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他避开了。他居然…避开了！
沈虚白缓缓抬手，用指腹擦去唇角那抹刺目的红。
“姐姐，你想多了”
沈岁岁看着他擦拭的动作，那动作比任何耳光都更羞辱。她所有的血液似乎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你要我……”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濒死的小兽发出最后的追问“还是要你的菩萨？”
她猛地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抓住那串念珠，用力一扯！线崩断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啪嗒嗒嗒嗒——
珠子滚落一地，声音零落如冰雹砸地。
沈虚白的手还维持着虚握的姿势，指尖空落。
“沈虚白，你是我从孤儿院捡回来！从小就认定你是我老公，我养你，宠你，爱你！你一心向佛，我顺着你让爸爸给你盖一个佛堂。你还想怎么？沈虚白，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沈岁岁疯狂怒吼。
沈虚白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弯下腰。
一颗，一颗，又一颗。
他开始拾捡地上散落的佛珠。
他专注地寻找着每一颗珠子，将它们拢在掌心，那些滚落到角落里的，他耐心地挪开矮凳，屈膝去拾。他没有再看沈岁岁一眼。
沈岁岁僵在原地，血色从她脸上急速褪去，比涂上任何脂粉都要苍白。她看着他一心一意地捡拾，听着佛珠落入他掌心的轻微磕碰声。
他终于将最后一颗珠子寻回，握在掌心，直起身。
从她身边走过，他径直走向那尊低眉的观音，将拾回的佛珠轻轻放在香案上。
背对着她，在蒲团上安然跪坐而下。背影挺直，如山如岳，也将她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沈岁岁目光掠过他清寂的背影，嘴角一点点，一点点地，弯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她转过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佛堂。走出佛堂她直接锁门。
“沈虚白，你那么喜欢佛堂，你就继续在里面待着！这辈子不要再离开了”
沈岁岁迈着癫狂的步伐踉跄的消失在黑暗中。
佛堂的门再次被打开，已是数月之后。
沈岁岁站在门口，一身昂贵精致的衣裙与这素净佛堂格格不入。她脸上看不出那日的疯狂与苍白，今天她精心打扮得妩媚。
她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脚步很轻，一步一步走向沈虚白。
她走到他身后，没有说话，只是将食盒放在一旁。然后，她缓缓俯身，从后面贴近他，手臂如同柔软藤蔓，试图缠绕上他的脖颈与胸膛。温热的呼吸带着诱人的甜香，拂过他耳畔的碎发。
他没有动，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只有手中缓慢捻动的深色念珠。
沈岁岁的心沉了沉，脸上的笑容愈发妖娆。她将唇凑得更近，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声音压得又低又软：
“虚白…我的虚白！”她呵气如兰，指尖大胆地抚上他捻着佛珠的手，试图将那冰凉的珠子从他的掌控中剥离
“这么久不见，不想姐姐么？姐姐好想你！”
他的手指倏然收紧，念珠绷直，阻住了她进一步的动作。
沈岁岁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又迅速被更浓的媚色覆盖。她用了些力气，身体与他贴得更紧，温软的曲线紧挨着他清瘦却坚硬的脊背，红唇擦过他的衣领。
“弟弟，乖！”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颤音：“放下念珠，让姐姐疼疼你…”
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不是动情，而是排斥，是仿佛被什么污秽之物触碰到的，从灵魂深处涌起的剧烈排斥。
他依旧没有回头。
但，他捻动佛珠的动作停了。
沈岁岁以为他终于有所松动，心中欢喜时。
他松开了捻佛珠的手。他深深叩拜下去。
额头触及冰冷的蒲团，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是一个无比虔诚，无比臣服，也无比……拒绝的姿态。他对菩萨叩首，便是将尘世的一切，包括身后这个用尽手段引诱他的女人，彻底地、决绝地隔绝在外。
他用最沉默、最宗教的方式，给了她最响亮的耳光。
沈岁岁缠绕在他身上的手臂，瞬间失了所有力气，软软地滑落下来。
她脸上的媚笑冻结，碎裂，脑海一片空洞的死白。她看着他叩首的背影，那背影彻底地，永远地，将她驱逐。
她孤注一掷的勇气，在这一叩，灰飞烟灭。
原来，不是拒绝更深，而是早已拒绝到了极致。
她的一切，她的爱，她的恨，她的身体，她的诱惑，于他而言，不是考验，不是劫难，甚至不值一提。只是需要俯身叩拜时，必须拂开的尘埃。
沈岁岁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她没有再看他，目光扫过那尊沉默的观音，扫过那串被重新串好的念珠，最后落在自己涂着红色鲜艳的手指上。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比那日的怒吼更令人毛骨悚然。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那个叩首后便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的男人，转过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佛堂。
门，再次被轻轻关上，落锁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沈岁岁漆黑的眼眸看向无星的夜空，那里面没有光。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却吹不散她心中扭曲的火焰。
“心动？”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呵呵…那种虚无缥缈，不受控制的东西，我不要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既然我的温柔无法让你只为我停留”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
“那…我会亲手打造一个牢笼，是这世上最华丽的囚牢，让你…再也生不出离开的念头。”
“我会织就最密的网，用‘为你好’的名义，一根一根，缠绕你的翅膀。打造最温柔的锁链，用‘在乎你’的借口，将你牢牢锁在我身边。你会习惯我的存在，直到…你的世界只剩下我。”
她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
“沈虚白，你注定是我的。你的世界…唯我独存。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