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林芝夏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才穿着保守的长袖长裤睡衣出来。刚吹干头发，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不用开门也知道，必定是郑司农。
林芝夏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尤其是回想到在郑母家后院说的那句“馋他身子”，极有可能被他听了个全乎。她深吸一口气，反复确认自己仪表端庄像个正经人的样子，才敢打开门。
郑司农穿着深灰色的丝质睡衣，头发半干，身上带着清爽的沐浴露味道。他在门口站定，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也甚是明亮。
“还没睡？”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听睡前读物，耳朵甚是享受。
“嗯……准……准备了。”林芝夏不争气地磕绊了，她努力定了定心神，问他：“你找我有事？”
“嗯。是来谢谢你。”他语气真诚，“为了晚饭时的配合，没在他们面前露馅儿。也为了……在我姐面前，那么夸我。”他特意强调了“夸我”两个字，嘴角还勾起一抹揶揄的弧度。
林芝夏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他果然听到了！而且重点抓得这么准！她羞得无地自容，眼神飘忽，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只能盯着他睡衣领口处未擦净的水珠，恨不得原地消失。
“咳……那个……应该的……”她含糊地应着，声音细如蚊蚋。
郑司农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床边地毯上那个打开的小型登机箱上。周围四散着几套简单的换洗衣物、洗漱包和一些文件资料。
“你这是在……收拾行李？”郑司农不解地问，“是因为房间太小……东西没地方放嘛？”
见敏感话题聊完了，林芝夏如释重负，连连摆手，赶紧解释：“啊，不是不是！明天要出差，刚收拾好。”这房间还小？得有她之前租的那个隔间三四倍大了。
“出差？”郑司农的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惊讶，“这么突然？去哪里出差？”
“象山。”
“象山？你们至恒……现在的业务范围拓展得这么广了？专程接影视基地的案子？还是说……你手上的案子跟剧组有关？”
他的思维极其敏捷，单凭一个影视基地的名字，就能联想到这么多！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象山影视城是众多剧组的驻扎地。
林芝夏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说漏嘴了！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比她大了十多岁，阅历丰富，还是深谙娱乐圈规则的男明星呢？情急之下，她立刻转移话题，说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一直没找到合适时机提出的想法：
“呃……那个……老郑，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我们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拟一份书面的协议？就是……《结婚协议书》？”她说出这五个字时，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余光偷偷观察着郑司农的脸色。
出乎意料的是，郑司农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好。应该的。我完全同意。”
倒是这种干脆利落的反应让林芝夏有些发懵了。
郑司农说完，转身就走。林芝夏正疑惑着，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支镶钻的钢笔。
“来，你说，我写。”他很自然地走进林芝夏的卧室，走到靠窗的小书桌旁坐下，翻开笔记本，一副准备认真记录的样子。
看着他这副老派作风，林芝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郑老师……哦不，老郑，您这……也太复古了吧？这年头谁还手写协议啊？”她一边笑着调侃，一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打印机，“用这个吧，电子版，打印出来，一式两份，我们双方签字即可。”
郑司农愣了一下，随即也哑然失笑，合上了笔记本，自嘲地摇摇头：“我差点忘了，你是专业人士，听你的。”他放下纸笔，走到林芝夏身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她打开的空白文档上。
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两人的侧脸。林芝夏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劈啪作响。这份协议其实很简单，核心只有三点：
保密条款：“甲乙双方已婚事实，仅限对双方直系亲属及因履行本协议所必需知晓的特定人员披露。除此之外，双方均有义务严格保密，不得向任何其他第三方主动提及或被动泄露该事实。尤其避免暴露于公众视野及媒体报道，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履约义务：“在协议有效期内，甲乙双方均有义务在知情人群面前，维持正常夫妻关系表象。此义务包括但不限于：使用亲昵称谓、进行必要且自然的言语互动、以及在特定场合下进行必要的、建立在互相尊重基础上的肢体接触。双方承诺在此过程中始终尊重对方个人意愿。”
协议期限与特殊条款：“本协议期暂定为壹年，自双方签字之日起生效。期满前一个月，双方需就协议是否续期进行协商，续签期另行商定。无论协议是否续签，在协议期满之日，甲方承诺将无条件满足乙方提出的一个合理要求（该要求须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法规及社会公序良俗允许范围内，不得涉及人身伤害、违法犯罪、巨额财产赠与等不合理内容）。”
郑司农逐字逐句地看完了协议书的条款，良久，他抬起头，看向林芝夏，眼神深邃：“我没意见。”
打印机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吐出两张还带着温度的A4纸。林芝夏看着那白纸黑字、条理分明的协议，又看了看郑司农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甲方”处签下名字，心中五味杂陈。
这份协议，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也像一份荒诞的契约，将他们两人更加紧密却也更加疏离地捆绑在了一起。未来的路，在这份签下的协议里，似乎清晰了一些，却也好像多了几分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