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出风口在呼呼地响。

张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陈寻没坐，就站着。

“苏晓晓的胸针，你拿了？”张老师开门见山。

“没有。”

张老师盯着他看了很久。她带这个班两年了，对陈寻的印象就是一个“闷”字。不惹事，也不出彩，像个透明人。

“体育课的时候，就你没去操场，对吧？”

“我肚子不舒服，在厕所待了很久。”陈寻说。

“有人看到你从苏晓晓的座位旁边走过去。”

“我从厕所回来，路过那里。”

“那为什么苏晓晓一丢东西，就怀疑你？”

陈寻沉默了。他总不能说，因为他在这个班里没有朋友，是个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一下。

张老师看他不说话，也觉得累了。她揉了揉太阳穴。

“陈寻，老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事实摆在眼前，你确实有最大的嫌疑。那个胸针很贵重，学校必须重视。现在，你能不能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让老师看看？”

陈寻的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没动。

“老师，这是我的权利。”

张老师愣了一下，有点意外。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学生，居然会跟她顶嘴。

“什么权利？如果你是清白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如果我掏了，是不是就证明我嫌疑很大？如果我不掏，是不是就等于我默认了？”陈寻看着她，问，“老师，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已经是个小偷了？”

一连串的问题，把张老师问住了。她看着陈寻那双过分平静的眼睛，心里忽然有点没底。

但她不能在一个学生面前示弱。

“陈寻，你这是什么态度？现在是你在接受调查！不是你在审问老师！”

“我没有接受调查。”陈寻说，“因为我没偷东西。”

“那你就是不肯配合了？”

“我只配合警察。”陈寻回答。

张老师彻底火了。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啊！陈寻，我真是小看你了！平时不声不响，骨头还挺硬！行，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回家！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不用来上学了！”

这是停课处理。

陈寻没再争辩。他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站住！”张老师在后面喊，“把你爸妈的电话留下来！我马上跟他们沟通！”

陈寻的脚步停在了门口，他没有回头。

“我没有爸妈。”

他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把张老师所有的怒火和训斥都关在了里面。

走廊里空荡荡的。放学时间还没到，教学楼里很安静。陈寻背着他的旧书包，一步一步往下走。

楼梯的拐角窗户开着，风吹进来，有点凉。

他走到操场边上。篮球场上，男生们在打球，砰砰的声音很有节奏。女生们在旁边加油，笑得很大声。那是一个他从未踏足过的世界。

他绕过操场，走出了校门。

他没有回家。他没有家。他住的地方是学校附近一个老旧的单元楼，是叔叔的空房子，平时只有他一个人。

他走进一家网吧，油腻的空气和键盘的敲击声包围了他。

他开了一个最角落的机子，坐下，打开电脑。

他没有玩游戏，也没有看电影。他打开了一个黑色的界面，上面跳动着一行行绿色的代码。

他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原本安静的一个人，眼睛里忽然亮起了光。

那是一种狼看到猎物时的光。

他敲下了一行指令。

屏幕上，瞬间被分成了几十个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是一个监控画面。教室，走廊，食堂，校门口……

他找到了高三（二）班的那个摄像头。

他点开了下午三点到三点半的录像。

画面是快进的。教室里空无一人。

忽然，画面停了。一个人影走进了教室。

不是他。

是李浩。

李浩走到了苏晓晓的座位前，四处看了看，然后迅速地拉开了课桌的抽屉，拿走了什么东西，飞快地塞进口袋，然后转身就走。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陈寻把视频拖到正常速度，又看了一遍。

他把这一小段视频，保存了下来。

然后，他站起身，结了账，走出了网吧。

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城市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像一片没有温度的星海。

他拿出手机，找到了苏晓晓的微信。他们加过好友，但从来没说过话。

他点开对话框，把那段视频，发了过去。

然后，他关掉手机，走进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