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苏清荷几乎没有合眼。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海中千百遍地回想着和萧景行的点点滴滴。
初遇时的怦然心动，热恋时的甜蜜缠绵，分别时的撕心裂肺。
每一个片段都清晰得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清荷，你相信我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清荷，等我功成名就，一定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
"清荷，你就是我心中的白月光，永远都是。"
这些甜言蜜语，当年听起来是那样动人，现在想起来却是那样讽刺。
原来，他口中的"娶你过门"，是这个意思。
原来，他心中的"白月光"，值得的只是一个妾室的身份。
苏清荷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三年的守寡生涯，让她瘦了很多，脸颊有些凹陷，但依然能看出昔日的美貌。
一双杏眼依然清澈如水，只是少了当年的天真烂漫，多了几分沧桑和坚韧。
"**，天快亮了，你一夜没睡吗？"小荷端着洗脸水进来，看到苏清荷还坐在梳妆台前，不禁担心地问道。
"嗯，睡不着。"苏清荷淡淡地回答。
"**，那个萧大人真的会来吗？"小荷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清荷点了点头："应该会来的。"
"那，那**准备怎么办？"
苏清荷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怎么办？当然是好好招待这位萧大人了。"
小荷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苏清荷和小荷都是一惊，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只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外，车旁站着几个身穿锦衣的仆从。
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跳了下来。
哪怕隔着距离，苏清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萧景行。
四年了，他变了很多。
当年那个穷酸的秀才，现在一身华贵的紫色官袍，腰间佩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头上戴着金冠，整个人都散发着权贵的气息。
但那张脸，那双眼睛，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漠和高傲，少了当年的温柔和深情。
"苏夫人，萧大人来了！"王嬷嬷从马车上下来，大声叫道。
苏清荷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裳，缓缓走向院门。
院门打开，苏清荷和萧景行四目相对。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萧景行看着眼前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三年不见，她瘦了，也憔悴了，但那种清雅的气质依然让人心动。
尤其是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水，但却多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冷漠。
"清荷。"萧景行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苏清荷行了个礼："见过萧大人。"
称呼的改变，让萧景行的心微微一痛。
当年，她总是甜甜地叫他"景行哥哥"，后来叫"相公"，再后来，连名字都不愿意叫了。
现在，是"萧大人"。
生疏而疏离。
"你..."萧景行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苏清荷淡淡地看着他："萧大人大清早登门，有何贵干？"
萧景行被她这种冷淡的态度刺痛了，脸色一沉："清荷，我来接你回府。"
"回府？"苏清荷笑了，笑得很冷，"萧大人，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府？"
"因为..."萧景行顿了顿，"因为我要娶你。"
"娶我？"苏清荷的笑容更加讽刺，"萧大人，你已经有妻有妾了，还怎么娶我？难道是要我做你的妾室？"
萧景行的脸色有些难看："清荷，你知道我的处境。我现在的身份，不能随便休妻..."
"所以，我就只配做妾？"苏清荷打断了他的话，"萧大人，当年你抛弃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萧景行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是的，当年他确实抛弃了她。
当苏家败落的时候，他选择了明哲保身，选择了另攀高枝。
但他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这三年来，他无数次想要去找她，但又不敢面对她。
直到最近，他在朝中的地位稳固了，才鼓起勇气来找她。
"清荷，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权有势，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最好的生活？"苏清荷冷笑，"做你的五姨太，就是最好的生活？"
"你怎么知道...算了，清荷，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苏清荷看着他，眼中满是失望："萧景行，我真的高估了你。我以为你至少会为当年的事情道歉，没想到你竟然还觉得理所应当。"
"我..."
"你什么你？"苏清荷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以为你现在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以为我苏清荷落魄了，就会心甘情愿地做你的玩物？"
萧景行被她这样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记忆中的苏清荷，一向温婉可人，从来不会这样大声说话。
"清荷，你别激动..."
"我激动？"苏清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萧景行，你知不知道，当年你不告而别的时候，我在苏府的废墟中等了你整整一个月？"
萧景行的脸色变了。
"你知不知道，我把自己所有的首饰都卖了，换成银子资助你读书，自己却舍不得买一件新衣裳？"
萧景行的手微微颤抖。
"你知不知道，我嫁给林书玉的时候，心里想的还是你？我以为你会来抢亲，会带我私奔，哪怕是死在一起也好！"
萧景行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可是你没有！你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一丝一毫的麻烦！"苏清荷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后来我才知道，你在我新婚的第二天，就娶了首辅大人的侄女！"
"清荷..."萧景行想要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却被她狠狠地甩开了。
"别碰我！"苏清荷怒吼道，"萧景行，你没有资格碰我！"
萧景行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惨白。
"现在，你有钱有势了，想起我了，就派个媒婆来说要纳我为妾？"苏清荷的声音充满了嘲讽，"你把我当什么了？货物吗？想要就买，不要就扔？"
"不是的，清荷，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苏清荷冷冷地看着他，"解释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解释你为什么要娶别人？还是解释你现在为什么要羞辱我？"
萧景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苏清荷说的都是事实。
当年，他确实是为了前途抛弃了她。
现在，他确实是想要羞辱她。
不对，不是羞辱，是...
萧景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理。
也许是想要弥补当年的过错，也许是想要重新拥有她，也许只是单纯的不甘心。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没有资格要求她接受。
"清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是真心想要补偿你..."
"补偿？"苏清荷笑得花枝乱颤，"萧大人，你的补偿就是让我做你的五姨太？"
萧景行的脸涨得通红。
他万万没想到，苏清荷竟然知道她是第五房。
"清荷，我..."
"萧大人，你走吧。"苏清荷忽然冷静下来，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买不到的，比如真心，比如尊严。"
萧景行看着她，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甘。
"清荷，你别逼我！"
苏清荷抬头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惧色："逼你什么？萧大人，难道你还想强抢不成？"
萧景行咬了咬牙，忽然挥了挥手。
立刻有几个壮汉从马车后面走了出来，将苏清荷围在中间。
"萧景行！你想做什么？"苏清荷脸色大变。
"清荷，我给过你机会的。"萧景行的声音变得冷漠，"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回去，那我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苏清荷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秀才了。
权势改变了他，让他变得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萧景行，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萧景行冷笑，"现在的我，就算是强抢民女，谁又敢管？"
苏清荷的心沉到了谷底。
是啊，以萧景行现在的权势地位，确实没有人敢管他的闲事。
而她，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谁会为了她去得罪当朝红人？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萧大人，**的强抢民女，未免太过分了吧？"
所有人都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长得极为俊美，气质出尘，仿佛画中走出的仙人。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就连萧景行都为之侧目。
"你是谁？"萧景行皱眉问道。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在下沈墨轩，萧大人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萧景行的脸色瞬间变了。
沈墨轩？
太傅之子，当今圣上的师弟，位极人臣的沈太傅的独子？
那个传说中的京城第一公子？
"沈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萧景行的声音有些颤抖。
沈墨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苏清荷面前，温和地问道："这位夫人，你没事吧？"
苏清荷怔怔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公子，这是我的私事，还请不要多管。"萧景行硬着头皮说道。
沈墨轩回头看了萧景行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私事？萧大人，强抢民女也能算私事吗？"
"我没有强抢..."
"那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沈墨轩指了指那些壮汉，"保护萧大人的安全？"
萧景行的脸色涨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墨轩转身对那些壮汉说道："都退下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那些壮汉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
萧景行虽然是他们的主子，但沈墨轩的身份更加尊贵，他们得罪不起。
"还不退下？"沈墨轩的声音冷了几分。
壮汉们立刻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萧景行气得脸色铁青，但又不敢发作。
沈墨轩的身份太特殊了，就算是皇上见了他，也要以师弟之礼相待。
更何况是他萧景行？
"萧大人，你可以走了。"沈墨轩淡淡地说道。
萧景行咬了咬牙，深深地看了苏清荷一眼："清荷，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走到院门口时，他又回头说了一句："沈公子，希望你不要后悔。"
沈墨轩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而是等萧景行彻底离开后，才转身看向苏清荷。
"夫人，你没事吧？"
苏清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行礼："多谢公子相救，清荷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沈墨轩淡淡一笑，"只是路见不平，顺手帮忙罢了。"
苏清荷看着这个温和有礼的男子，心中充满了好奇。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她？
"公子，敢问您怎么会来到这偏僻的小巷？"
沈墨轩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是来找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