全忘记了伪装。
王律师面不改色，将遗嘱递到柳如烟面前。
“柳**，请您过目。这份遗嘱是半年前立下的，有双重公证，具备完全的法律效力。”
柳如烟怔怔地看着那份文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公婆……把一切都留给了她？
为什么？
沈皓疯了一样冲过来，想要抢夺那份遗嘱。
“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我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怎么可能把所有东西都给一个外人！”
王律师早有准备，侧身避开。
“沈先生，请您冷静。遗嘱上写得很清楚，之所以这么决定，是因为他们认为，只有柳**，才能守护好沈家的基业。”
“守护？”沈皓惨笑起来，指着柳如烟，状若癫狂，“她？一个只会花钱的女人？她懂什么叫经营公司？爸妈一定是老糊涂了！”
“沈皓！”柳如烟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喝道。
她一把夺过遗嘱，看也不看，直接甩在了沈皓的脸上。
“你给我看清楚！白纸黑字！这上面，是爸妈对我的信任！也是对你的失望！”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在你眼里，我只会花钱？”柳如烟的眼眶，第一次红了。
“结婚三年，我为你打理好家里的一切，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你公司的财务报表，哪一次不是我帮你熬夜核对？你几次重大的投资决策，哪一次没有我给你的建议？沈皓，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我柳如烟，到底是不是一个只会花钱的女人！”
沈皓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这些，他都知道。
只是他习惯了柳如烟的付出，习惯到理所当然，从未放在心上。
他总觉得，柳如烟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妻子该做的。
而苏晚晚，才是他需要用心呵护的梦想。
“如烟……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柳如烟却不想再听。
她看着眼前这个满头白发，却依旧执迷不悟的男人，心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厌恶。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沈皓，我们离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