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雨夜回魂雨点像密集的子弹,无情地撞击着窗户,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
陈默蜷缩在沙发里,对着窗外被水汽模糊的城市霓虹发呆。已经是连续第七个夜晚,
睡眠再次背叛了他。一年了。自从“断指案”结案,他就被剥夺了安眠的权利。不是不想睡,
而是不敢。一旦合上眼,
、扭曲的画面就会如潮水般涌来——冰冷的雨、女人苍白的面容、还有……一抹刺目的猩红。
记忆像一册被烧毁的档案,只剩下无法辨认的残片,而大脑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则成了最严苛的看守,禁止他触及真相的核心。他伸手拿起茶几上的药瓶,
倒出两片白色药片,没有就水,干涩地咽了下去。喉结艰难地滚动,
仿佛咽下的是自己破碎的过去。他曾是警队的明星,以直觉敏锐、逻辑缜密著称。可现在,
他只是一个被迫离职、靠药物维持基本生理节律的废人。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在昏暗的客厅里格外刺眼。是林静。这么晚?他心头莫名一紧。电话接通,
那头传来林静刻意压低却难掩急促的声音:“师兄,还没睡?”“嗯。
”陈默的回应带着药效未起的沙哑。“城西,‘蓝湾’公寓,发生命案。”林静顿了顿,
声音沉了下去,“现场……你需要来看一下。”“我?”陈默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尽管对方看不见,“林警官,我只是个前顾问,而且是不合格的那种。
局里人才济济……”“现场有‘审判者’的标记。”林静打断他,语速快得像射出的子弹。
“审判者”。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默脑中的迷雾,带来了短暂的清明,
紧随其后的却是更剧烈的刺痛。他猛地坐直身体,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断指案”。
那个困扰了全市整整一年,最终以凶手意外死亡而草草结案,却留下无数谜团的连环杀人案。
每个现场,凶手都会用死者的血,在醒目处画下一个独特的、类似天平图案的标记,
媒体称之为“审判者”。“这不可能……”陈默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个凶手,
一年前就已经死了。”“我知道。”林静的语气不容置疑,“所以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这是**裸的模仿,或者……挑衅。师兄,没人比你更了解那个标记,更了解‘审判者’。
我们需要你。”需要他?他们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能打开记忆坟墓的钥匙,
哪怕那把钥匙本身已经锈迹斑斑。一小时后,陈默站在了“蓝湾”公寓1304室的门口。
警戒线外围满了记者,闪光灯像夏夜的惊雷,一次次照亮他苍白而疲惫的脸。
现场保护得很好,但也因此,那股混合着血腥、香水和不详的气息更加浓烈。
穿着制服的警察们看到他,眼神复杂,有好奇,有怀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陈顾问。”一个身材高大、眉眼间带着锐气的年轻警官迎了上来,
他是专案组的新负责人赵坤。“这么晚辛苦你跑一趟。”话虽客气,
但那审视的目光却毫无温度,像是在打量一个潜在的证据。陈默点了点头,没有寒暄,
径直走向核心现场。卧室的门敞开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板上用粉笔勾勒出的人形。
一个年轻的女人,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态躺在那里,生命的光彩早已从她圆睁的双眼中流逝。
然后,他的目光凝固了。在女人头顶上方的白色墙壁上,一个用暗红色血液绘就的图案,
灼烧着他的视网膜——那个他曾在无数卷宗和噩梦中见过的,“审判者”的天平标记。
笔触、比例,甚至那一点点刻意营造的不平衡感,都和他记忆档案库中的一模一样。
寒意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不是模仿。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令人作呕。
这绝不是简单的模仿犯能做到的。他强迫自己冷静,像过去那样,
用职业的本能屏蔽情感的波动。他戴上林静递来的手套和鞋套,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
目光如扫描仪般掠过每一个细节。死者很年轻,穿着昂贵的真丝睡裙,妆容精致,
仿佛只是睡去。现场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财物也无丢失。
一切都和“断指案”的初始现场惊人地相似——除了……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住死者交叉放在腹部的手。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甲上还残留着精致的蔻丹。
完整无缺。根据“断指案”的命名规则,凶手会在杀害受害者后,
取走其右手的小指作为“战利品”。而眼前的受害者,十指完好。为什么?
为什么标记完全复制,却独独改变了这个最核心的特征?“看来,
我们的‘模仿者’学得还不够像。”赵坤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或者说,他有了新的癖好。”陈默没有理会。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另一个细节吸引了。
在死者右手微微蜷曲的指缝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一个非常微小、与现场奢华格调格格不入的异物。他蹲下身,凑近了些。
凭借从前锻炼出的、如今已有些衰退的敏锐视力,他看清了。
那是一片极其微小、已经干枯蜷缩的……白色花瓣。就在这一刹那,
仿佛被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触发了某个开关,
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头颅。“呃……”他闷哼一声,
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黑暗中,幻象如期而至。不是一个连贯的场景,
而是碎片——尖锐的、高速闪回的碎片: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喊声,遥远却又近在耳畔。
浓郁的、甜腻到令人反胃的栀子花香气,扑面而来。
视野里是一片晃动的、模糊的白色……像是……一片花海?幻象转瞬即逝。陈默大口喘着气,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半跪在地毯上,林静正担忧地扶着他的胳膊。
“师兄?你没事吧?”陈默摇了摇头,挣脱她的手,勉强站起身。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片白色的花瓣上,心脏狂跳不止。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现场,
这个“不完美”的复制品,会触发他关于“断指案”从未有过的记忆闪回?那片白色花瓣,
那栀子花的香气,究竟是什么?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墙上那个血色的“审判者”标记,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将他彻底包裹。这个新的“审判者”,不仅仅是在挑衅法律。
他更像一个来自深渊的信使,带着一个专门为他陈默而来的、毛骨悚然的信息。
林静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房间里死寂的凝重。
技术科同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清晰地从那头传来:“林队,
初步检测结果……在现场提取到的几处陌生指纹,
与数据库进行初步比对……与……与一年前‘断指案’的档案记录,存在……存在高度关联。
”那名同事顿了顿,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
在陈默的耳边轰然响起。那个高度关联的指纹,属于一年前官方报告中,
已经死去的“断指案”真凶。第2章:迷雾深锁“已死之人的指纹……这怎么可能?
”赵坤警官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犯罪现场显得格外刺耳。他猛地转过头,
目光如两把冰冷的解剖刀,直直刺向刚刚从眩晕中恢复过来的陈默。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所有警员的目光,或惊疑,或审视,
或outright的怀疑,都聚焦在了陈默身上。那枚“复活”的指纹,
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将过去与现在、死者与生者诡异地联结起来,而陈默,
正站在这联结风暴眼。林静下意识地向前半步,隐隐将陈默护在身后,
对着对讲机沉声道:“确认比对流程无误?数据库没有污染?”“流程复核了三遍,林队。
数据库也做了交叉验证……结果一致。”对讲机那头的声音带着无奈和一丝惶恐。
陈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头痛余波未散,
那片白色花瓣和突如其来的栀子花香气幻象还在脑中盘旋,
此刻又叠加了这枚来自地狱的指纹。他强迫自己站直身体,迎向赵坤审视的目光。
“解释一下,陈顾问。”赵坤走到他面前,语气冷硬,“一个官方报告里已经死亡的凶手,
他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当年案子的结论错了,还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这话问得极具引导性,几乎是在暗示陈默与已死凶手之间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我不知道。”陈默的声音因刚才的头痛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异常清晰,“当年的案子,
是我亲手参与侦办,也是我认可了结案报告。凶手李广发的尸体被发现时,虽然腐败严重,
但dna和指纹核对是确认过的。”“确认过?”赵坤嗤笑一声,“那现在这算什么?
幽灵归来?还是说,有人能完美复制一个死人的指纹,并把它带到凶案现场?
”复制指纹……陈默心中一动。这不是不可能,但对于普通罪犯而言,
技术门槛和风险都极高。更合理的推测是,当年的结案本身就有问题。“有两种可能。
”陈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思维回归侦探的频道,“第一,李广发有同伙,
这个同伙现在开始独立作案,并故意留下李广发的指纹,混淆视听。第二,李广发根本没死,
当年的尸体身份确认有误。”无论是哪种可能,
都意味着一年前的“断指案”是一桩彻头彻尾的冤假错案,或者至少,
是一个未被揭露的巨大失误。而这个失误,与当时作为核心侦办人员的陈默,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默是在一种极度压抑的氛围中度过的。他名义上仍是“顾问”,
但赵坤显然已经将他列为了重点观察对象。每一次与警员的视线接触,
他都能感受到那层无形的隔阂。他被要求留在现场,但不能触碰任何关键证物。
赵坤带着人重新仔细勘查,尤其是寻找可能遗留的指纹载体。陈默则利用这个机会,
更加专注地观察着那些不被人在意的角落。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死者那完好无损的双手上。
为什么独独改变这个标志性行为?是模仿者的疏忽,还是有意为之的宣告?他踱到窗边,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将外面的世界扭曲成模糊的光斑。他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窗台,
忽然定住了。在窗台内侧一个极不起眼的缝隙里,似乎卡着一点不同于灰尘的异物。
他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用身体挡住可能投来的视线,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仔细看去。
那是一小段,极其细微的,灰色纤维。非常短,几乎与窗台的灰尘融为一体。
材质看起来不像衣物上常见的棉或化纤,反而带着一种……粗糙的工业感。像是某种帆布,
或者……绳索的碎屑?他没有声张,也没有试图去取出它。
在目前自身嫌疑尚未洗清的情况下,任何私自取证的行为都可能被视为毁灭证据。
他只是牢牢记住它的位置和形态。与此同时,技术科的初步报告陆续汇总。“林队,赵队,
受害者身份确认了。苏晓雯,25岁,自由插画师,社会关系相对简单。初步尸检判断,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11点到今日凌晨1点之间,死因是机械性窒息,颈部有勒痕,
与‘断指案’手法一致。”“现场门窗完好,无强行侵入痕迹。熟人作案可能性很高。
”“除了那枚‘幽灵指纹’,
还在卧室门把手上、客厅水杯上提取到几组陌生指纹和少量dna,正在比对中。
”“受害者手机通讯记录和社交媒体账号正在调取。”一条条信息汇聚而来,
勾勒出受害者模糊的轮廓,却让凶手的形象更加扑朔迷离。陈默注意到一个细节,
他转向负责询问邻居的警员:“邻居有没有反映昨晚听到什么异常声音,
或者闻到什么特殊气味?”那警员翻了翻记录:“楼上住户说昨晚大概十二点左右,
好像听到楼下有关门声,不算重,没在意。气味……哦,对面老太太说,
昨天傍晚在楼道里碰到苏晓雯时,闻到她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还挺特别,
不是常见的花果香,有点像……古董店的味道?”古董店的味道?陈默蹙眉。
这似乎与他在幻象中闻到的、那甜腻的栀子花香不符。“能找到那瓶香水吗?”他问。
林静摇了摇头:“卧室化妆台上摆放的几瓶香水都检查过了,没有类似气味的。
”又一个不和谐的细节。回到临时成立的专案组办公室,气氛更加凝重。
陈默被单独安排在一个小会议室里,美其名曰“便于思考”,实则是一种变相的隔离。
林静给他端来一杯热咖啡,低声道:“师兄,别担心,赵队只是按程序办事。
”陈默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程序是对的,怀疑也是对的。如果他处在赵坤的位置,
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需要整理思绪。强迫自己忽略外界的环境,
将注意力集中在案件本身。
店般的香水味……已死凶手的指纹……完好无损的双手……这些碎片化的线索在他脑中盘旋,
试图找到连接点。但每当他要深入思考时,那阵诡异的栀子花香幻象就会隐隐浮现,
带来一阵心悸和模糊的头痛。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开始搜索本地的花店、香料店,
试图匹配那种独特的“古董店”香气。同时,
他也搜索了关于“白色花瓣”和本地花卉的信息。忙碌中,
角的余光瞥见了桌上的一份文件——是刚刚送来的、关于受害者苏晓雯背景资料的初步报告。
他随手翻开,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千篇一律的个人信息、教育经历、工作记录……突然,
他的手指停在了一行字上。
会关系——已知常出入场所】:……定期前往“心渊坊”心理诊所进行咨询(据其友人叙述,
近半年压力较大,存在轻度焦虑)。“心渊坊”……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
猛地插入了陈默记忆的锁孔,并粗暴地转动了一下!“轰——!
”更加剧烈、更加清晰的幻象,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不再是模糊的香气和声音,
他“看”到了一个场景:一间装修简约而温馨的咨询室,柔和的灯光,舒适的沙发。
一个穿着白大褂、背影模糊的男人,声音温和而具有引导性:“放松,陈默,回到那个雨夜,
你看到了什么?”然后,视野切换,是满眼晃动的、刺目的白色——他现在能看清了,
那是一片盛开到荼蘼的栀子花丛!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香气几乎化为实质。花丛深处,
似乎有一个女人的身影,背对着他,穿着……蓝色的裙子?“呃啊!”陈默低吼一声,
手中的咖啡杯摔落在地,褐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额头上青筋暴起,
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师兄!”林静惊呼着冲过来。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赵坤带着人站在门口,看着痛苦蜷缩的陈默,眼神锐利如鹰。“陈顾问,”赵坤的声音冰冷,
不带一丝感情,“你怎么了?”陈默大口喘着气,眼前的幻象逐渐消退,
但心脏却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他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
眼神中充满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震惊与恐惧。“心渊坊……”他喃喃自语,声音颤抖。
赵坤眼神一凛,立刻对身后手下命令:“查!‘心渊坊’心理诊所,和苏晓雯,
还有……”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陈默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查查陈顾问,
和这家诊所有没有关系。”混乱中,陈默被扶到椅子上休息。林静焦急地询问着他的状况,
而赵坤则在一旁,用对讲机紧急布置任务。陈默的脑子一片混乱。
“心渊坊”……为什么苏晓雯去的心理诊所,会出现在自己关于“断指案”的记忆闪回里?
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是谁?那片栀子花丛又在哪里?
这仅仅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混乱联想,还是……他的记忆深处,
真的埋藏着与这家诊所、与这些新案受害者相关的秘密?他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
而自己,正站在网的中心。就在这时,一名技术科的警员匆匆跑了进来,
脸上带着比之前发现指纹时更加凝重的神色。他甚至没有先向赵坤报告,
而是直接看向了陈默,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惊惧。“赵队!林队!
”警员的声音因急促而有些变调,
…我们刚刚比对了从现场客厅水杯上提取到的那组最清晰的陌生dna……”他咽了口唾沫,
艰难地说道:“初步比对结果显示……该dna与陈默顾问的数据库存档……高度吻合!
”第3章:深渊凝视“DNA……高度吻合?”林静失声重复了一遍,
仿佛无法理解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她猛地转头看向陈默,
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无法置信。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赵坤脸上的怀疑瞬间凝固,
继而转化为一种“果然如此”的冷厉,他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微妙的手势,
门口的两名警员立刻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封住了出口。陈默坐在那里,
感觉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冰冷。DNA?这比指纹更加致命,
几乎是现代刑侦技术中无可辩驳的铁证!指纹或许还有栽赃复制的微小可能,
但DNA……它来自于皮肤细胞、唾液、毛发,是构成他这个人最本质的生物学证明。
“不可能……”陈默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昨晚根本就没离开过家!”“是吗?
”赵坤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陈顾问,你能证明吗?
有谁可以作证?你吃的那些安眠药,会不会让你在无意识状态下做了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无意识状态……梦游?这个词像毒蛇一样钻入陈默的脑海,啮噬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他的失忆,
他的药物依赖……这一切都完美地构成了一个“间歇性精神失控”的潜在凶手画像。
连他自己,在这一刻都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怀疑。难道……赵坤说的是真的?
在药物和创伤的双重作用下,他的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犯下了这桩罪行,
而他的大脑为了自我保护,再次选择了遗忘?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仿佛能听到内心深处某个支撑了他一生的信念支柱,
正在发出龟裂的声响。“陈默,”赵坤的声音不再带有任何客套的“顾问”头衔,
而是冰冷地直呼其名,“现在,请你正式配合我们调查。基于目前掌握的证据,
你有重大作案嫌疑。”接下来的过程,对陈默而言如同一场模糊而屈辱的噩梦。
他被正式拘留,手机、随身物品被没收。采集指纹和DNA样本进行复核的过程,
更像是一种程序性的羞辱。他被带离市局,送往一个指定的看守所进行临时羁押,
等待进一步的调查和讯问。狭窄的囚室,冰冷的铁栏杆,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气味。陈默靠墙坐在硬板床上,双手深深**头发里。
外界的隔绝,反而让内部的风暴更加狂烈。证据链几乎完美。动机?或许存在。
也许在调查“断指案”的过程中,他与受害者苏晓雯产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交集,甚至冲突。
也许他的精神问题,让他产生了扭曲的杀人冲动。机会?他独居,无人证明案发时间他在家。
他有能力完美复制“审判者”标记,因为他最了解它。他甚至可能因为记忆缺失,
而无法提供有效的不在场证明。物证?他的DNA赫然出现在现场的水杯上。
那枚“已死凶手”的指纹,也可以被解释为他利用职务之便,在过去接触证物时偷偷留存,
如今用来故布疑阵。所有线索都指向他。他就像一只落入精密陷阱的野兽,越是挣扎,
缠绕在脖颈上的绳索就勒得越紧。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的头顶。
他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自首的可能性,承认这桩或许真的是他在无意识状态下犯下的罪行。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的前一刻,
职业本能如同沉入水底前最后抓住的一根稻草,猛地让他惊醒。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在昏暗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倔强的光芒。如果他是凶手,
一个能精心策划、完美复制“审判者”标记,甚至懂得利用已死凶手指纹来混淆视听的凶手,
他怎么会犯下留下自己DNA如此低级的错误?那个水杯……他努力回忆现场的细节。
客厅的茶几上,确实放着一个玻璃水杯,里面还有小半杯水。如果他是凶手,在作案后,
怎么会如此从容地在现场喝水?这不符合连环杀手的典型行为模式,
更不符合一个试图栽赃嫁祸者的谨慎。这更像是一个刻意留下的破绽,
一个迫不及待要将他钉死在凶手席位上的……标志。
还有那个最关键的差异——死者苏晓雯的双手完好无损。
“断指案”的核心标志就是取走右手小指。如果他是无意识模仿,
为什么会独独改变这个最具辨识度的特征?如果他是清醒的凶手,
想要延续“审判者”的恐怖,又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标志性的“战利品”行为?这说不通!
除非……除非凶手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简单地复制“断指案”。凶手的真正目标,是他陈默!
这个新案,是一个针对他精心设计的巨大圈套。凶手在玩弄他,不仅要他身败名裂,
更要他从内心深处相信自己是个怪物!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却也让他从绝望的泥潭中挣脱出了一丝缝隙。他必须自救!他重新开始梳理所有的线索,
强迫自己以旁观者的冷静视角,审视每一个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