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九,是靖王府最低贱的药引。因为我的血,能救王爷的心上人,
那个据说是他失而复得的白月光。整整三年,他每次见我,都隔着一道厚重的纱帘。
他从不看我的脸,只用淬了冰的言语命令:“取血。”直到我为救一个受罚的小丫鬟,
额头撞上石阶,血流如注。尘封的记忆轰然开启。我想起来了,我不是阿九,我是温如许。
三年前在孤绝的雁门关,为救他萧玄辰,一同坠下悬崖的温如许。而他现在护在掌心,
日日用我的心头血滋养的那个“温如许”,是我的庶妹,温如意。那天,
萧玄辰如常踏入这间阴冷的地室。“取血。”他隔着纱帘,言语没有一丝温度。我第一次,
没有顺从地伸出手臂。我走上前,亲手掀开了那道隔绝了我们三年的纱帘。
当他看清我伤痕交错的脸,看清我眉心那颗与他一模一样的朱砂痣时,他疯了。
他手中的白玉药碗“哐当”一声摔得粉碎,整个人都在颤抖:“阿……阿许?”我笑了,
端起石案上那碗刚刚取出的,尚有余温的心头血,尽数泼在了他华贵的蟒袍上。“王爷,
认错人了。”“你的阿许,三年前就被你亲手害死了。”第1章猩红的血,
在他月白色的蟒袍上晕开,宛如一朵开在雪地里的绝望之花。萧玄辰僵在原地,
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魂魄。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盯着我眉心那点朱砂。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一步步向我逼近,伸出手,似乎想触摸我的脸。
我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碰触。“王爷,”我开口,每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是要再取一碗吗?”“我的血多的是,只要你的心上人需要,抽干了也无妨。”我的话,
是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他混乱的心。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暴怒取代了所有情绪。“放肆!
”他一把扼住我的喉咙,将我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是谁派你来的?敢用这张脸对着本王!”窒息感瞬间涌来,我却笑了。
“王爷不是都看到了吗?”“我是阿九,是您养了三年的药引啊。
”“这张脸……”我艰难地喘息着,一字一顿,“大概是……老天爷对您的嘲讽吧。
”“阿许!我的阿许才不会是你这副鬼样子!”他咆哮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她的眼睛里有星星,她的笑能暖化冰雪!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卑贱的血奴!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手里的瞬间,一个娇弱急切的呼唤从门口传来。“王爷!
您在做什么!”温如意来了。她穿着一身名贵的云锦长裙,外面披着雪白的狐裘,
衬得她那张与我曾有七分相似的脸愈发楚楚可怜。她快步跑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
惊呼一声,柔弱地拉住萧玄辰的手臂。“王爷,您别生气,是如意不好,
如意不该让您亲自来取药的。”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关切,望向我的瞬间,
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和得意。萧玄辰的理智被她唤回几分。他猛地松开手,
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滑落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王爷,
您怎么能对一个下人动这么大的气。”温如意依偎进他怀里,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胸口,
“您忘了,大夫说我这身子,最忌动怒。您一生气,我的心口就疼。”萧玄辰立刻紧张起来,
扶住她:“是本王的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没有,”温如意摇摇头,
随即又善解人意地说,“王爷,您别怪这个奴婢。许是她今天身子不适,冲撞了您。毕竟,
没有她的血,如意也活不到今天。”她用最关爱的言语,说着最恶毒的话。每一句,
都在提醒萧玄辰,我只是一个提供血液的器皿。萧玄辰垂眸,看着怀中娇弱的美人,
再看看地上狼狈的我,最后一丝疑虑也被厌恶所取代。他冷漠地开口,是对侍卫下的命令。
“把这个贱奴拖下去,掌嘴五十,关进柴房。”“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给她一口饭,
一滴水。”温如意靠在他怀里,对着我,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侍卫上前,
粗暴地将我从地上拖起来。我没有反抗,只是望着萧玄辰,平静地问了最后一句话。“王爷,
今晚的血,还要吗?”他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第2章我被关进了柴房。
掌嘴的疼痛**辣的,嘴里满是血腥味,但我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黑暗中,我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里,三年前的记忆反复冲刷着我。雁门关,飞雪连天。
萧玄辰被敌军围困,身中数箭,倒在血泊里。我是他麾下最不起眼的一个亲兵,温如许。
为了救他,我背着他杀出重围,身后是无穷无尽的追兵。我们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他靠在我怀里,气息奄奄,却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我说:“阿许,若有来生,我定不负你。
”他眉心的朱砂痣,在苍白的脸上红得刺目。然后,乱箭齐发。我下意识地将他护在身下,
用自己的背脊,挡住了那一场箭雨。身体被贯穿的剧痛传来,我抱着他,
一同坠入了万丈深渊。我以为我死了。醒来时,却躺在一间雅致的竹屋里,
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正给我喂药。是师父救了我。他说发现我的时候,我浑身是血,
骨头断了十几根,脸也被山石划得不成样子。能活下来,是奇迹。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师父便给我取名叫阿九,留我在谷中养伤。那是我坠崖后,
最安宁的一段时光。师父教我医术,教我辨认草药,他说我的血很特别,
是万中无一的“玲珑血”,能解百毒,也能滋养万物。我脸上的伤很重,即便用了最好的药,
也留下了一道从左边额角延伸到脸颊的疤痕。我问师父:“我会不会很丑?
”师父摸着我的头,慈祥地说:“阿九,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心善,
便是最美的。”可师父在一年前去世了。我离开了山谷,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
我就被当成流民,辗转卖进了靖王府。因为特殊的血型,我被选中,成了温如意的“药引”。
回忆结束,我睁开眼,柴房的门被一脚踹开。温如意带着两个盛气凌人的嬷嬷走了进来。
“把她给我按住!”两个嬷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钳制住我。温如意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阿九,哦不,或许我该叫你……姐姐?
”她笑得温柔,却让我不寒而栗。“真没想到,你命这么大,坠下悬崖都没死。
”我死死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坠崖?”“我怎么知道?”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的好姐姐,你不会以为,当年雁门关的围困,真的是一场意外吧?”“是你!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你勾结了敌军!”“嘘——”她伸出食指,
按在自己娇艳的红唇上,“话可不能乱说。现在,我才是王爷的心上人,
是失而复得的温家大**温如许。而你……”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
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你只是一个叫阿九的贱奴。”她说完,当着我的面,
将玉簪狠狠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响彻了整个柴房。“不!”我凄厉地喊出声,
疯狂地挣扎起来。“按住她!”温如意厉声呵斥。她蹲下身,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
用帕子包好,然后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张开嘴。“姐姐,
你不是喜欢回忆过去吗?”“那我就让你,把过去,一点一点,全都吞下去。”她笑着,
将那块锋利的玉簪碎片,塞进了我的嘴里。第3章锋利的碎片划破了我的舌头和口腔,
满嘴都是血和玉的冰凉。“吞下去。”温如意在我耳边轻语,声音温柔又残忍,
“这可是你娘的遗物,别浪费了。”两个嬷嬷死死按着我,我动弹不得,
只能任由那尖锐的疼痛在口中蔓延。屈辱和愤怒让我浑身颤抖。“怎么?不舍得?
”温如意欣赏着我的痛苦,“也对,这可是你最宝贵的东西了。
就像你那个温家大**的身份一样。”“不过现在,都是我的了。”她松开手,
满意地站起身,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王爷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怕是想起你了。”“不过没关系,他越是想起你,就越会加倍地对我好,
来弥补对你的‘亏欠’。”“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她转身,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准备离开。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口中的碎片和血沫,狠狠吐在了她华丽的裙摆上。“呸!
”温如意的笑容瞬间凝固。“你找死!”她尖叫着,一脚踹在我的心口。我闷哼一声,
整个人蜷缩起来,剧痛让我几乎晕厥。“给我打!打到她咽下去为止!”她对两个嬷嬷下令。
就在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住手。”是萧玄辰。他站在门口,逆着光,
我看不清他的神态,只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怒气。两个嬷嬷吓得立刻停手,
跪在地上。温如意也变了脸色,立刻换上一副受了惊吓的委屈模样,跑到他身边。
“王爷……您怎么来了?这个贱婢她……她疯了!”萧玄辰没有理她,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蹲下身,看着我满是血污的脸和嘴,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吐出来。”他命令道。
我偏过头,不看他。“本王叫你吐出来!”他怒吼着,一把捏住我的下颌。力道之大,
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被迫张开嘴,他看到了我口中的惨状,身体明显一僵。他伸出手,
想要将碎片取出来,我却猛地一合牙,狠狠咬在他的手指上。血,顺着我的牙缝渗出,
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嘶——”他吃痛,却没抽回手。“王爷!”温如意惊呼,
冲上来想拉开我。“滚开!”萧玄辰头也不回地呵斥。他任由我咬着,
另一只手却强硬地探入我的口中,将那块最大的碎片掏了出来。然后是第二块,
第三块……他做完这一切,才猛地抽回被我咬得鲜血淋漓的手指。他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温如意,你先回去。”“王爷,我……”温如意不甘心。“本王的话,
你听不懂?”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温如意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言,
怨毒地瞪了我一眼,带着嬷嬷们退了出去。柴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气死寂。许久,
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为什么?”我趴在地上,低低地笑了起来。
“王爷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救那个小丫鬟?为什么要掀开帘子?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我抬起头,迎上他复杂的探寻。“王爷觉得,一个快死的人,
临死前想看看仇人的样子,需要理由吗?”他被我的话噎住,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最好安分点。”“否则,本王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说完,他转身就走。
在他即将踏出门口的那一刻,我忽然轻轻地哼唱了起来。“朔风吹,战鼓擂,
少年将军征西陲……”那是一首边关小调,很不成曲。是当年,他教我唱的。他说,
等仗打完了,就带我回京城,看尽长安繁华。萧玄辰的脚步,在门口戛然而止。
第4章他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回到我面前。“你唱的什么?”他的声音绷得很紧,
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弦。我停下哼唱,抬起头,用一种天真又茫然的神情看着他。“回王爷,
是奴婢家乡的小调。”“家乡?”他俯下身,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提了起来,
“你家乡在哪?”“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奴婢不记得了。”我垂下眼帘,
做出害怕的样子。“不记得了?”他冷笑,“那你怎么会唱这首曲子!”“这首曲子,
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会!”我装作被他吓坏了,
瑟瑟发抖:“奴婢……奴婢不知道……是……是以前听一个大哥哥唱的……”“大哥哥?
”萧玄辰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叫什么名字?!”“不……不知道……”我拼命摇头,
“奴婢只记得,他眉心也有一颗痣,和王爷您……一模一样。”这句话,
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萧玄辰彻底失控了。他猩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你到底是谁?!”他咆哮着,像是受了伤的野兽。“你不是阿九!你到底是谁!
”我看着他癫狂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意。“王爷,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奴婢就是阿九,是您买回来的药引啊。”我的否认,让他更加疯狂。“不!你不是!
”他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我。“告诉我!你是谁!你是不是她!你是不是阿许!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我的骨头仿佛要被他捏碎。
“王爷……您弄疼我了……”我痛苦地**。“说!”正在这时,温如意去而复返。
她端着一碗参汤,看到屋内的情景,手中的汤碗“哐”地一声掉在地上。“王爷!
”她哭喊着跑过来,用力想推开萧玄辰,“您在做什么!您要杀了她吗!”“滚!
”萧玄辰一把将她甩开。温如意摔倒在地,额头磕在门槛上,瞬间红了一片。
“王爷……”她哭得梨花带雨,“您为了一个下人,竟然这么对我……”“如意知道,
您心里还念着姐姐……可是……可是姐姐已经死了啊!”“您眼前这个人,她不是姐姐!
她只是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贱奴!”温如意声嘶力竭的哭喊,
让萧玄辰的动作有了一丝停滞。他望着地上哭泣的温如意,又看看我这张布满伤痕的脸。
理智和疯狂在他的脑海里激烈交战。是啊,他的阿许,怎么会是这副模样?他的阿许,
明媚张扬,是上京最耀眼的明珠。而眼前的女人,卑微如尘,满身伤痕,
像一条苟延残喘的狗。他缓缓松开了我。我瘫软在地,大口地喘着气。“王爷,是如意不好,
如意不该提姐姐的。”温如意爬过来,抱住他的腿,仰着头哭泣,“求您别这样,
如意害怕……”萧玄辰闭上眼,满身疲惫。“来人。”他对外喊道。两个侍卫立刻进来。
“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他指着我,言语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是。”我被侍卫架起来,
拖着往外走。经过萧玄辰身边时,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萧玄辰,你的箭术,退步了。”他整个人,瞬间石化。当年在悬崖边,他为了引开追兵,
曾朝我射过一箭,那一箭,擦着我的耳廓而过,是他故意射偏的。
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他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我的背影,
那探究几乎要将我的后背烧穿。他大步追上来,在我被拖出柴房的前一刻,
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他的手抖得厉害,指尖冰凉。他拽着我,将我扯到他面前,双眼赤红,
一字一顿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抬起头,对着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我说,王爷,你的心上人,快没血用了。”第5章我的话,
让他所有的疯狂和追问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怔怔地看着我,
说不出一个字。我趁机挣脱他的钳制,对架着我的侍卫说:“走吧。”侍卫看了看萧玄辰,
见他没有反对,便拖着我离开了。我被关进了一间比柴房更偏僻、更坚固的屋子。
这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不进多少光。但我不在乎。我知道,种子已经种下,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它发芽。接连三天,没有人来。没有送饭,也没有送水。
他们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屈服,或者让我死。到了第四天,我饿得头晕眼花,
嘴唇干裂得出血。门,终于开了。进来的不是萧玄辰,也不是温如意,而是王府的管家。
他身后跟着两个仆妇,一个端着饭菜,一个端着水。“阿九姑娘,”管家对我还算客气,
“王爷吩咐,让您先用膳。”我没有动,只是靠在墙角,冷冷地看着他。“怎么?怕有毒?
”管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姑娘放心,王爷只是让您活着,没说要您死。
”我这才慢慢挪过去,抓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管家看着我吃完,才开口道:“王爷有话问你。”“说。”我擦了擦嘴。“王爷问,
您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抚上额角那道狰狞的疤痕,淡淡地说:“被狼抓的。
”管家点点头,又问:“那您脸上的伤呢?”“也是狼抓的。”“您是在哪里遇到的狼?
”“山里。”“哪座山?”我抬起头,看着他:“管家,你们王爷是想审问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