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和珍珠侍候着徐青君下了马车,一路从徐府大门往里走。
多年不曾归家,嫁了人以后,她身上都是荣王世子妃的枷锁,徐府这个家已经略有生疏了。
徐青君忍住心里的那一点悲凉。
这点悲凉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也都烟消云散了。
“母亲!”
“皎皎。”齐观荷握着女儿的手,心疼地打量着她有些消瘦的身子,却瞧见女儿身后跟着陪嫁去的丫鬟婆子,一群小厮抬着嫁妆箱笼正规规整整地摆放在院中间。
齐观荷有点愣住了,脸上满是不解:“皎皎,你回家来,怎么还带这么多箱笼?”
徐青君十分贪恋母亲的温暖,慢慢从怀里拿出那一份休书,递给母亲,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神情,冷笑一声:“母亲不知,朱子安要纳妾,嫌我三年无子,给了一纸休书。”
休书?!
齐观荷心神一震,不可置信地打开了这封休书,仔细看完之后,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这朱子安居然是如此厚颜**之徒!枉费我昔日见他人模狗样,还当他会好好待你,如今看来,竟然是一副豺狼心肠!”
徐青君已经被休回家,她只能将这三年来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讲述给母亲听。
齐观荷听到,女儿这三年来在荣王府,是如何被朱子安漠视,被荣王妃磋磨,让她日日站规矩,听训,跪祠堂……
每说一件事,齐观荷的心就多痛一分。
当徐青君讲到去年宝清观的那场大雨,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自此落下病根时,齐观荷再也抑制不住,直接将手边的茶杯摔飞出去,腾地一下站起,立刻就要去荣王府给女儿讨回公道!
徐青君自然赶紧上前阻拦:“母亲!现如今女儿已经和荣王府没有半点关系了,休书已出,我也不再是他们朱家的人。自此以后,两不相干。若是登门去闹,难免纠缠不清!”
齐观荷能养出徐昭君这个女将军,徐平君这个河东妇,自然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之辈。
她一把攥住女儿的手,恨恨道:“皎皎,你莫管。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琴心,去拿我的红缨枪来!这对狗母子,不过是蝇营狗苟的跳梁小丑,真当我徐家无人了不成?!什么阿猫阿狗,也敢作践我的闺女!”
徐青君眼见拦不住母亲,正要开口再说,却见身穿官服,上了年纪却丝毫不减风度的父亲正从前院走来。
徐晔今日刚下值,就听见宫门口的百姓议论纷纷,言谈之间,涉及荣王府。
思及小女儿,他自然不敢懈怠,直接登门去了荣王府,找荣王要个交待。
荣王也是一头雾水,听府中管家的话才知全貌,被自己的糊涂王妃和不孝儿子气得半死。
他拉着徐晔的手连声请罪:“徐兄,此事是我儿的错,让青君受委屈了。你放心,我立刻就打断这个不孝子的腿!把那女子撵出府里!”
徐晔得知事情全貌以后,心痛难当,可是荣王毕竟救了自己一命,他到底没下得了手,但是却也不打算再和荣王相交了。
他只留下一句:“皎皎是我掌上明珠,在荣王府受此委屈,和你无关,我便不与你计较,但是荣王妃和世子,我绝不会放过!”
出了荣王府,徐晔快马赶回府,生怕女儿委屈落泪,也怕妻子一怒之下,去要了那荣王妃的性命。
结果一进府里,果不其然,人仰马翻。
徐晔和徐青君一阵劝说,才让齐观荷歇了直接登门要了那对母子狗命的心思。
齐观荷半是心疼,半是自责:“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应该让皎皎嫁过去!救命之恩,什么方法不能报?凭什么搭上我的女儿?!”
徐晔也是后悔不已:“我只见那荣王一身正气,世子也是人模狗样,这才被鹰啄了眼。”
徐青君反而更沉得住气:“父亲母亲不必替我担忧。这三年全当还了恩情,日后也不必和荣王府有什么牵扯。”
“话虽如此,可是那老虔婆如此欺负皎皎,就这么放过她,实在不甘!”齐观荷恨不得咬牙切齿。
徐青君却摇了摇头,缓缓开口:“我手上有荣王妃私放印子钱,逼死百姓的人证。只要能找全证据,父亲便可一章奏疏呈上去,届时,荣王妃也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徐晔一听此言,眼前一亮:“好!就听皎皎的!”
齐观荷心疼地握着徐青君的手:“那老虔婆死百倍千倍都不解恨!可怜皎皎这三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没事,孩子,你既然回了家,就好好休养身子,娘一定把你调养得白里透红的!”
徐青君撒娇似的挽上母亲的手臂,她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如此放松过了,在荣王府的日子就好像长伴青灯古佛。
齐观荷被女儿的亲昵弄得眉开眼笑,她有三女一子,虽说不甚偏心,但是最喜欢的就是徐青君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皎皎这一日也累坏了,先回疏棠院歇息一下吧,你的院子每日都派人打扫,干净着呢。”徐晔看着女儿有些疲惫的眉眼,赶紧心疼地开口。
齐观荷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女儿:“你父亲说得对,先歇息一下,晚些等你弟弟回来了,咱们全家吃顿团圆饭。”
听到弟弟,徐青君眉心一动:“弟弟现如今也十六了,还在官学苦读吗?父亲母亲,也不替他说亲事吗?”
提到儿子,徐晔又变成了严父:“晏之还小,学业才是大事,若无功名在身,娶了人家的千金也是耽搁。”
齐观荷也是直点头:“过了春闱,有个一官半职,求亲时也好张口啊!”
徐青君算了算,春闱也就还有两月了。
希望弟弟能考中吧。
那个经常追在自己后面跑的小短腿弟弟,现如今也要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