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看婚纱那天，未婚夫裴凛的电话却打不通了。我独自前往婚纱店，他的车却停在店门口。

店员捂嘴笑：「裴总对您的婚纱可上心了，瞒着您来过好多次，

每次都和新来的设计师聊好久呢。」我脸颊发烫，低头轻笑。

直到我推开门——看见他环抱着一个女人，正为她调整婚纱肩带。1.偌大的落地镜里，

映着他们亲昵的身影。门口的我，倒像个突兀的闯入者。进门前的雀跃寸寸冻结。

女人提着裙摆，轻巧地走来。「您好，我是服装设计师，徐淼。」听见这个名字，

我心下了然。订婚宴都不肯出席的裴凛，又怎会真的对我的婚纱如此上心？见我不语，

徐淼的脸上略过一丝尴尬：「您别多心，裴总说您平时忙没空来试，我才……」

「我马上脱掉，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的沉默，和徐淼卑微的姿态，

成功引燃了一旁的裴凛。「道什么歉？」他掀起眼皮看我，嘴角噙着冷笑。

「毕竟有没有这件婚纱，她不都能嫁进裴家？」「我叫她十句不顶用，我爸一句话，

她倒事事冲在最前头。」字字诛心，却句句属实。我垂下眼睫，指甲陷进掌心：「抱歉。」

见我示弱，裴凛周身的刺收了起来。变成了以往多情的模样，轻轻拥住我。「去试试吧。」

换衣间里，那件那件还残留着她体温的婚纱，勒得我几乎窒息。徐淼视若无睹，

但语调关切：「哪里不合适吗？」我用力屏住呼吸。「哪里都不合适。」她的表情微妙起来。

「衣服的裁剪已经最大限度照顾美感了。」「或许……您是不是应该减减肥了？」镜子里，

她的眼神刀子般刮过我的每一寸皮肤。突如其来的恶意，像针一样狠狠扎入后背。

懒得探究她为何在裴凛不在时骤然变脸。我只想立刻剥掉这身束缚。走出换衣间，

裴凛低头问我。「怎么**出来给我看看？」徐淼站在他身后，眼神已恢复清澈无辜。

「我不喜欢荡领，」我避开他的目光，「麻烦徐**改掉。」不是故意抬杠。我的锁骨有疤，

所以很少穿低领的衣服。她明明看到了。但还是蹙起眉，

语气为难：「可荡领是整体设计的灵魂……」裴凛却以为，

我还在因为刚才她穿婚纱的事闹小脾气。他轻吻着我的耳垂，带着笑：「还在吃醋？」

「她是我……老同学，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国际设计新锐。」「我信她的眼光，

给你挑的差不了。」她的眼光？苦涩在我胸腔蔓延。「所以我的婚纱，要别的女人来挑？」

他眼中的温柔骤然变冷。「你不喜欢？」「不喜欢。」「可我喜欢，怎么办？」

他脸上的傲慢，和徐淼如出一辙。你是喜欢那婚纱，还是穿着它的旧情人？

一句质问在我喉间滚动。最终，却只是将视线落定他鼻尖的小痣。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空洞而顺从：「你喜欢，我就穿。」他滚烫的唇碾上我的，低低喟叹了一句。「真乖。」

2.在我和他被裴母一起打包送进A大之前。裴凛根本不知道，

我是他和徐淼的高中校友更不知道，裴家一直资助的学生，就是我。

因为这张和徐淼有着六七分相似的脸。大学四年，他对我深情痴缠，紧追不舍。

我并非不知道他对我情起何处。却仍不堪撩拨，心绪纷乱到申请了出国交换。那天下午，

他喝得醉醺醺，把我堵在宿舍楼下。他哭得隐忍又破碎，在我耳边呢喃着哀求。「别出国。」

「别丢下我。」所有的挣扎和防守，在他的眼泪面前尽数溃败。我甚至开始幻想，

他看向我时眼里的眷恋也许和徐淼无关。直到那天，

饭桌上裴母笑吟吟地开口：「小书的父母可是我们裴家的大恩人。」

「你父母生前既将你托付给我们，又看你和阿凛情投意合，不如今日就把婚事定下？」

他沉默，我也只能不语。翌日，我跪在父母坟前时，

一向优雅的裴母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小书！快去机场拦住阿凛！

他要飞去国外找徐淼！」「她家那个烂摊子就是定时炸弹！我们好不容易才撇清关系，

万一沾上一点，你裴叔叔一辈子的仕途就……」我这才知道。高三那年徐淼家出事，

裴家逼着裴凛和徐淼分手。而我，作为被精心挑选的替代品。

不过是裴母递给儿子求和的台阶。挂掉电话，看着墓碑上父母沉静的面容。

一股荒诞感涌上心头，我笑出了声。我在机场堵到他，像他那天一样，

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尊严地痴缠他。我说，别出国。我说，别丢下我。而他眼含讥讽，

咬牙切齿地问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终于能嫁进裴家了，你得偿所愿了，

是不是？」那一刻，我恍然大悟他从没想过有我的以后。而我傻到，

以为父母离去后的无边荒凉里，还会有人期待我的存在。3.徐淼回来了，校友群炸开了锅。

「悄无声息地走，又悄无声息地回来，看来徐大**家里的麻烦摆平了？」「嗨，

徐家从商裴家从政，这两家联手什么事搞定不了？」我不置可否。接着，

有人把徐淼的社交账号发到群里。「哎？她回国的那个视频男主角，是不是裴凛？」

我的心猛地一沉，飞快地点开了视频。视频的开头在机场。画面中的男人穿着铅灰色大衣，

一手拖着她的行李，一手牵着她。偶尔露出的侧脸线条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

语气无奈又宠溺：「小心看路。」镜头一转，来到了餐厅。

这是我第一次见裴凛和服务员说那么多话。在事无巨细地嘱咐完她的喜好忌口之后，

他迟疑了一瞬，随即假装不经意地试探道：「抱歉，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知道你的口味变没变……」徐淼眉目舒展，默许了他所有的安排。「一直没变，

很想念……这里的味道。」裴凛控制不住地看向她。眼中汹涌的思念倾泻而出，

像头顶的灯光一样，将她温柔地笼罩在其中。视频的最后，是两人并肩在江边漫步的剪影。

镜头转向江面，她说：「好想念这里的江景。」画面外，立刻响起男人带着点委屈的笑，

像等待了许久终于抓到了把柄。「听你说了这么多遍想念，怎么就听不见一句想我？」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惨白的面容。心口那点细密的酸胀变成抽痛，流窜到四肢百骸，

叫我动弹不得。裴凛这副模样，当初他追我时，早已领教过。而我傻到，

把他指缝中流出的爱意，当做救命的食粮，低头啄食。却不曾抬头看过，他真的爱着一个人，

是什么模样。群里疯狂刷屏。一如当年，裴凛和我订婚时。他如何百般羞辱我。

他出国的事成了泡影。而他也认定是我挟恩图报，恨上了我。订婚请柬发出，

他一记深吻把自己和女网红抬上热搜。订婚宴交换戒指，他转身就给别的女孩送了整套珠宝。

我眼睁睁看着，周围人打量我的眼神，从鄙夷变成怜悯。而我，早已哭尽了眼泪，变得麻木。

毕竟我听过他亲口说：「可怜？我看她乐在其中。」一旁的人说：「当初看你俩这么恩爱，

还以为嫂子会闹……」裴凛讥讽地笑。「她不会闹，她『乖』得很。」那个人搓搓手，

语气狎昵：「裴哥，我就喜欢乖的，反正你也不稀罕，让嫂子陪我玩玩？」

裴凛轻笑着应和：「好啊，等我结了婚，让你玩个够？」那一刻，心如死灰，万念俱灭。

后来听说他当场把燃着的烟头摁进了那人嘴里。我也只当笑话，听过便忘。再后来，

他开始变得收敛。或许是出于怜悯，又或者是单纯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所有物。

可我早已在镜花水月的幻影里，挣扎得心力交瘁。退婚的念头不是没有，

却总被裴母一句「父母的托付」堵回。她慈爱地握着我的手：「小书，阿姨是为你好。」

那一夜，我梦见了爸妈。他们不住地问我过得好不好，我拼命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能不停流泪。见我不语，他们在我身边急得团团转。最终，我在裴凛怀中抽搐着惊醒。

他抱紧我，在我耳边呢喃。「别哭。」「往后我们好好过。」我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关于我父母的往事，他从不问，我从不提。即便他们是警察，是裴家的恩人。

我们默契地沉默着，在废墟里小心翼翼地捡拾着往昔爱意的碎片。曾经，我也卑微地幻想过，

这样是否也能磕磕绊绊走到尽头？我贪恋着，记忆深处另一张相似的年轻脸庞上，

他温热的肌肤。我不求他轰轰烈烈的爱。哪怕只有片刻真心，也足够我苟延残喘。直到此刻。

见过他望向徐淼的眼神后，我才终于彻悟——他从未爱过我。连片刻的真心，都不曾给过。

而我，仿佛此刻才真正看清。自己这些年究竟在对着谁的影子，献祭着灵魂。

4.裴凛从身后拥住我时，我才后知后觉他回家了。他轻吻着我的发丝，姿态亲昵。

「想哪个野男人，这么入迷？」我其实有点费解。为什么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反而执着于和我演戏。现在她又看不到。演给谁看呢？我叹口气，轻轻推开他。

他眼底略过一丝不快。我只好扯开话题。「你换香水了？真好闻。」他展露出一丝笑意，

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瓶香水，塞给我。「喜欢？送你了。」我摇摇头。「这瓶你在用，

我想要一瓶新的。」他那点伪装的松弛彻底消失不见。盯了我许久，他才幽幽开口：「谭书，

香水也好结婚也罢，都是我愿意给，你才能伸手。懂吗？」我噤了声。

却又听他施舍般的安抚：「就这么想要？我找人买。」我点点头，闭上了眼。

国内仅两瓶的香水，一瓶在他手上。另一瓶，此刻正躺在徐淼刚发的社交平台里，

配着炫耀的文字。他上哪买？5.因为之前订婚的事情闹得难看，

他的那些朋友们一向不待见我。几天前，裴凛却主动提出要在今晚聚会上正式介绍我。

原来忐忑的心，此刻竟诡异地平静。车子驶入酒吧车库，司机没找到车位，我先下了车。

正打算推开防火门时，门后传来的声音让我后背一僵。「你又不要我了，是吗？」

裴凛的声音滞涩。「是你不要我了！」徐淼哽咽着：「是，我还喜欢你，

喜欢到放弃国外的事业，只为了回国缝你和她结婚的喜服。」「可就算这样，我也是要脸的！

」「我只是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和以前一样……」曾经的天之骄女，

为他委曲求全至此。怎么能不心痛？我在门外，怔怔听着。他说：「会的。」

「我会让你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站在我身边。」四肢麻木得不像自己的。我转身，

像个游魂般走向地库出口。脑中不断翻涌着与裴凛的过往。记忆开始慢慢模糊，

他的面容也渐渐淡去。只剩他凛冽俊俏的眉眼，和那颗小痣，异常清晰。我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真正的心死，只会绝望地沉默。我在车里枯坐了许久，直到裴凛的电话打过来。

「不愿来就直说，你有多大脸让我们一群人等着你？」我自嘲地笑。来与不来，有什么分别？

不过给人白白添笑料罢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如果我提了分手，他会是什么样子？

这些年，在裴家当牛做马，该拿的东西我已经拿到。这场无望的独角戏，我演够了。

推开包厢门，我一眼看到裴凛抱着醉酒的徐淼，脸色阴沉。显然是因为我的迟到感到不悦。

我装作没看见，大大方方举起酒杯，带着得体的笑：「抱歉各位，我迟到了，先自罚一杯。」

酒液灼烧食道，辣得我眼眶湿润。周围人纷纷涌上来拦我。裴凛越过人群，

狠狠攥住我的手腕，脸色难看：「不会喝酒逞什么能？」我的眼里满是泪花，模糊了他的脸。

我知道，他不是心疼我。而是他已经有了一个醉酒的心肝要照顾。我喝醉了，只会是个麻烦。

可我好委屈。看着这张脸，我想起有个人如何皱着眉恶狠狠教育我。

「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笨蛋！」而裴凛，永远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可我已经对着他的影子心动。没人心疼我的覆水难收。为了缓和气氛，

有人问起我和裴凛是怎么认识的。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我爸妈对裴家有恩。众人恍然大悟，

显然没料到这层渊源。我在一旁听着，有点想笑。大恩即大仇。他已经恨到，

连对最亲近的朋友都不曾讲过我家的事。听完他的讲述，有人慨叹：「哎，

做警察父母的孩子，也很了不起。」从我进来到现在一言不发的徐淼，在听到这句话之后，

轻轻笑出了声。「踩着自己爸妈的骨灰盒，踏进裴家的门槛，确实了不起。」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我静静盯着她看：「你说什么？」裴凛低声呵斥她：「捣什么乱，

安静待着！」捣乱？我抓起酒瓶，「啪」地一声狠狠摔碎在桌上。

我顺着徐淼惊恐的眼朝她大步迈去，攥着半截酒瓶死死抵住她脖颈，她尖叫着。「道歉！」

「给我爸妈道歉！」裴凛更是怒不可遏，抓着我的手一把把我掀翻在沙发上，

护住徐淼对我厉声咆哮着：「她喝醉了说胡话，你又跟着发什么疯！」有人护着，

徐淼立刻释放委屈，梨花带雨地缩进他怀里。我强撑着站起，浑身哆嗦。下一秒，

一个耳光狠狠抽在裴凛脸上。「裴凛，谁都可以这么对我，唯独你不能。」我的声音颤抖，

带着所有人都听得清的痛楚。「你知道我爸妈对裴家有恩，也陪我上了那么多次坟，

却从不问我爸妈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不想问，我告诉你。高三那年你被绑架，

当年豁出命把你从绑匪手里救回来的，就是他们。」众人惊愕不已，纷纷看向他。

他瞳孔骤缩，脸上血色褪尽。而在他怀里的徐淼仿佛有着莫大的底气：「你拿什么乔？

你爸妈是警察，保护他天经地义！」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面露不齿。我只是静静看着他。

「你也是这么觉得，对吗？」那份曾因相似而生的迷恋，那份因自私而生的愧疚，

连同对他最后一丝可怜的期待。都在他漫长的沉默里，灰飞烟灭。我的目光不再有一丝留恋。

不再为他眉宇间那点虚无的相似而停留。原来，他和他真的一点也不像。我摘下戒指，

轻轻放在满是玻璃碎渣的桌面上。「裴凛，我们分手吧。」6.被裴凛反剪着手塞进车里，

我才见识到他真正暴怒的模样。如此阴鸷骇人。他说：「我是不是说过，我愿意给的东西，

你才能伸手？」「你爸妈对我有恩是没错，可你别忘了，这么多年是谁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