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进贡给太后的南海夜明珠被送到我房里时,我就知道,我的庶妹沈月,又想作妖了。
她小心翼翼捧着夜明珠,对我说道:“莺姐姐好大的威风,连太后的寿礼都归您保管。
”“不过,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窝囊废!”起初,我并未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
滿京城誰人不知,我是父亲的骄傲,是我未婚夫武安侯顾衍的心尖肉。我端坐着,
淡淡地命人将锦盒收起。“妹妹说笑了,时辰不早,早些歇息吧。”我话音未落,
夜明珠从沈月手中滑落。啪——夜明珠,碎了。父亲脸色铁青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指责我,
“莺儿,你知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以为爹还会像从前一样纵着你吗?!
”顾衍也带着一身寒气踏入房门,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月儿别怕,我这就让沈莺认罪伏法!
”我神情恍惚,这才意识到,原来沈月没骗我。在父亲和顾衍心里,我,果然什么都不是。
……1“要么你认下此事,要么,我沈敬言便没有你这个女儿!
”“你现在就给我跪去认罪画押!”父亲沙哑的声音,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怔怔地抬起头看向他们,第一次觉得这丞相府如此荒诞。“你们明明都知道的,
明明打碎的人是她。”我的声音很轻,很无力。却让父亲的眼底浮现起满满的失望。
顾衍将沈月护在身后,她正梨花带雨地哭诉,说她以后绝不会再出现顾衍面前,
也不敢再与父亲说话,字字句句,都在控诉我的“嫉妒”与“狠毒”。“莺儿,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竟然敢欺负月儿?”“现在连贡品都成了你争宠的手段,
你非要全家都为你的嫉妒陪葬不成?!”顾衍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
他像护崽一样护在沈月身前,眼尾翻涌着滔天怒意。我心碎的闭上眼睛,
呼吸过肺时带起一阵钝痛。“是她自己打碎的,与我无关。”见我这副“死不悔改”的模样,
顾衍彻底没了耐心。他扭头看向我父亲。“伯父,她是不会认的。现在珠子碎了,
太后那边怪罪下来……”“您别忘了月儿本身体弱,她若是因此忧思成疾,我绝不答应!
”顾衍的话音刚落,我父亲就缓缓站起。他身边的几个家丁一拥而上,围在了我身侧。
“莺儿,你和月儿都是我的女儿,只要你承认,爹爹保证不重罚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只要你担下此事,你依旧是丞相府的嫡女,依旧是未来的侯夫人。
”眼前的父亲和记忆里慈爱的身影重合。可那双曾经温和的眼睛,此时也只剩下冰冷。
我吞下声声呜咽,抱着自己手臂止不住的颤抖。“我,不认。”父亲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家丁就压住了我的肩膀。“掌嘴二十,让她清醒清醒。”啪!
木板抽到脸上时,我的脸颊瞬间红肿。我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亲生父亲。
心底的那丝希望也彻底消失。我咬着牙,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直到我眼前发黑,
神志恍惚时,听见管家急促地跑了进来。“相爷,侯爷,宫里来人了!
”2这句话像是对我的赦免,我被人随意地扔在地上。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裂开,
**辣地疼。父亲和顾衍在听到宫里来人后,面沉似水,来不及再看我一眼。离开前,
顾衍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我。“认罪书我已经写好,我不想月儿,
因为让这事影响她心情。”门被用力撞上,带起的一阵风将桌上的认罪书吹落在地。
我看着认罪书上自己的名字,怔愣在原地,痴痴发笑了好久。原来这些年,
他们口口声声说爱我,都是假的。那一刻,我想的很明白。将认罪书撕的粉碎,
给他写下封退婚书。我默默取出了那块雕刻着“安”字的玉佩。那是三年前,
他临走时留下的。“姑娘若有难,凭此玉佩,可来寻我……”我在冰冷的祠堂枯坐了一夜,
直到天光大亮,才被人放了出来。小心翼翼期盼了三年的婚事,还是什么都没留下。
我拿着那封退婚书,想去找顾衍做个了断。可在我踏入前厅时,
几个丫鬟面红耳赤地从花园跑了出来。她们撞上了我,有些欲言又止,
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声压抑又娇弱的**从不远处的暖阁传来。
所有人都迅速低下了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我的心跌入了谷底,抬脚还没踏出一步。
身旁的贴身丫鬟就拦住了我的去路。“**,您还是别进去了。
”周围不少下人都聚在了一起,炽热的目光快要灼伤我。“侯爷还是第一次留宿府中吧?
为了安抚二**,真是……”“二**昨日受了惊吓,侯爷心疼得紧,侍奉了一夜。
”“大**这都不闹,也是真能忍。”“谁让她爱侯爷爱得要死呢。
”我的目光落在了暖阁的窗上,本应敞亮的窗户此时被人关得严严实实。
里头的暧昧毫不掩饰,透过窗纸,我还能看到摇曳晃动的人影。我迟缓地垂下头,
脑子里却是这些年和顾衍在一起的过往。有他从边关大胜归来时,
从怀里掏出暖手炉时的讨好,也有他教我防身术时,因总弄疼我而懊恼不已的模样。
他会斥责我为了爱俏,在雪天里穿得单薄,也会站在相府门外,一言不发却望眼欲穿。
可这一切,怎么就变了呢?“沈莺,你连月儿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你要是听话的话我可以封你做个侍妾。”顾衍冰冷的话语萦绕在我耳畔。
我看着紧闭的暖阁大门,深吸一口气推开。其他人不敢上前看,纷纷退后。暖阁内一片旖旎,
从前我送给顾衍的定情信物,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顾衍眼里的柔情还没散去,在发现我后,
也没有慌张。他吻了吻沈月的额头,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讽刺。“不知道暖阁有人?
还是你有偷听的爱好?”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我的胃里一阵翻腾。强烈的呕意涌上喉头,
被我咽了回去。见我不说话,顾衍有些烦躁,他轻轻推开了沈月,随意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
沈月脖颈间暧昧的痕迹十分扎眼。我移开了视线,嗓音有些干涩。“顾衍,我们私下谈谈。
”3“姐姐,你是觉得我在这里碍眼了吗?”沈月突然插嘴,她冲我笑了笑,
故意往顾衍怀里缩了缩。果然,顾衍在听到沈月的话后,脸色有些难看。“除了认罪,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月儿是你亲妹妹,你就这么不待见她?”曾经顾衍也是这么护着我的,
可现在却把沈月拦在了身后,看着我的眼神满是警惕。我长叹一声,
把那封退婚书放在了他面前。他在看到退婚书时,睁大了双眼,有些诧异。
随后一把夺了过去,仔细确认了一遍,才冷哼了一声。“也好,我不想我的侯府,
有一个德行有亏的女主人。”“我警告你别再对月儿出手了。你也不希望父亲彻底厌弃你吧?
”他撂下这句话,就带着沈月离开。好像只要我在的地方,他都不会多待。
我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在看到妆台上的那块玉佩时。心腹递回一封密信,
字迹遒劲:“七日后,孤亲自登门纳征。”我苦守了三年的婚约,却没看到他还在等我。
我压下心底的酸涩,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可没多久,
门就被人大力推开。父亲脚步沉重,眉宇满是焦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我脸上,紧接着是父亲的怒吼,“沈莺你这个逆女!你为什么死性不改,
就这么容不下月儿!”耳鸣声嗡嗡作响着,我的嘴角被打破,鲜血滴落在地上。
顾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嘶哑的怒吼让我几度要晕过去。“是你!竟勾结东厂抓走月儿!
”“莺儿,你非要这个家散尽才甘心吗?”父亲颤抖着手捧着一卷带血的书信。
上面用朱砂批红的字,写着罪女沈月已由嫡姐沈莺告发,现已押入东厂诏狱,严惩不贷!
这时顾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面色惨白,咬牙切齿的冲我嘶吼,“沈莺!
你现在就去东厂门口磕头认罪!把月儿换出来!”父亲踉跄一下,后退几步瘫坐在椅子上,
看我的眼神失望透顶,“莺儿,你好狠的心,爹爹不会让你再错下去。”又一次,
他们又一次没有听我的任何解释,就认定是我在背后捣鬼。父亲叫来了府里的护卫,
二话不说就把我绑了起来,我跪在荆棘刺上,钻心的刺痛蔓延至心。为了让我认罪画押,
将沈月换出来,父亲亲自拿起皮鞭。第一鞭抽下来时,我听见自己脊骨裂开的脆响。
“这一鞭,打你狼心狗肺!”“月儿对你那么好......”我死死咬住嘴唇,
血从嘴角溢出来。是好啊,好到七岁那年,沈月就会伏在我耳边说。“沈莺你这个小**,
亲眼看好我是怎么夺走你的一切!”抽在脸上时,我右眼顿时一片血红。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血,还是泪。“这一鞭,打你恩将仇报!
”沈衍在一旁哭喊:“月儿昨日还求我们别怪你......”是啊,沈月昨天确实说了话。
她说:“姐姐,明日我就去东厂投案,我要你好好感受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爹爹。
”我透过血雾看他。“难道只有沈月是您的女儿,我就不是吗?”“你不是说过最疼我吗?
”4鞭子雨点般落下,“月儿比孝顺的多......”第三鞭,第四鞭,
第五鞭......直到去东厂打探消息的人回府报信,说月二**要承担罪责,
免得连累丞相府连坐。父亲听完,差点晕死过去。顾衍脸色煞白,拿起一碗漆黑的汤药,
一步步靠近我。我的心沉入了谷底,带着乞求。“顾衍,你不能这么对我。”父亲咬了咬牙,
命人强行掰开我的嘴,灌了下去,那药又苦又涩,滑入喉咙,像刀子一样,
瞬间剥夺了我说话的能力。我发不出任何声音。紧接着,
顾衍用尽全力拿着木棍一下下砸在我的膝盖上。我的双腿被活生生地打断,只能瘫软在地。
顾衍紧紧抱住了我,声音颤抖着。“莺儿,原谅我。我不能没有月儿,等你平安回来,
我会向你赎罪。”父亲抹了抹眼泪,看向门外。“速速进宫禀告皇上,
已将罪人沈莺交由东厂。”“必须保住月儿的平安!
”我被父亲和顾衍强拉硬拽地送上了府门口那辆简陋的罪奴车。
一路上他们不断在我耳边说着。“莺儿你也别怪爹,我们不能让月儿出现任何危险。
”“你生下来就是嫡女,拥有一切,但是月儿只是个庶女,从小受尽委屈。
”“你就当还爹的养育之恩好不好?”父亲的泪珠落在了我的脸上,有些冰冷,
让我瑟瑟发抖。可我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双腿被打断后,就没有力气支撑身体。
在见到沈月的那一刻,她躲在顾衍怀里,用帕子捂着脸,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的快意。
“现在人已经准备好了,快送进宫去吧!”父亲将我推到了押送太监的手中,
那太监一脸戏谑地看着我。“丞相府的嫡**还真是可怜,连一个庶出的妹妹都不如,
自己的未婚夫都护着别人。”“要咱家说,人活得这么窝囊,不如死了算了。
”顾衍猛地抬起头看向我,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公公,此事可有转圜余地?黄金万两,
我都能给。”“劳烦您跟递个话……”顾衍试图用这种方法进行谈判。
可一旁的沈月焦急地拉过了他的手。“衍哥哥,时辰快到了,再不去宫里就要怪罪了。
”“这一切都是姐姐自己安排的,她肯定没事的。”气氛一阵冷凝,我半睁着眼,
看到他们转身回府的背影。只剩下我和几个面无表情的太监。一个太监立马揪起了我的头发,
对着车板狠狠砸了十多下。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我却连痛呼都发不出来。“二**说了,
不必留活口,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有人从后捂住我口鼻,
冰冷的匕首抵住我的后腰,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预想中的痛苦没有降临。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颤抖着睁开眼,
只见那太监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捂住我口鼻的手已被齐腕斩断,鲜血汩汩流出。
看着眼前血腥可怖的一幕,我吓得缩起了身体。“怎么?吓到了?”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5顾衍将沈月送回房里时,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宁。就连沈月诉说后怕的时候,
他也没有再听下去的欲望。他坐在外厅的长椅上,不断回头看向一旁沉默写字的沈敬言。
“伯父,我不放心莺儿。”“如果,东厂真的重罚她呢,那个地方您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