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知道陈星柏又交了女朋友的消息的时候，我其实并不意外。毕竟我一直都了解他，

他并不是一个专一的人，和徐茹分分合合了快两个月，又找了新的女朋友并不奇怪。

此时正是体育课，九月份的绥安市依旧很热，阳光不知疲倦地照耀着。

女生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阴凉处聊天。李思雅一边揪着手中的树叶，一边说：“一一，

你说陈星柏和周艺淼能谈多长时间？”我看着校门口的车水马龙，心不在焉的回，“不知道，

但是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学期。”说完，心脏微微刺痛了一下。我苦笑了一声，

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奢望些什么。他是绥安不可一世的陈家少爷，

我只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我到底在奢望些什么？放学后，我收拾好书包，

慢腾腾的走出教学楼。学生差不多都走完了，我走出校门，

就看到校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的卡宴。我走过去，车窗降下，赵叔笑眯眯说，“一一**。

”我还没开口，后排传来一声嗤笑，“她算什么**？”这种话我已经听别人说过无数遍了，

再难听的话也听过无数遍了。当做什么也没听到，我默默打开车门，怀里抱着书包坐下，

才轻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出来晚了。”赵叔没再说话，启动油门往城南的陈宅走。

车里气氛冷的像要结冰，我坐在车后座的这边，陈大少爷坐在另一边，耳朵上戴着耳机，

正在闭目养神。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到还能再坐下几个人。我垂着头，

手指不自觉的开始卷书包上的带子。余光不受控制的转向旁边，

陈星柏的手指正在有节奏的一下一下轻点着放在腿上的手机。

突然间想到好像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那是我刚到陈家的时候……彼时我刚失去我的父母，是陈叔叔把我从家里带走，

是他牵着我的手，温和的对我说，“一一，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好吗？

”他蹲在我面前，揉了揉我的头发，对我说，“一一乖，不要再想那件事了，

一切都有叔叔在。叔叔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以后让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陈家大的像个城堡，刚走进我就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一个男孩。

他穿着居家的宽松卫衣和休闲裤，头发乱的像鸡窝。

但却有着世界上最温柔的眼睛和最冷漠语气。“她是谁？”陈星柏语气很冷，

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我微微瑟缩了一下，想躲起来。“是我同学的女儿，

她家有一些状况，以后她就在我们家生活，你……”陈修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少年好像正在变声期，嗓音有些微的嘶哑。他说，“你们才离婚不到两天，

你就领着私生女登堂入室？”听到这句话我猛然抬头，这才发现我刚才没注意到的细节。

比如他皱巴巴的上衣，比如他红彤彤的眼眶和发青的眼圈。陈修成没理自己的儿子，

他拉着我上了楼，带我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里面被布置的很精致。他把我抱到床上，说，

“困了就睡一觉，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一直在书房，就是你右手边房间。如果找不到我，

给我打电话。”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个手机，还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只可以在家里玩，

不可以带到学校。”我轻轻点了下头，他就揉揉我的脑袋，然后关上了房门。

不知道他和陈星柏说了什么，总之陈星柏对我的态度好了不少，

再也没有用初见时那种语气和我说话。虽然不算温柔，但是也没有那么冷漠。

我能感觉的出来，那段时间他真的有把我当妹妹照顾。陈叔叔很忙，经常全球各地的出差，

我很少能见到他。偌大的别墅里好像只有我和陈星柏两个人，我们之间相互依偎。

我像一株躲藏在阴影里藤蔓，观察着陈星柏，关注着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他会拿着我的试卷给我讲错题，会注意我的情绪，会在我起晚的时候给我带上早餐，

也会在周末的时候带我出去玩。那段时间，我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系在他一个人身上。

那是什么时候我们的关系走向冰点的呢？2回忆在此刻戛然而止，车已经到了陈宅。

陈星柏关上车门，大步往别墅里走。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前面的陈星柏却突然停住了，我抬头一看，厨房里有一个女人正在煲汤。“回来了？

快洗手吃饭吧！”“苏阿姨。”我乖巧的问候了一声，洗了手之后坐在餐桌上。

可陈星柏却嘲讽的笑了一声，大步走走向他自己的房间。

苏婕做好饭之后在餐桌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星柏在房间？”我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她就去敲了陈星柏的房门，却只得到了“砰”的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东西被他的主人大力摔到了门上。苏婕讪讪的下楼了。苏婕是陈修成的秘书，

这几天经常回陈宅给两个孩子做顿晚饭，或许是好事将近了。虽然陈星柏的态度很冷漠，

第二天我依旧早早就起了床，听了一会英语听力之后我才下楼准备吃饭。

没想到当我下楼之后竟然看到陈星柏已经在吃早餐了。我惊讶，毕竟他一般都是不吃早餐的，

也不和我一起上学，现在这样岂不是一会要和他坐一辆车去学校？

我慢慢的向餐桌方向挪腾着，心里想着要不不吃早餐了吧……我还没想到应该怎么办时候，

陈星柏平静的开口，“在学乌龟吗？”“没有。”我刚刚坐在椅子上，

陈星柏就已经放下了餐具，拿起手机敲击了几下，抛下一句话，“以后你就坐刘叔的车。

”他没看向我，但是我知道，他在和我说话。所以，

现在已经到了连车都不想和我坐一个的地步了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只能简单答应了一下，“哦。”我的回答像是一个按钮，陈星柏不再犹豫，

拎起了书包就走。在他转身的刹那，我似乎看到他的下颚线绷紧了一瞬，

像是想回头说些什么，但那也可能是我的错觉。门不轻不重的合上，将我和他分隔的彻底。

等我出门的时候，刘叔已经在等我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不见了，

就像他毫不犹豫的将我从他的世界抽离一样。我和刘叔打了一声招呼，就上了车。

耳机里的英文单词在喋喋不休的重复，我的思想却已经飞向了几年前，我反复回忆，

我和陈星柏之间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为什么突然间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我避之不及？以至于到如今的深恶痛绝？

这两年我不断的忍受，我将一切归咎于我的任性和不妥。我以为这样可以让我们回到最初，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的鸵鸟做法好像只是让裂缝更大。

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他变回过去的陈星柏？又是为什么，让他对我变的这么冷漠。我想，

我需要一个理由。我刚坐到座位上，李思雅就凑上来，神秘兮兮的冲我挑了挑眉，

“你知道吗？今天陈星柏和周艺淼坐一辆车来的。”“一辆车？”我下意识重复，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对呀，好多人都看到了。

”她一边说着还不时抬头看看老师来没来，“陈星柏那辆车，全校人都认识了吧。

他就那么明目张胆的载着她到学校门口。你是没看到，周艺淼下车的时候，那叫一个得意。

”她啧啧两声感叹。我像是失语了一般，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原来，

他不是讨厌和别人坐一辆车。他只是唯独讨厌我。班级里突然间安静下来了。我抬头一看，

果然，班主任出现在门口。李思雅紧急收声，坐在座位上安静如鸡。班主任站在讲台上，

看着下面松散的学生，又开始了老生常谈的话题，“已经高三了，应该紧张起来了，

距离高考也不过……”明明应该认真听老师讲课的，可是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一股混合着不解，委屈和愤怒的情绪一瞬间疯狂涌了上来。凭什么？

凭什么他陈星柏对所有人都那么平静，甚至温和。却唯独对我这样？我突然间想起了妈妈，

那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女人。她蹲在我的面前，落日略显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

好像透明了一般。她拨弄了一下我略长刘海，轻声说，

“如果一一觉得身边很亲近的人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那你一定要说出来，

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彼时我还不太能理解，只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相机，一边笑眯眯的说，

“那妈妈，一一觉得每天只吃一个冰激凌就很不开心，可以多吃几个吗？

”妈妈的温柔的笑容和声音如此清晰，但下一秒，记忆的深渊便张开了巨口，刺眼的车灯，

扭曲的金属，车灯闪烁的警车，

碎裂的玻璃折射出鲜红的血……全是血……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用疼痛强迫自己从回忆里跳出来。不，我不能再想这些了。

我强迫大脑转向另一个折磨了我两年的问题——陈星柏！对，陈星柏！我还有陈星柏！

我想象着他对我漠然的态度，哪怕这让我心痛。却也像一座高墙，

拦住了身后的那片名为‘过去’的，足以将我我溺毙的深海。我一定要当面问他，

一定要知道答案，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对我态度突然间转变！一定！

班主任的‘考试’两个字拉回了我的思绪，周五要考试了。好，那就等考试结束。

等这场考试结束，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周五的考试，像是一个漫长而又安静的战役。

写完英文作文的最后一个单词，我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刚交完卷子，李思雅就凑上来，

脸上带着考完试特有的，混合着轻松和疲惫的表情，“一一，考的怎么样？”“还好。

”我随意的回答，目光略过窗外，恰巧看到周艺淼坐在花坛旁的椅子上，好像在等人。

李思雅说着我的目光看过，顿时露出一抹吃瓜的微笑，她轻轻撞了我一下，“周艺淼哎，

看着好像在等人哦。”我在心里反复推演着我要去问陈星柏的问题，敷衍的“哦”了一声。

她却拉住了我，停在了一扇窗子前，“哎呀，一一，你都不想看看她在等谁吗？

”李思雅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的周艺淼，“等一会等一会，看看她到底在等谁？

”还没过去一分钟，李思雅的问题就得到了答案，一个身影不紧不慢的踱到了周艺淼面前，

那张脸就那么明晃晃的出现在面前——是陈星柏。李思雅先是小声惊呼了一下，

然后就开始疯狂摇晃我的手臂，“是陈星柏，她在等陈星柏。”那把椅子实在是太小了，

小到他不得不紧挨着她坐下，衣角互相纠缠着。也不知道陈星柏说了一句什么，

周艺淼笑得乐不可支，倒在陈星柏的身上，而陈星柏也顺势扶住了她的肩膀。明晃晃的亲密。

那一瞬间，世界上的声音如潮水一般退去，我只感觉有人好像把这片天地的空气抽走了，

只有我留在了这片真空里。我猛然把手臂从李思雅的怀里抽出来，

动作快的几乎带翻了她手里的试卷。我甚至没看李思雅错愕的表情，转身就走。“一一，

你怎么了？你去哪里？”去哪里？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是在这里！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只是侧过半张脸，用尽全身力气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

你先回家吧，思雅。”她担忧看着我，“没事吧，要不我陪你吧。”我装作放松的对她笑笑，

“没事，我自己可以，你回家路上小心。”说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穿过走廊，

快步走向卫生间。考试结束后就放学了，整个走廊空荡荡的。

只有几间教室里隐约传来值日生说话的声音。3冷水扑在我的脸上，

刺骨的凉意暂时冻僵了我翻涌的情绪。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每次遇到有关陈星柏的事情就控制不住的情绪，我厌恶这样的自己。回到家的时候，

保姆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饭，我被心里的情绪裹挟着，看着面前的几道菜味同嚼蜡。

直到我第二次吃到姜丝的时候，我只觉的好像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对。吃顿饭，

菜里都有我不喜欢的姜丝。厨房里保姆阿姨正在忙碌，我站在门口，轻声说，“阿姨，

之后的菜里可以不要放姜丝吗？”阿姨像是听见什么很惊讶的话一样，“哎呦，一一**，

你怎么能挑食呢？”“而且这菜里呀，就是要放姜的，我已经切成细丝啦，

味道也不会很大的。”她回头瞥了我一眼，又继续手里的动作，“我之前也放了呀，

你也没吃出来啊。”我站在原地，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出现了，我蜷了蜷手指，冷静道，

“前几次我没说，是以为你不小心放错了。”“我能容忍你一次两次，

不是你继续这样做的理由。”听着这话，她突然笑了。一种包含着细微的轻蔑，讥讽的笑。

或许是因为陈修成的久不回家，或许是因为看出来了陈星柏对我的不喜。“一一**，

这做菜的规矩啊……”“我怎么不知道我家还有什么规矩？”陈星柏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猛地回头，发现他已经放下书包来到了我身后。“到底是什么规矩啊？

阿姨你也说给我听听。”他语气散漫，好像只是随便问问。保姆阿姨倒是没怎么慌张，

可能陈星柏讨厌我的情景深入她心。“哎呀，少爷回来了。”她笑着说，“什么规矩啊，

还不是一一**突然间说她不喜欢吃姜丝。”“之前也放过的，她也没说什么啊。

”阿姨委屈的说。“呵。”陈星柏冷笑了一声，

“我记得她刚来的时候我爸就说过她的忌口吧。阿姨是年纪大了吗？”“她没说是她有教养，

不是你阳奉阴违的理由。”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神色复杂难辨。但只一瞬，

他又盯回保姆身上，“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明天不用来了。”我顿时僵在原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是因为解气，而是因为他还记得……我不吃姜？阿姨顿时慌了，

“少爷，是我不对，我以后做菜一定好好记住少爷**的忌口。少爷别辞退我，

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没有这份工作。”阿姨紧张的语无伦次，

她也不知道明明平时陈星柏很讨厌我的，怎么今天突然间替我出头。

她在陈家工作的这几年挣了不少钱。况且这是有名的富人区，从这里被辞退，

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主家再要她了。想到这里，她更加慌乱的恳求了。

陈星柏对她的求情充耳不闻，经过我的身旁的时候，他才好像想起什么似的，

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许一，我爸带你回来，不是让你来受委屈的。”说完，才略过我离开。

保姆阿姨眼睁睁的看着陈星柏走掉，想上前追，但却不敢。她又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不住的和我道歉。我不想理她，我也没有心情理她。我现在的思绪完全沉浸在陈星柏身上，

一种诡异冲动席卷我的全身，控制着我的四肢。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已经走到了陈星柏的房间门口。他的房门没有关紧，灯光顺着一个小小的缝隙落在地板上。

我听见了陈星柏声音，手机里电流声和翻书声。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把通话声音外放，

一边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样子。“刚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语气里还夹杂着做作的不满。这声音我知道是谁。是温氏的独子温期许。

他和陈星柏之前是邻居，

后来因为家里公司发展的问题举家搬迁到了距离绥安市几千公里外的青阳市。

我继续屏息听着。“处理点事情。”陈星柏回答的不慌不忙，甚至还翻了一页书。

“处理点事情……”温期许怪声怪调的重复了一遍，做作的问，“处理谁的事情？

”“你是不是有病。”陈星柏无语死了，笑骂了一句，随后才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许一的事情。”“哦……小童养媳的事情啊。”温期许感叹，“怪不得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温期许总结。“什么童养媳，别乱说，一个外人而已。被保姆欺负了还不吭声的傻子。

”陈星柏忍不住讽刺。“别提她了，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温期许听出来了陈星柏话语里的烦躁，识趣的转移话题，“哎，也没什么事。是阿景，

他说我们三个很久没见面了，要不要聚一聚……”别的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盯着从缝隙里都出来的灯光，直到眼睛都开始酸涩，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原来我只是一个外人。对啊，我当然是外人。不过是陈叔叔心善让我继续上学，

是什么让我自己觉得，我不过是在陈家住了几年，就真的变成一家人呢？

和陈星柏之间的回忆突然间疯狂涌上脑海……是他，在我因为爸爸妈妈去世，

整夜整夜失眠的时候，陪在我身边。陪我一遍一遍的看无聊的电视剧，

在我不受控制突然崩溃痛哭时安慰我，耐心陪我走出阴影……盯着被那束灯光照亮的地板，

我终于明白了。即使当初陈叔叔带回来的是别人，有那么悲惨的遭遇，陈星柏都会这样做。

只不过那个人恰好是我。我幸运的享受到了这一切，竟然还妄想永远。

我像一只刚从泥泞里爬到灯光下的藤蔓。我贪婪的享受着温暖，还妄图把他据为己有。

现在灯光熄灭了，我又要重新回到黑暗里了。眼前的门被打开了。

房间内的灯光争先恐后的涌出，我不适应的眯了眯眼。陈星柏见状，把门关上了。

他和温期许聊了半天有点口渴，想下楼拿瓶水喝。刚刚光照过来的一瞬间，

注意到了我眼眶有点湿润发红，他随口问一句，“眼睛怎么了？”黑暗里，我揉了揉眼睛，

回了句，“没什么。”“还有事吗？”“有事。”我抬头，直视着陈星柏的双眼。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到底为什么突然间开始讨厌我。”我开始回想，

“应该是我上高一的时候，到底为什么？”陈星柏听到我的话之后明显愣了一下，

好像没想到我会问的这么直白。但随后他眼里逐渐浮现出一种被冒犯的冷意。他轻笑一声，

慢慢的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没什么原因啊，

我只是不习惯家里突然间多出来一个人而已。”“不是的。”我冷静的反驳他，

“那个时候我已经来你家三年了，你之前都挺习惯的，怎么可能突然不习惯了。

”陈星柏“啧”了，一声，站直了身体，语气冰冷的说，“许一，

我不是你那些需要小心翼翼维护你的朋友，也没义务永远对你保持耐心。之前对你好点，

是看在你刚来，可怜兮兮的份上。”许一刚到陈家的时候，特别依赖他，总是跟在他身后，

像他的小尾巴。他有一种诡异的责任感，想要让许一走出父母去世的阴影，

变成一个正常的小女孩。可是时间一长，随着他的朋友们左一个“童养媳”，

右一个“小媳妇”的开玩笑，他猛然开始烦躁。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让她离他远点，

可她依旧围着他打转。直到初三的时候，他偷偷谈恋爱了。这件事情他瞒的很好，

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可是有一天，他刚回家就因为这件事情被陈修成暴揍了一顿，

并要求他分手。他后来盘查了一圈，最终锁定了许一。他愤怒的出奇，

他认为许一就是他爸派来在学校里监视他的，他竟然还对她那么好。

他没忍住对她说了一些恶言恶语。她刚开始很难过，可还是给他找理由，

以为他只是心情不好才口不择言。可是随着时间一长，

她终究受不住他嘲讽的目光和讽刺的话语，还是离开了。想到这里，陈星柏烦躁的更甚，

水都不想喝了，只想回房间里安静一下。我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所以呢？

所以我就活该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变成你的出气筒吗？”这句话像是一根针，

精准地刺破了他冷漠的表象。他眼底骤然翻涌起一股被说中的愠怒，下颚线绷得死紧。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又干又涩，“你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厌倦了。”他目光锐利地盯住我，

终于图穷匕见：“我厌倦了走到哪里都被人用‘童养媳’这个词开玩笑！

厌倦了所有人都觉得我必须把你捧在手心！更厌倦了……有人真的就开始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生出不该有的妄想！”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最后几个字。“这个理由，你满意了吗？”说完，

他不再看我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猛地转身，大步离开。那背影里，

带着一种被揭穿隐秘的狼狈，和无法言说的烦躁。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原来，

症结在这里。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而是我的“存在”，

成了他骄傲世界里一个无法忍受的“污点”，一个被他人调侃的“麻烦”。而他，

把所有这些外界的噪音和他自己的烦躁，全都算在了我的头上。4之后的时间过的很快，

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在飞快的减少，随着高考的临近，学生们也越来越紧张。

在结束了一场随堂测验之后，我呼出一口气，脑海中紧绷着的弦稍稍放下些许。

检查完试卷之后，距离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就剩五分钟了。我突然间想到，从那次争吵后，

我和陈星柏就进入了一种微妙的模式。我们依旧各自从陈宅出发上学，

即使偶尔碰面也当做根本不认识一般冷漠相处。虽然有好几次，我们在食堂里恰巧碰到，

我都注意到了他望向我的复杂目光，但却在我回望过去的时候仓皇离开。

但是我再也不会因为他偶尔的目光停留而患得患失了，这种变化悄无声息，却像磐石般坚固。

我不再盯着窗外，在人海里寻觅他的背影，放学后也不用再磨蹭的想观察他的动向。

我不再需要从他的反应里确认自己的价值，也不再需要通过对抗他来证明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