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埋葬的爱意十年了。沈言还是回来了。回到这个让他窒息的小镇。为了那座孤坟,
也为了那场被所有人认定的,由他一手造成的意外。可一张凭空出现的字条,
却让这十年的平静,碎了。上面只有三个字。“她没走。”第1章江城十月的风,
已经带了些刺骨的凉意。沈言裹紧了身上那件半旧的风衣,走下长途汽车。十年。
这个数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死死压在他的心口。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终究还是回来了。今天是林晚的忌日。十年忌。车站外,灰蒙蒙的天空下,
小镇的一切都显得陈旧而萧条。和他记忆里的样子,没什么两样。变了的,只有他自己。
沈言拦了辆出租车,声音沙哑。“去西山公墓。”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多话,
发动了车子。车窗外的景物不断倒退,那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都像是一根根针,
扎进他的回忆里。十年前,他就是从这里狼狈逃离的。带着所有人的指责和唾骂。
带着无法洗刷的罪名。“杀人凶手。”这四个字,像一道烙印,刻了他十年。公墓里很安静。
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沈言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林晚的墓。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灿烂,
一如十年前的模样。她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而他,已经从一个少年,
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沈言将那束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他蹲下身,伸出手,
想要擦拭一下照片上的灰尘。指尖却在触碰到冰冷石碑的瞬间,微微颤抖。“晚晚,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里的安宁。十年了,他每天都在想,
如果那天他没有带她去爬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如果他抓紧了她的手,
她是不是就不会坠落悬崖。没有如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你还敢回来?”沈言的身体僵住了。这个声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他缓缓转过身。
林峰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黑色的夹克,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他是林晚的哥哥。
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恨他的人。“我……”沈言张了张嘴,
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说什么呢?说对不起?他已经说了十年了。
林峰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言的心上。“十年了,沈言,
你以为时间能洗刷一切吗?”“你以为你换个地方,就能心安理得地活着吗?
”林峰的拳头攥得死紧,骨节发白。“我妹妹就躺在这里,冰冷冷的躺了十年!而你呢?
”“你凭什么还能呼吸,凭什么还能站在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嘶吼。
沈言垂下眼,没有反驳。因为林峰说的,都是他这十年来,每一天都在问自己的话。
他凭什么?“滚!”林峰指着公墓的大门,眼睛通红。“滚出这里!
别再来脏了我妹妹的地方!”沈言沉默地站着,一动不动。他可以走。但他不能就这么走。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这是他回来前收到的。一封匿名信,
里面只有这张纸条。上面是打印出来的三个字。“她没走。”没有落款,没有地址,
只有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一开始,他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可这三个字,却像是有魔力一样,
让他鬼使神差地买了回来的车票。“林峰,十年前的事,真的只是意外吗?”沈言抬起头,
直视着林峰的眼睛。林峰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意外?沈言,
你现在是想推卸责任吗?”“你亲口承认的!是你带她去的悬崖,是你的手没抓稳!
”“全镇的人都知道!你想翻案?”沈言摇了摇头。“我不是想翻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他将那张纸条递了过去。林峰狐疑地接过,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沈言说,“我收到这个,就回来了。
”林峰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字,呼吸变得急促。“谁给你的?是谁!”“我不知道。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风更大了,
吹得墓碑前的白菊花瓣簌簌落下。沈言的目光再次落回墓碑上。然后,他愣住了。
在墓碑的右下角,紧挨着底座的地方,多了一块小小的、格格不入的石头。
那不是普通的石头。像是有人特意打磨过,安放在那里的。他走过去,蹲下身。
林峰也跟了过来,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块多出来的东西。石头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一个字。
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沈言用手指拂去上面的尘土。那个字,清晰地显露出来。
是一个“替”字。第2章替?什么意思?代替?替身?沈言和林峰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困惑和惊疑。这块石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谁放在这里的?
那个“替”字,又代表着什么?“你以前见过这个吗?”沈言问。林峰摇了摇头,脸色阴沉。
“我每个月都来,上个月还没有。”也就是说,这块石头是这个月内才出现的。
再联想到那张神秘的字条……沈言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两件事之间,
必然存在某种联系。十年了。他一直以为林晚的死,是一场清晰明了的悲剧。
一场因为他的疏忽而导致的意外。可现在,平静的水面下,似乎有暗流在涌动。
“我去问问管理员。”林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朝着公墓管理处走去。沈言没有动。
他的视线,依然胶着在那个“替”字上。这个字,像是一把钥匙。但他不知道,
这把钥匙将要打开的,究竟是真相的门,还是另一个更深的深渊。
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下午。阳光很好。林晚拉着他的手,笑靥如花。“阿言,
我们去西山顶上看日落吧,他们说那里的日落是全江城最美的。”他记得自己当时有些犹豫。
因为临近考试,他想在家复习。可他架不住林晚的撒娇。于是他答应了。就是这个答应,
毁了一切。记忆的碎片开始变得模糊而混乱。他只记得悬崖边的风很大,吹得人站不稳。
林晚兴奋地指着远方的夕阳,脚下却一滑。他扑过去想要抓住她。抓住了。但是没抓稳。
她的手从他的掌心滑落,带着他此生都无法忘记的,惊恐的眼神。然后,他眼前一黑,
也跟着摔了下去。但他命大。被半山腰的树杈挂住,只是摔断了一条腿,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是在医院。床边围满了人。有他的父母,有林晚的父母,还有警察。
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他听到了林晚的死讯。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他一遍遍地跟警察说,是意外,是他没抓好。他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因为他觉得,就是他的错。如果他不答应去爬山,如果他站得更稳一点,
如果他的力气再大一点……可现在,这个“替”字,让他开始怀疑。
怀疑自己尘封了十年的记忆。林峰回来了,脸色更加难看。“管理员说,大概半个月前,
有个女人来过。”“女人?”“对,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她在这里待了很久,
行为有些奇怪,所以管理员有点印象。”林(峰)顿了顿,继续说:“管理员问她是谁,
她也不说话,放下东西就走了。”一个神秘的女人。一张写着“她没走”的字条。
一块刻着“替”字的石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巨大的谜团。沈言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峰,我想回我们以前的家看看。”他口中的“家”,
是他和父母曾经住过的老房子。十年前事发后,他们一家就搬离了江城,房子也一直空着。
林峰皱着眉,没好气地说:“回去干什么?那里早就空了。”“我想找点东西。”“找什么?
”“找一些……关于林晚的东西。”或许,他能从过去遗留的物品里,
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线索。林峰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扔给了他。
“看完赶紧滚。”沈言接住钥匙,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公墓。
老房子在镇子的另一头。推开那扇布满铁锈的大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长得半人高。屋子里的一切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家具上盖着白布,
像是沉睡的巨兽。时间在这里,仿佛静止了。沈言凭着记忆,走上二楼,
推开了自己曾经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书桌上还放着没做完的习题册。墙上贴着泛黄的篮球明星海报。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床底。
他记得,那里有一个木箱子。是他和林晚的“秘密基地”。里面放着他们交换的信件,
一起看过的电影票,还有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他俯下身,将箱子从床底拖了出来。
打开箱盖。里面的东西都还在。只是,在那些熟悉的物件之上,还放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
上了锁的铁盒子。盒子是粉色的,上面有卡通的图案。很明显,是女孩子用的东西。
是林晚的。她是什么时候把这个盒子放进来的?他完全没有印象。沈言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试着掰了掰锁,很结实。他环顾四周,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小锤子。没有犹豫。
他举起锤子,对准了那把小小的锁头。“哐”的一声。锁应声而开。沈言扔掉锤子,
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铁盒。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信件或者照片。只有一本粉色的,
带锁的日记本。和一把小小的钥匙。第3章这本日记,沈言从未见过。他和林晚之间,
几乎没有秘密。他不知道,她还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用那把小钥匙,打开了日记本上的锁。
翻开了第一页。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那是林晚的字。【6月12日,晴。】【今天,
阿言送了我一条手链,他说上面的星星代表他,会一直陪着我。我好开心,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沈言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里空空如也。那条手链,
在十年前的那场意外中,不知所踪。他继续往下翻。前面的内容,大多是少女的心事。
记录着她和他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青涩的过往,像电影一样在沈言脑中回放。
看得他眼眶发酸。可翻到后面,日记的风格,却悄然发生了变化。【8月3日,阴。
】【爸爸今天又和妈妈吵架了,还是因为钱。家里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不好了。
我看到爸爸一个人在院子里抽了一晚上的烟。我很担心。】【8月15日,雨。
】【一个姓陈的叔叔来我们家了。他看起来很有钱,开着很漂亮的小汽车。
爸爸妈妈对他很客气,客气得有些过分。我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但妈妈看我的眼神,
让我觉得很害怕。】陈叔叔?沈言皱起了眉。他对这个人,毫无印象。【8月20日,晴。
】【我好像知道陈叔叔是谁了。他是城里一个大老板。我偷听到爸爸妈妈的谈话,
他们好像……和他做了一个交易。】【交易的内容,和我有关。】看到这里,
沈言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他迫不及待地翻到下一页。【8月25日,
阴。】【我不敢相信。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陈叔叔的儿子有残疾,一直在找人冲喜。
他们看中了我。只要我嫁过去,陈叔叔就会给我们家一大笔钱。】【爸爸说,
这笔钱可以解决家里所有的困难。妈妈抱着我哭,说她对不起我。】【可对不起有什么用?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明码标价的商品。】【我去找阿言,但我说不出口。我怎么能告诉他,
我的父母,要把我卖掉?】沈言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从不知道,
林晚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竟然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和绝望。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一个人扛着?如果他早知道……如果他早知道!愤怒和心痛,像是两只巨手,
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他恨林晚的父母。更恨自己的迟钝和无知!就在这时,
楼下突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是踹门的声音。沈言猛地惊醒,立刻合上日记,
将它和铁盒一起塞回了床底的木箱里。“沈言!你给我滚出来!”是林峰的声音。
他怎么会来这里?沈言站起身,快步走下楼。只见林峰怒气冲冲地站在客厅中央,
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林峰看到他,立刻质问道。
“我说了,找点东西。”沈言冷冷地回答。他现在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找东西?
我看你是想销毁证据吧!”林峰根本不信。“我告诉你沈言,别以为过了十年就没事了!
你欠我妹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我欠她的,我会还。”沈言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决绝,
“但我也要查清楚,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林晚的死,
绝不是意外那么简单。一场被父母安排的交易。一个即将被牺牲的少女。她的坠崖,
会不会和这场交易有关?“查?你有什么资格查?”林峰冷笑一声,举起了手里的木棍。
“我看你就是心虚!想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我没有!”“你就有!你这个杀人凶手!
”林峰的情绪彻底失控,挥舞着木棍就朝着沈言砸了过来。沈言侧身躲过。
木棍砸在旁边的柜子上,发出一声巨响。灰尘四散。“林峰!你冷静点!”“我冷静不了!
我一看到你这张脸,就想杀了你!”林峰再次扑了上来。沈言不想和他动手,只能不断闪躲。
客厅里一片狼藉。就在两人纠缠之际,沈言的余光,瞥到了一个从柜子里掉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相框。因为剧烈的撞击,玻璃已经碎裂。里面的照片,滑了出来。沈言的瞳孔,
骤然收缩。他猛地推开林峰,冲过去捡起了那张照片。照片上,是少年时期的林峰和林晚。
他们笑着,闹着。而在他们身后,还站着另一个女孩。一个和林晚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第4-章双胞胎?沈言的脑子“嗡”的一声。他和林晚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林晚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照片上的两个女孩,穿着一样的裙子,
梳着一样的辫子。如果不是其中一个女孩的笑容略显羞涩,而林晚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外向,
他几乎分辨不出来。“她是谁?”沈言举着照片,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颤。林峰也愣住了。
他看着那张照片,脸上的愤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点的悲伤和慌乱。
“你……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他的声音,竟然也带上了一丝颤抖。“回答我,她是谁!
”沈言加重了语气。这个凭空出现的“林晚”,让他原本就混乱的思绪,变得更加惊涛骇浪。
日记里的交易。公墓里的“替”字。还有这个一模一样的女孩。这些线索,像一根根线,
开始在他脑中交织,似乎要勾勒出一个他完全不敢想象的真相。林峰嘴唇翕动,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一把抢过照片,像是要保护什么珍宝一样,紧紧攥在手里。
“不关你的事!”他低吼道,眼神躲闪,不敢看沈言。“不关我的事?”沈言逼近一步,
“林峰,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林晚的日记,我都看了!”“什么?”林峰猛地抬起头,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日记?”“就是她藏在我家的那本日记!
”沈言一字一句地说,“关于陈老板,关于那场交易,我都已经知道了!”林峰的脸色,
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你……你都知道了……”“现在,告诉我,照片上的女孩是谁!”沈言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说:“她叫林晴,是林晚的妹妹。
”“亲妹妹。”果然是双胞胎。沈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为什么?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她的存在?”“因为……因为她从小身体就不好。
”林峰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医生说她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不能激动,不能劳累,
甚至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去上学。”“所以,爸妈就把她藏在了家里。”藏。这个字,
用得何其残忍。“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为了不让她受到**,我们家一直对外宣称,
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到大,知道她存在的,只有我们一家人。”沈言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很多事。为什么林晚家明明不富裕,却总有一间房门是常年紧锁的。
为什么偶尔会听到林晚说,要回家照顾“生病的亲戚”。原来,那个房间里锁着的,
是她的亲妹妹。那个生病的亲戚,也是她的亲妹妹。“那场交易……”沈言艰难地开口,
“和林晴有关,对不对?”林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
就是最好的回答。沈言瞬间什么都懂了。“陈老板给的那笔钱,
不是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是为了给林晴治病!”林峰的头,垂得更低了。
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残酷的真相,
血淋淋地摆在了沈言面前。林家父母,为了救一个女儿,选择牺牲另一个女儿。而林晚,
她答应那场交易,不是为了父母,不是为了钱。她是为了救她的双胞胎妹妹,林晴。
那个“替”字……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用自己的一生,去代替妹妹活下去的机会。何其讽刺!
何其悲哀!沈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扶着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他一直以为,
他和林晚的爱情,是纯粹的,美好的。却没想到,在这份美好的背后,
竟然隐藏着如此肮脏和沉重的交易。他一直以为,林晚的死,是他的过错。却没想到,
在她坠崖之前,她的心,就已经死了。“那……那她为什么会死?”沈言的声音,
嘶哑得不成样子。“她不是已经答应交易了吗?为什么还要去爬山?
为什么会……”他问不下去了。因为一个更可怕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成形。她的死,
会不会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我不知道……”林峰猛地抬起头,
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混乱和恐惧。“我真的不知道!那天她说想出去走走,
就让她去了……我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我怎么会想到……我怎么会想到她会去找你!
我怎么会想到会发生那种事!”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语无伦次。沈言看着他,
却从他的惊惶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他在撒谎。至少,他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
沈言没有再逼问。他知道,从林峰这里,可能问不出更多了。他需要自己去查。
去查那个所谓的“陈老板”。去查清十年前那个下午,在西山悬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离开了老房子。身后,是林峰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哭声。走在江城萧瑟的街道上,
沈言感觉自己像一个孤魂野鬼。这个他生长了十八年的小镇,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是他的发小,周胖子。
当年少数几个没有对他恶语相向的人。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言哥?
**……你回来了?”周胖子的声音,还是那么咋咋呼呼。“胖子,是我。”“你小子,
十年了,终于舍得露面了?”“我需要你帮我查个人。”沈言没有废话,直入主题。“谁?
”“十年前,江城的一个老板,姓陈。”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言哥,你问他干什么?
”周胖子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这个人……可不太好惹。”“你只要告诉我,
他在哪。”“他……”周胖子叹了口气,“他早就不是什么老板了。几年前公司就破产了,
现在……好像是在城东的废品回收站过活。”风水轮流转。沈言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地址发给我。”第5章城东废品回收站。一股混杂着铁锈、塑料和腐败物的酸臭味,
在空气中弥漫。沈言捂着口鼻,踩着泥泞的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很难想象,
当年那个开着漂亮小汽车,能随手拿出巨款决定一个女孩命运的大老板,
如今会栖身在这样的地方。在一堆小山似的废旧家电后面,
他找到了一个用铁皮和石棉瓦搭成的简易棚子。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男人,
正蹲在地上,费力地用锤子砸着一个旧电视。他身上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破旧棉袄,
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你就是陈老板?”沈言开口。
男人砸电视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浑浊,看人时要眯缝很久,才能聚焦。
“你……是谁?”“十年前,林家的事,你还记得吗?”沈言没有拐弯抹角。
听到“林家”两个字,男人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和慌乱。
“我不认识什么林家,你找错人了。”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砸他的电视,
仿佛想用噪音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沈言冷笑一声。他走上前,一脚踩住了男人手里的锤子。
“陈老板,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当年你和林家做的交易,我都知道了。”“你用一笔钱,
买林晚的一辈子,也买林晴的一条命。”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扔掉锤子,
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太过激动,一个踉跄又坐了回去。“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沈言蹲下身,与他对视,“重要的是,我想知道,
十年前林晚坠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老板连连摆手,眼神躲闪。“那件事跟我没关系!警察都查过了,是意外!
是她自己不小心!”“是吗?”沈言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迫人的寒意。“交易都已经谈好了,
林晚也答应了。她为什么要去寻死?”“这……这我怎么知道?”陈老板眼神飘忽,
“可能是她反悔了,不想嫁给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呗!”“是她反悔了,还是你怕她反悔?
”沈言一句话,戳中了要害。陈老板的呼吸,猛地一窒。“你……你胡说什么!”“我胡说?
”沈言步步紧逼,“林晚那天是去找我的。她是不是想和我一起走?你怕到手的儿媳妇飞了,
所以派人去阻止她?”陈老板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沈言知道,他猜对了。“是谁?
”“是谁去阻止她的?”“我没有……我没有派人……”陈老板还在嘴硬。“没有?
”沈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里面传出周胖子的声音。“言哥,我查到了,
当年陈老板手下有个叫黑豹的,就是个地痞流氓,专门帮他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林晚出事那天,有人看到黑豹的车往西山方向去了。”录音播放完毕。废品站里,
死一般的寂静。陈老板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