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五年了。”一道冰冷的声音,砸在苏烟耳边。她刚走出那扇沉重的铁门,
刺眼的阳光让她几乎睁不开眼。五年。暗无天日的五年,她终于出来了。
眼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倚在车边。是陆烬北。
这个刻在她骨血里的名字,曾是她整个青春的信仰,也成了她五年噩梦的开端。他变了。
轮廓更加深邃,眉眼间的少年气被冷硬和疏离取代,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他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苏烟身上还穿着出狱时发的那套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与他光鲜亮丽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垂下眼,没说话。陆烬北掐灭了手里的烟。“上车。”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
苏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很大,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味道曾让她无比安心,此刻却像针一样扎着她的神经。车子平稳地驶入市区,
最后停在了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下车。”陆烬北率先走了下去。苏烟有些迟疑。
这是什么意思?接她出狱,就是为了带她来这种地方?她看着自己身上廉价的衣物,
和脚上那双快要磨平的布鞋,自嘲地勾了勾唇。陆烬北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窘迫,或者说,
他根本不在意。他只是不耐烦地回头瞥了她一眼。苏烟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
门口的侍者看到她的穿着,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看到她身边的陆烬北,
又立刻堆起了恭敬的笑容。这就是现实。苏烟的心沉了下去。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陆烬北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是天之骄子,是京市最炙手可热的商业新贵,
是无数名媛趋之若鹜的对象。而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破旧,面色苍白的女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苏烟身上,充满了探究、鄙夷和不屑。
苏烟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不明白,陆烬北到底想干什么。羞辱她吗?他成功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晚礼服的女人优雅地走了过来,亲密地挽住了陆烬北的胳膊。
“烬北,你回来啦。”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苏烟的瞳孔骤然一缩。江晚。
那个亲手将她送进地狱的女人。五年前,就是她,用最无辜的表情,说着最恶毒的谎言,
让所有人都相信,是苏烟推她下的楼,害她失去了孩子。陆烬北的孩子。江晚看到苏烟,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一抹温柔的笑意。“呀,苏烟?你……出来了?
”她像是才认出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真是太好了,这些年,
我一直很挂念你。”虚伪。苏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陆烬北没有看苏烟,
只是淡淡地对江晚说:“一个故人而已。”故人。多么讽刺的词。他拉着江晚,
走向宴会厅中央。灯光聚焦,主持人拿起话筒,高声宣布:“今天,
是我们陆氏集团总裁陆烬北先生和江晚**的订婚宴!”轰的一声。
苏烟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订婚宴。他接她出狱,就是为了让她来参加他和江晚的订婚宴。
原来,极致的羞辱是这样的。周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祝福声。陆烬北站在台上,英俊矜贵,
江晚依偎在他身旁,笑靥如花。他们看起来是那么般配。像一幅完美的画。而她,
就是画上最碍眼的一点污渍。苏烟想逃。可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她爱了十年的人,为另一个女人戴上订婚戒指。仪式结束,
陆烬北端着酒杯,带着江晚朝她走来。周围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等着看一场好戏。江晚依偎在陆烬北怀里,举起戴着钻戒的手,
对苏烟笑道:“苏烟,我和烬北敬你一杯,谢谢你今天能来。”那枚戒指上的钻石,
刺得苏烟眼睛生疼。陆烬北面无表情地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另一杯酒,递到苏烟面前。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喝了它,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一笔勾销?她五年的青春,
她被毁掉的人生,他一句轻飘飘的一笔勾销就想抹去?苏烟死死地盯着他。
她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旧情,哪怕是一点点愧疚。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心,彻底死了。苏烟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杯酒。
她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恨。她看着杯中晃动的红色液体,
像极了她流了五年的血和泪。她抬起头,迎上陆烬北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问:“陆烬北,
如果我喝了,你是不是就能忘了,你曾经说过,这辈子只娶我苏烟?”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陆烬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2空气仿佛凝固了。陆烬北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刺向苏烟。周围的宾客们倒吸一口凉气,交头接耳的声音瞬间响起。
“她是谁啊?胆子也太大了!”“听说是陆总以前的朋友,刚从里面出来……”“疯了吧,
敢在订婚宴上说这种话,不要命了?”江晚的脸色白了白,她柔弱地靠在陆烬北身上,
眼眶微微泛红。“烬北……我,我不知道苏烟她还……”她欲言又止,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陆烬北没有理会她,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苏烟身上。那目光里,
翻涌着苏烟看不懂的暗流。苏烟的心在滴血,脸上却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她就是要问。
她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这层虚伪的和平。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陆烬北薄唇紧抿,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得掉渣。“苏烟,
你喝醉了。”他在提醒她,也是在警告她。苏烟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喝醉了?
多好的借口。她端着酒杯的手,稳了下来。她看着陆烬北,也看着他怀里的江晚,
那笑容越发刺眼。“是啊,我醉了。”“醉得都忘了,五年前是谁抱着我说,相信我,
等我回来。”“醉得都忘了,是谁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连一面都不肯见。”“陆烬北,
你可真是我的好‘故人’啊。”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现场每个人的心上。
尤其是陆烬北。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江晚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苏烟,你不要这样……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烬北他……他也是为了你好。”“为我好?”苏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为我好,
就是让我顶着杀人犯的罪名坐五年牢?”“为我好,就是在我出狱的当天,
让我来参加你们的订婚宴?”“江晚,你的‘为我好’,还真是特别啊!”苏烟的声音不大,
却字字清晰,充满了穿透力。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杀人犯?这里面竟然还有这种惊天大瓜!
陆烬北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他猛地从苏烟手中夺过酒杯,狠狠砸在地上。“砰!
”清脆的碎裂声让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红色的酒液溅在苏烟洁白的裤脚上,
像绽开的血花。“够了!”陆烬北低吼一声,一把抓住苏烟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跟我走!”他拖着她,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往外走。
“烬北!”江晚在后面焦急地喊着,想要追上来。陆烬北头也不回。“看好宴会,安抚宾客。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江晚的脚步顿住了,脸上血色尽失,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烬北将苏烟带走。手腕上的剧痛让苏烟清醒了几分。
她被陆烬北粗暴地塞进了车里。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车厢内,
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陆烬北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苏烟被惯性甩在座椅上,胃里一阵翻涌。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向何方。她也不想知道。心已经麻木了。车子一路疾驰,
最后停在了一栋临江的豪华别墅前。这里,苏烟认得。是他们曾经计划过,
以后要一起住的地方。他们曾在这里,规划着未来的每一个细节。
客厅里要放一个大大的书架,阳台上要种满她喜欢的栀子花,卧室的窗户要正对着江面,
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第一缕阳光。可如今,物是人非。陆烬北将她从车里拽出来,
一路拖进了别墅。大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他将她甩在冰冷的玄关地板上。“苏-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是滔天的怒火。“谁给你的胆子,在我的订婚宴上胡说八道?
”苏烟撑着地板,缓缓坐起身。她仰起头,对上他愤怒的眼睛,扯了扯嘴角。“我胡说八道?
”“陆烬北,你敢说我哪一句是胡说的?”“你敢说你没说过要娶我?你敢说你没让我等你?
”她的质问,像一把把利刃,剖开他伪装的冷静。陆烬北的呼吸变得粗重。他蹲下身,
捏住苏烟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五年前,推江晚下楼的人,是不是你?”他的声音,
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苏烟的心,猛地一颤。又是这个问题。五年前,警察问过。
法官问过。现在,他又来问。原来,他从来都没有信过她。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无力感席卷了她。苏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她爱了那么多年的脸,
此刻却无比陌生。她忽然觉得很累,很累。争辩,质问,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她放弃了挣扎,
眼神变得空洞。“是。”她轻轻吐出一个字。“是我推的。”“是我嫉妒她怀了你的孩子,
是我恶毒,是我该死。”“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陆总?”陆烬北捏着她下巴的手,
猛然收紧。他的眼底,风暴汇聚。3陆烬北的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死死地盯着苏烟,
仿佛想从她空洞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可是没有。她的眼神像一潭死水,
平静得可怕。这种平静,比歇斯底里的否认更让他愤怒。“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嘶哑。
苏烟扯了扯嘴角,弧度讥讽。“我说,是我推的。”“我不仅推了她,我还咒她一尸两命。
”“陆烬北,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有本事,就再把我送进去关个十年八年。
”她破罐子破摔,用最恶毒的语言武装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心脏被凌迟的痛。
陆烬北胸口剧烈起伏。他猛地松开手,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装饰花瓶。
“哗啦——”名贵的花瓶碎了一地,像是他此刻暴怒的心情。“苏烟,你以为我不敢?
”他赤红着双眼,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苏烟扶着墙,缓缓站起来。碎瓷片就在她脚边,
她却毫不在意地踩了上去。细微的刺痛从脚底传来,但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你当然敢。
”“陆总现在权势滔天,想让一个人消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是我没想到,
你的手段会这么……温柔。”她特意加重了“温柔”两个字。“把我从监狱里接出来,
给我看一场盛大的订婚典礼,再把我带到我们曾经规划的家里来质问我。”“陆烬北,
你杀人诛心,玩得真好。”陆烬北的身体僵住了。他背对着她,肩膀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我们?”他冷笑一声,转过身来。“这里,从来都只是我一个人的房子。”“和你,
没有任何关系。”绝情的话,像刀子一样。苏烟的心被剜得鲜血淋漓。是啊。她怎么忘了。
从她入狱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我们”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
“好。”“既然和我没关系,那请陆总放我离开。”“你的地方,我待着嫌脏。
”“你说什么?”陆烬北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我说,我要走。”苏-烟一字一顿地重复,
“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想再看见江晚,你们的世界,我高攀不起。”她说完,
转身就往门口走。她一步都不想再多待。这个地方,曾经承载了她最美好的幻想,
如今却成了最讽刺的笑话。然而,她刚走两步,手臂就被人从后面拽住。
陆烬北将她狠狠地掼在墙上。“走?”他欺身而上,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苏烟,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搅了我的订婚宴,就想这么一走了之?”苏烟被迫仰着头,看着他放大的俊脸。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燃着两簇她看不懂的火焰。“那你想怎么样?”她冷冷地问。
“怎么样?”陆烬-北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不是说,是我毁了你吗?
”“那我就毁得更彻底一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沙哑。
苏烟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陆烬北,你放开我!”她开始挣扎,
可男女力量悬殊,她的反抗在他看来,就像小猫挠痒。陆烬北一手钳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
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放开你?”“晚了。”他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那不是一个吻。更像是一种惩罚,一种掠夺。带着滔天的怒火和说不清的复杂情绪,粗暴,
野蛮,不带一丝温柔。苏烟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拼命地偏头躲闪,
却被他更用力地固定住。屈辱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恨她,
就杀了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她?陆烬北尝到了她眼泪的咸涩,
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顿。就是这一瞬间。苏烟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咬了下去。一股血腥味,
瞬间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陆烬北吃痛,猛地松开了她。他抬手抹了一下嘴唇,
指尖一抹刺目的红。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骇人。苏烟趁机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
“陆烬北,你这个疯子!”她嘶吼着。陆烬北看着指尖的血,不怒反笑。那笑容,森然,
冰冷。“疯子?”“苏烟,是你逼我的。”他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从今天起,
你就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这栋别墅一步。”苏烟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什么意思?你要软禁我?”“你可以这么理解。
”陆烬北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作为你毁掉我订婚宴的代价。”他顿了顿,
补充道。“或者,你可以把它当成……我给你的新‘监狱’。”苏-烟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把她关起来。从一个监狱,换到另一个更华丽的监狱。
“你凭什么!”她尖叫道。“凭什么?”陆烬北走到她面前,俯身,凑到她耳边,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就凭,你还爱我。”4苏烟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耳边,只剩下陆烬北那句魔咒般的话。就凭,你还爱我。多么笃定。
多么残忍。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所有的软肋,知道她所有的不甘,
知道她所有的爱恨,都源于他。所以他有恃无恐。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苏烟的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啊。她恨他,可她也……还爱着他。
这十年深入骨髓的爱,不是五年牢狱就能轻易磨灭的。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陆烬北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模样。
“明天开始,你会是我的私人助理。”“负责我的一切起居和行程。”“这是你的‘工作’。
”苏烟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私人助理?他让她一个刚出狱的“杀人犯”,
去做他这个商业巨擘的私人助理?这是什么荒唐的安排?“我不做!”她想也不想地拒绝。
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陆烬北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语气平淡无波。“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者,
你更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京市陆总的未婚妻,曾经被一个女人推下楼,而那个女人,
现在就在京市的某个角落里,靠打零工为生?”威胁。**裸的威胁。他知道她最怕什么。
她不怕自己吃苦,却怕连累家人。虽然父母早已不在,但她还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在老家。
如果这件事被媒体挖出来,奶奶的清净日子就到头了。苏烟的指甲再次深深掐进掌心。
她死死地瞪着陆烬北,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陆烬北,你卑鄙!”“过奖。
”陆烬北毫不在意,甚至还勾了勾唇角,“比起五年前的你,我还差得远。”他又一次,
把那盆脏水泼回她身上。苏烟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痛到麻木。她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死寂。“好。”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我做。
”不就是私人助理吗?不就是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和江晚恩恩爱爱吗?她倒要看看,
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她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什么时候会露出马脚。只要能找到证据,
证明自己的清白……想到这里,苏烟的眼底,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对。清白。
这才是她现在唯一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她可以忍受一切。见她答应,
陆烬北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反而眸色更深了。他转身,
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医药箱,扔到她面前。“把脚处理一下。”冰冷的语气,
听不出任何关心。说完,他便径直上了二楼,再也没有看她一眼。苏-烟低头,
看着脚下那片狼藉和自己渗出血迹的脚底。她又看了看楼梯的方向,
那个男人的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她忽然觉得很可笑。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不。
他给的,连枣都算不上。最多,只是一点施舍。她没有动那个医药箱,而是跛着脚,
一步一步地走进客厅。别墅很大,很空。装修风格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极简风,黑白灰三色,
冷硬,没有一丝烟火气。这里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规划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
因为,这里没有爱。苏烟在沙发上坐下,从脚底拔出了一小块碎瓷片。她没有喊疼,
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点痛,和心里的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直到天色泛白。第二天一早,一个中年女人敲门进来,自称是张姨,负责别墅的日常起居。
她给苏烟拿来了一套新的衣服和鞋子,尺寸刚刚好。是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职业套装。
“苏**,先生让您换好衣服,八点钟在楼下等他。”张姨的语气很恭敬,
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探究和同情。苏-烟默不作声地接过衣服,走进了客房的浴室。镜子里,
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五年了,她都快忘了自己以前长什么样了。她快速地洗漱,
换上衣服。当她重新走出浴室时,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
合身的职业装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身材,苍白的脸色在黑色衬托下,
反而有了一种脆弱的美感。她将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扎成一个低马尾,
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清冷倔强的眼睛。八点整。陆烬北从楼上下来。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
与昨晚那个暴怒的男人判若两人。当他看到焕然一新的苏烟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随即移开。“走吧。”他没有多余的话,径直向外走去。
苏烟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个助理应有的距离。从今天起,游戏开始了。车上,
陆烬北将一个平板扔给她。“今天的行程。”苏烟打开平板,
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十几项安排。上午九点,集团高层会议。上午十一点,会见风投代表。
下午两点,巡视城南项目工地。下午四点,和江**挑选婚纱。……看到最后一项,
苏烟的指尖狠狠一颤。5挑选婚纱。多么刺眼的四个字。
苏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他竟然……要她陪着他去给江晚挑婚纱。这是何等的残忍。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握着平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旁边的陆烬北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侧过头瞥了她一眼。他的目光落在平板上,看到了那一行字。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收回了视线,淡淡地开口。“有问题吗?”冰冷的语气,
像是在问她工作上有没有什么疑问。苏烟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抬起头,迎上他投在后视镜里的目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有,陆总。
”“我只是在想,作为您的助理,是不是需要提前和婚纱店那边沟通,
了解一下江**的喜好和尺寸。”她的话,专业,得体,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仿佛,
她真的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助理。陆烬北看着后视镜里那张平静的脸,眸色深了深。“不用。
”他吐出两个字。“你只需要跟着。”苏烟垂下眼,不再说话。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她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要亲手摧毁她心里最后一丝念想。好。很好。苏烟在心里冷笑。陆烬北,你最好别后悔。
上午的会议和会谈,苏烟都表现得无可挑剔。她快速地记录会议要点,精准地传递文件,
甚至在陆烬北和风投代表谈判陷入僵局时,从对方的资料里找到了一个微小的漏洞,
为陆烬北提供了新的谈判筹码。她的表现,让在场所有高管都刮目相看。他们都很好奇,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看起来有些单薄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竟然能让一向挑剔的陆总带在身边,而且业务能力如此出色。
陆烬北看着身边从容不迫的苏烟,眼神复杂。他一直都知道她很聪明。上学的时候,
她就是那种不需要怎么努力,就能轻松考第一的天才。只是他没想到,五年的牢狱生活,
并没有磨掉她的聪慧,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内敛和锋利。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宝剑,不出则已,
一出惊人。午餐是在公司的顶层餐厅解决的。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苏烟吃得很快,
像是完成任务。吃完后,她就拿出平板,开始整理上午的会议纪要。
陆烬北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苏烟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了。她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他是在……关心她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怎么可能。他只是想看她的笑话吧。
苏-烟的脸上恢复了冷漠。“托陆总的福,还活着。”她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陆烬北的脸色沉了下去。“苏烟,你非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那陆总希望我用哪种语气?”苏烟反问,“感激涕零地谢谢你把我送进去,
还是声泪俱下地求你放过我?”“你!”陆烬北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胸口一阵烦躁。他发现,
现在的苏烟,就像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他一靠近,就会被扎得满手是血。可他偏偏,
又忍不住想靠近。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苏烟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切苍老的声音。
“是……是烟烟吗?”苏烟的身体猛地一震。这个声音……是奶奶!“奶奶?
”她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哎,是奶奶,烟烟,你……你还好吗?奶奶听村里人说,
你……你回来了?”“嗯,我回来了,奶奶,我很好,您别担心。
”苏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好,好就好……烟烟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奶奶?奶奶想你了……”听到奶奶带着期盼的声音,
苏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奶奶,
我……我最近有点忙,等我忙完了,马上就回去看您。”“好,好,你忙你的,
别累着自己……”挂了电话,苏烟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她趴在桌子上,
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这五年来,她最对不起的,就是奶奶。她不敢想象,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在听到自己唯一的孙女杀人入狱的消息时,是怎么挺过来的。
陆烬北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从一个浑身带刺的刺猬,
瞬间变成一个无助哭泣的小女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伸出手,
想去拍拍她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中。他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她?
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他吗?最终,他只是将一张纸巾,默默地推到了她面前。
苏-烟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了情绪。她擦干眼泪,抬起通红的眼睛,
看到了桌上的纸巾,和对面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她没有去拿那张纸巾,
而是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抹脸。“失态了,陆总见谅。”她又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助理。
陆烬北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下午四点。
车子准时停在了京市最高端的婚纱定制店门口。江晚已经等在了那里。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看起来就像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看到陆烬北下车,她立刻笑着迎了上来,亲密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烬北,你来啦。
”当她看到跟在陆烬北身后的苏烟时,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苏烟也来了?
正好,可以帮我参考一下。”她的语气,像一个宽容大度的女主人。
苏烟面无表情地站在陆烬北身后,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影子。陆烬北抽回被江晚挽着的手,
淡淡地“嗯”了一声。“进去吧。”三人一起走进了婚纱店。店长亲自出来迎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