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的脸,比食堂的白菜还绿。
他的手在抖。
不是气的,是怕的。
早上那片白色的药片,成分不明,多吃一片可能只是难受。
但这盘红烧肉,规则8写得清清楚楚,【绝对不要吃】。
这几乎是明示的死亡陷阱。
他要是吃了,八成会死。
可要是不吃……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前辈,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个新人分享的‘好东西’,不够好?”
我故意把“好东西”三个字说得阴阳怪气。
这是阳谋。
我在逼他。
要么,他吃了这块肉,死。
要么,他当众拒绝我的“分享”,承认自己不敢吃。
那样一来,他资深者的脸面,他建立的团队核心地位,就彻底没了。
更重要的是,他会破坏规则7。
谁知道破坏规则的后果是什么?
孟飞那个蠢货终于看明白了,他不敢出声,但眼神里全是幸灾乐祸。
姜樱抱着手臂,像看戏一样看着我们。
方正进退两难。
“陈实……”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你这是在找死。”
“前辈言重了,”我一脸无辜,“我只是在遵守规则而已。尊敬前辈,是守则上写的。”
“你!”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也带着那种僵硬的微笑,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和笔。
“各位护工,用餐愉快吗?”
她的出现,让食堂的气氛更加压抑。
她走到我们桌前,目光落在那块躺在方正碗里的红烧肉上。
“这位护工,为什么不吃呢?”护士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是不喜欢食堂的饭菜吗?”
方正的额头上,汗珠一颗颗地往下掉。
他完了。
拒绝我,是破坏规则7。
当着护士的面不吃饭,可能又会触发别的什么惩罚。
他被我逼到了死角。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的选择。
就在我以为他会认怂,或者暴起发难的时候,方正突然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举动。
他拿起筷子,夹起那块红烧肉。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了隔壁桌。
隔壁桌坐着一个真正的病人,就是早上那个念叨“别吃红色的肉”的老太太。
方正把那块红烧肉,放进了老太太的碗里。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那个护士说:“护士**,您看,我们新来的护工,工作很认真。知道要先照顾病人。”
他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而且,踢得很高明。
他没有吃肉,规避了规则8的死亡陷阱。
他把肉“分享”给了病人,可以解释为“照顾病人”,符合护工的身份。
同时,他也处理掉了我给他的“好东西”,不算拒绝。
一石三鸟。
姜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
这个方正,确实有两把刷子。
护士脸上的笑容不变,她点了点头:“很好。懂得照顾病人,是合格护工的表现。”
她说完,就在本子上记下了什么,然后转身走了。
一场危机,似乎就这么化解了。
方正坐回座位,看着我,眼神里的得意和怨毒毫不掩饰。
“新人,想玩死我,你还嫩了点。”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碗里的红烧肉,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她不停地摇头,嘴里念叨着:“不能吃……吃了会变成它……”
“变成什么?”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老太太像是没听到,只是重复着那句话。
方正冷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规则3,别相信病人的话,他们都疯了。”
他说的没错。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那个老太太,或许是饿坏了,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颤抖着手,夹起了那块红烧肉。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把它塞进了嘴里。
她咀嚼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下一秒。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暗红色,血管像一条条黑色的虫子一样在皮肤下蠕动。
她的嘴巴张得极大,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黑色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来。
“砰!”
老太太的身体炸开了。
不是血肉横飞的那种爆炸。
而是像一个装满了红色油漆的气球,炸开成一滩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液体在地上蠕动,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形。
那个人形,没有五官,身体还在不断滴落着红色的粘液。
它“站”了起来,转向我们。
然后,它“看”向了把肉给老太太的方正。
方正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规则3……规则3是对的……”他喃喃自语,身体抖得像筛糠。
“不……不是我吃的……不是我……”
那个红色的人形,朝着方正,一步步走了过来。
它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啪叽、啪叽”的恶心声音。
食堂里的其他病人,全都缩在角落里,头埋在膝盖里,瑟瑟发抖。
我们这些“护工”,也都被吓得动弹不得。
只有我。
我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规则3,别相信病人的话。
老太太说“别吃红色的肉”,我们信了,所以我们没吃。
但方正把肉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吃了,变成了怪物。
这说明,老太太的话,是真的。
那规则3,就是错的?
不,规则不会是错的。
那么……
“她不是病人!”我突然喊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指着地上那滩还在蠕动的红色液体,看着已经快被吓破胆的方正。
“规则3说,别相信病人的话!可如果,她根本就不是病人呢?!”
“一个告诉你正确信息的人,怎么会是病人?”
方正愣住了,他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
那个红色怪物,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伸出了由粘液组成的手。
“那她是谁?”姜樱急切地问。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怪物的形态,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是护工。”
“一个违反了规则8,吃了红色食物的,上一批的护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