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抢救室外的旧报纸我攥着那张泛黄的报纸,指腹在“哺乳期母亲遭**,
网暴三月致精神失常”的标题上磨得发烫,纸边被反复折叠,留下深深的折痕,
像我心里那些消不掉的伤疤。抢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
门里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每一声都像十年前那个深夜,
我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听着电脑里不断弹出的恶意评论时,心脏跳得发慌的频率。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梧桐叶气息,呛得我喉咙发紧。**在冰冷的墙壁上,
膝盖有些发软——昨天在长途汽车站厕所,
李哲(苏晓的丈夫)掐我脖子时留下的红痕还在,稍微一动就扯得生疼。我的嘴角也肿着,
说话漏风,却还是忍不住把报纸往李哲面前递了递:“李哲,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是你把苏晓逼到跳楼的,现在又假惺惺地来医院?”他转过身,
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
手腕上还缠着未拆的纱布——那是我昨天咬他时留下的伤口。他没接报纸,
只是盯着我手里的纸,声音带着血的铁锈味:“我逼她?王静,你摸着良心说,
是谁潜入业主群造谣,说她是‘小三’?是谁在婚纱店扯她衣服,让她被人围观拍照?
你现在拿张破报纸来装可怜,晚了!”我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墙上,
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报纸从手里滑下去,落在地上,
露出下面的照片——打了马赛克的我抱着儿子,坐在公园长椅上,
指甲缝里还沾着没洗干净的奶粉渍,那是十年前我最狼狈的样子。“十年前,我跟苏晓一样,
也觉得自己能护住点什么——护住孩子的口粮,护住当妈的尊严,结果呢?
”我蹲下去捡报纸,眼泪没忍住掉在纸面上,晕开一片湿痕,
“有人把我在公园喂奶的照片发上网,说我‘不知廉耻’‘污染公共空间’,
还有人扒出我家地址,每天在楼下骂我‘**’。我儿子才满月,夜里哭着要奶,
我却不敢开窗,怕外面的人听见……”李哲的肩膀僵了一下,攥紧的拳头松了松,
却还是没说话。抢救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医生走出来摘口罩,
蓝色的口罩绳在他耳后勒出红印:“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还没醒,
家属注意别让她再受**。”我跟着李哲冲进去,脚步踉跄得像踩在棉花上。
苏晓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白色的绷带里渗着淡淡的血渍,
手边放着一个粉色封面的笔记本——封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跟我当年给儿子买的辅食记录本一模一样。我走过去,指尖刚碰到笔记本的边缘,
就被李哲一把推开:“别碰她的东西!你没资格!”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
pages散开,最上面一页的字迹映入眼帘:“2023年5月12日,
看到新闻‘哺乳期妈妈遭网暴’,匿名捐了500块,希望她能挺过去。
转账备注写了‘加油,妈妈最伟大’,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我的膝盖一软,
重重跪在地上,疼得我眼前发黑。原来苏晓就是当年那个给我转账、却没留名字的人。
原来我费尽心机想毁掉的“完美”,竟是当年唯一想拉我一把的光。我看着苏晓苍白的脸,
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我抱着儿子站在阳台,差点跳下去时,
手机收到的那笔500块转账——那是我那段黑暗日子里,唯一的一点暖意。
第二章公园长椅上的相机回溯到十年前的春天,我刚休完产假,
抱着儿子去家附近的滨河公园晒太阳。那时候我还在一家外贸公司做文员,每天背奶到凌晨,
胸前被吸奶器磨得通红,结痂又破,疼得钻心,
却还是觉得日子有盼头——儿子刚长出两颗小牙,一笑就露出**嫩的牙龈,
丈夫老陈每天下班会绕路去花店,带一束洋桔梗回来,说“你喂奶辛苦,
看点好看的心情好”。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好,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地上,
像撒了一把碎金。我找了个偏僻的长椅坐下,怕走光,特意把带来的米色外套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小片胸口。儿子饿了,小嘴不停往我怀里拱,我刚把他抱好,
突然感觉有闪光灯晃了一下,刺得我眼睛生疼。抬头时,
只看见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举着相机,对着我按下快门,
相机屏幕的光在他脸上闪了一下,我甚至能看清他嘴角那抹嘲讽的笑。“你干什么!
”我赶紧把衣服拉好,抱着儿子站起来,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男人没说话,
只是冲我举了举相机,转身就往公园门口跑。我追了两步,怀里的儿子被吓得大哭,
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领,我只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我只是想给孩子喂个奶,怎么就成了别人镜头里的“笑话”?
我以为只是偶遇的变态,没敢告诉老陈,怕他担心。可三天后的晚上,
老陈拿着手机脸色煞白地冲进卧室:“静静,你看这个是不是你?
”手机屏幕上是我的照片,标题写着“惊现暴露狂!滨河公园哺乳期母亲当众喂奶,
毫无廉耻”。发帖人隐去了我的脸,却清晰地拍下了我抱着的儿子的侧脸,
还有我身上那件米色外套——那是我结婚时买的,老陈说我穿这件衣服最显气质,
我平时都舍不得穿。下面的评论像潮水一样涌来,
刷新的速度快得让我眼花:“都什么年代了,还当众喂奶?不会找母婴室吗?
”“肯定是故意的,想博眼球吧,不然怎么不躲着点?”“这种人不配当妈,
孩子跟着她真可怜,以后肯定被人笑话。”“我知道那个公园!离我家不远,明天去蹲蹲,
看看是不是真这么‘开放’。”我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哭了整整一夜。
儿子被我的哭声吵醒,不停地哭,我只能一边哄他,一边看那些恶毒的评论,
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针对我。老陈想报警,我却死死拉住他:“别报警!警察会管吗?
他们只会说‘证据不足’,到时候帖子传得更开,我还怎么上班?怎么带孩子出门?
”我不敢想,如果同事看到帖子,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如果儿子长大,看到这些评论,
会怎么想他的妈妈。那时候我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过几天热度就会过去。可没想到,
一周后,公司HR就找我谈话,她坐在我对面,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屏幕上就是那张照片:“王静,有客户看到帖子了,说影响公司形象。
你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等风头过了再说。”我知道,这是变相辞退。
走出HR办公室时,我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原来她就是那个‘暴露狂’啊,
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更可怕的是,有人扒出了我家小区的地址。每天早上,我打开门,
都会看见门口贴着“**滚出去”的纸条,用红色的马克笔写的,
像血一样刺眼;晚上带儿子去楼下遛弯,总会有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说“就是她,
当众喂奶的那个”,有个老太太甚至故意把垃圾扔在我脚边,
说“脏东西就该待在垃圾桶里”。儿子才刚满月,夜里总是哭,
我抱着他坐在阳台的角落里,听着窗外的骂声,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有一次,
我抱着儿子站在阳台栏杆边,风把儿子的小被子吹得飘起来,我甚至想过,要是跳下去,
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了——是儿子的小手突然抓了抓我的头发,软软的,暖暖的,
我才回过神,抱着他嚎啕大哭:“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保护好你。
”老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诊断结果是中度抑郁和创伤后应激障碍。
医生说“别再看那些评论,别再想那些事,多跟人接触”,
可我做不到——我总觉得别人看我的眼神里都带着轻蔑,总觉得有人在偷**我。
有一次老陈带我去超市,我看到有人举着手机,以为是在拍我,当场就崩溃了,
抱着儿子蹲在地上哭,吓得老陈赶紧带我回家。后来,我们卖了房子,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我再也没穿过那件米色外套,把它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最深处,
像藏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我再也没敢在公共场合给儿子喂奶,每次出门都提前喂饱他,
要是他饿了,就找没人的角落,用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做贼一样。
每次看到穿婚纱的女人,看到抱着孩子、笑得一脸幸福的妈妈,我都会想起那张照片,
想起那些骂声——为什么她们能拥有“完美”的生活,而我却只能躲在阴影里?
第三章婚纱店的白纱十年后,我在春华路开了家小超市,店面不大,勉强够维持生计。
儿子上了小学,叫初心小学——我选这个学校,是因为它名字里有“初心”,
我想让儿子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丢了初心,可我自己,
早就把初心丢在十年前的那个春天了。那天下午,
我带着儿子去“天使嫁衣”婚纱店找我妹妹王娟——她下个月要结婚,
让我帮她试婚纱。我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着妹妹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出来,裙摆拖在地上,
像一片云,心里突然一阵发紧——白纱那么干净,那么亮,
像我当年渴望却得不到的尊严,刺得我眼睛生疼。“姐,你看我穿这件好看吗?
”妹妹转了个圈,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我勉强笑了笑,说“好看”,
手里却下意识攥紧了沙发的扶手,指甲掐进了布料里。就在这时,试衣间那边传来争执声。
“你怎么能扯我帘子?”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我儿子的哭声:“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看看婚纱长什么样……”我一下子就炸了——我儿子只是个孩子,他才十岁,
就算做错了事,也不该被这么凶地对待!更何况,那个女人穿着那么干净的婚纱,
站在那么亮的试衣间里,而我儿子,只是个不小心掀了帘子的小孩,
她凭什么用那种带着厌恶的眼神看着他?我冲过去,一把把儿子拉到身后,
死死护住他:“你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不就是扯了下帘子吗?你至于这么凶?
吓到我儿子怎么办?”那个女人(后来我才知道她叫苏晓)愣住了,
手里还抓着试衣间的帘子,脸色苍白:“他……他看到我没穿衣服……”“看到又怎么了?
”我打断她,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十年前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你穿婚纱不就是给人看的吗?现在被个孩子看到了,就这么矫情?我当年给我儿子喂奶,
被人拍了照片发上网,全网都骂我‘**’,我都没像你这么小题大做!你这点委屈算什么?
”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苏晓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却被我打断:“你别跟我装可怜!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我伸手去推她,
她没站稳,往后倒去,摔在地上,婚纱的裙摆皱了一片。我儿子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哭得更厉害:“妈妈别打了,我错了……”可我停不下来,我看着苏晓趴在地上的样子,
想起那些骂我的人,想起我丢掉的工作,想起我不敢出门的日子,我觉得这些委屈,
都要在她身上讨回来——谁让她那么“完美”,谁让她能毫无顾忌地穿着婚纱,
享受别人的祝福?周围的人都拿出手机录像,没人上前拦着,
就像当年没人拦着那些拍我照片、骂我的人一样。有人小声议论:“这女的怎么回事啊,
这么凶……”“好像是那小孩先掀帘子的,不过也不至于这样吧……”我听着这些话,
心里却没有一点愧疚,反而觉得解气——你们看,她也会狼狈,她也会被人围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