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

顾言城几乎是冲过去的，在她倒地之前接住了她。

怀里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身体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他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医生！”他抱着她，冲着身后呆若木鸡的医生护士们怒吼，“还愣着干什么！救人！”

医院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苏念被紧急送进了抢救室。

顾言城站在抢救室门口，烦躁地来回踱步。

他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默的死，是个意外。

这一点他很清楚。植物人本来就随时可能出现并发症。

可是，苏念最后那个眼神，那个笑容，却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你满意了？”

那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不，他不满意。

他一点都不满意。

他甚至……有些害怕。

他害怕苏念会真的出什么事。

为什么会害怕？

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这个女人还没被他玩腻。

他还没允许她死。

对，就是这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顾先生，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顾言城松了一口气。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病人的情况很奇怪。”

“什么意思？”顾言城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衰竭，就像……就像一个即将燃尽的蜡烛。我们用了最好的药，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她的生命体征。”

医生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这么说吧，她的身体，好像在……自我放弃。”

“最重要的是，她求生意志极其薄弱。如果她自己不想活，我们做什么都没用。”

自我放弃？

不想活？

顾言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个女人，就这么想死吗？

就为了摆脱他？

一股无法言喻的怒火和恐慌交织在一起，席卷了他。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让她活下去！”他抓住医生的领子，低吼道，“听到了没有！”

医生被他吓了一跳，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们会尽力的。”

苏念被转入了VIP病房。

顾言城守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消失……

顾言城脑海里又浮现出她身体变得透明的那一幕。

是幻觉吗？

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温软打来的。

他看了一眼，直接按了静音。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他烦躁地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喂。”他的语气很冲。

“言城……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温软小心翼翼的声音，“我听说……念念的弟弟……”

“嗯。”顾言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那念念她……还好吗？我好担心她。”

“她不好。”顾言城靠在墙上，声音里透着疲惫，“她差点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温软才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言城，你是不是在怪我？”

换做平时，顾言城一定会立刻柔声安慰她。

可是现在，他却只觉得无比烦躁。

“和你没关系。”他生硬地说，“你好好养病，别想太多。”

“可是……”

“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没等温软再说什么，顾言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第一次发现，温软那娇弱的声音，不再让他觉得怜惜，反而有些……刺耳。

他回到病房，苏念依然安静地躺着。

他坐在床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

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那一刻，他却犹豫了。

他怕她像幻觉中那样，会直接穿透过去。

这种荒谬的想法让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一定是疯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言城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苏念。

公司的事他都交给了副总，每天就在医院和家两点一线。

他亲自给她擦脸，喂水，像是在照顾一个易碎的娃娃。

连护士都感叹，没想到冷漠的顾总也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只有顾言城自己知道，他不是体贴。

他是害怕。

他怕他一转身，这个女人就不见了。

苏念一直没有醒。

她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但总体上，是在不断衰弱。

就像医生说的，她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这天，温软出院了。

她打扮得楚楚可怜，提着一篮水果，来到了苏念的病房。

“言城。”她走到顾言城身边，柔声说，“我来看看念念。”

顾言城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她还没醒。”

“我知道。”温软将水果篮放下，走到床边，看着昏迷的苏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但她的声音却充满了关切和自责。

“念念她……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出车祸，如果我不是那种特殊的血型……”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

“言城，你别怪念念，她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她醒了，我会好好跟她道歉的。”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善解人意。

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善良无辜的白月光角色。

然而，顾言城听着，却觉得异常刺耳。

他看着温软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脑海里却浮现出苏念在疗养院里，那个决绝又疯狂的眼神。

“和你没关系。”他打断她，声音冷硬，“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温软愣住了。

她没想到顾言城会是这个反应。

他不是应该安慰她，然后更加厌恶苏念吗？

“言城，你……”

“我让你回去。”顾言城加重了语气，眼神里透着不耐烦。

温软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不敢再多说，只能委屈地咬着嘴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言城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苏念，心中那股无名火又烧了起来。

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用一种近乎恶毒的语气说：

“苏念，你听着。”

“就算你死了，化成灰了，你的骨灰也必须姓顾！”

“你想离开我？下辈子吧！”

他以为，用这种方式可以**到她。

然而，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失望地准备直起身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床头柜上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

是他们刚结婚时拍的。

照片上，他面无表情，而苏念笑得一脸幸福，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

可现在……

照片上，苏念的身影，竟然变得有些模糊，颜色也淡了很多。

就像一张放了很久，开始褪色的老照片。

顾言城猛地拿起相框，凑到眼前仔细看。

没有错！

苏念的影像，真的变淡了！

而他自己，在照片里依旧清晰如初。

那晚在疗养院看到的诡异一幕，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这不是幻觉！

是真的！

她真的在……消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回头，看向病床上的苏念。

恰在此时，苏念的眼皮，轻轻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