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清晨，沈墨很早就醒了。多年的底层生活让他习惯了早起。

他走下楼梯时，餐厅里只有佣人在忙碌。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沈白在沈凛的陪伴下也来了。看到沈墨，沈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哥哥，早上好。”

沈墨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沈凛冷哼一声，护着沈白坐在了离沈墨最远的位置。

早餐在沉默中开始。

沈墨注意到，沈白面前摆着的是特制的营养粥和几样精致小菜，而他自己面前，则是和沈凛一样的普通早餐。

“哥，你这个周末有空吗？”沈白小声问沈凛，“我想去逛逛画展。”

“当然有空。”沈凛立刻答应，语气温柔，“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沈母这时也走进了餐厅，听到对话，立刻接口：“是啊小白，多出去走走好。让你哥开车带你去，看中什么直接买。”

她说着，在沈白身边坐下，自始至终，没有看沈墨一眼，也没有问他一句。

沈墨安静地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站起身：“我吃好了。”

他需要出去透透气。

就在他经过沈白座位时，沈白突然也站了起来，似乎是想去拿放在沈墨那边的糖罐。

“啊！”

两人轻轻擦碰了一下，沈白手里端着的那杯还没喝的牛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乳白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沈白立刻红了眼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

“沈墨！你干什么！”沈凛猛地站起来，一把将沈白拉到自己身后，怒气冲冲地瞪着沈墨，“你故意的是不是？连吃个早饭都要找小白的麻烦？”

沈母也赶紧上前，搂住沈白的肩膀安抚：“小白不怕，没事没事，妈妈在这里。摔了就摔了，没关系的。”

沈墨看着这一出瞬间上演的戏码，又看了看地上那片狼藉，以及沈白躲在沈凛身后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的眼神。

他忽然笑了。

“我走我的路，他站起来的时机可真巧。”沈墨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冷意，“一杯牛奶而已，值得这么大动干戈？还是说，你们就等着我‘不小心’犯点错，好坐实我‘容不下他’的罪名？”

沈凛被他这话噎住，脸色更加难看：“你这是什么态度！做错了事还强词夺理！”

“错？”沈墨挑眉，目光扫过沈白，“谁做的，谁心里清楚。”

他没再理会身后沈凛的怒斥和沈母对沈白柔声的安慰，径直走出了令人窒息的餐厅。

他回到那间冰冷的客房，从行李包的夹层里，拿出了一个用软布仔细包裹着的东西。

那是一块很旧的机械手表，表盘有些磨损，皮带也失去了光泽。这是他养母去世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养母家很穷，这是她丈夫留下的唯一值钱东西，她一直舍不得卖，临终前塞给了沈墨。

对他而言，这比沈家任何一件奢侈品都珍贵。

他摩挲着冰凉的表面，心里堵得难受。他将手表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打算晚点去找个地方修一下表带。

下午，沈墨被沈父叫去书房。

沈父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沈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沈父斟酌着开口，“学校方面，我可以安排你进最好的私立高中，和小白一起……”

“不用了。”沈墨打断他，“我之前的学校很好，我可以自己考大学。”

沈父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他的“不识抬举”，但也没多说什么。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试探：“你昨天……是不是动过书房里的电脑？”

沈墨心中一动，面色不变：“没有。我昨天直接回了房间。”

沈父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在判断他话的真伪，最终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沈墨转身离开，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眼神微沉。沈父的书房电脑里，有什么怕人看到的东西？

晚饭前，沈墨回到客房，准备拿手表出去。

然而，当他走到床头柜前，心里猛地一沉。

手表不见了。

他立刻在房间四处寻找，没有。床底，抽屉，甚至垃圾桶他都翻了，都没有。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他心底升起。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下楼，走向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动画片的沈白——是的，一个十八岁的人，还在看幼稚的动画片，而沈母就在旁边陪着，一脸慈爱。

沈墨的出现，让客厅的气氛瞬间凝固。

沈凛立刻警惕地看过来：“你又想干什么？”

沈墨没理他，目光直直射向沈白，声音冷得像冰：“我床头柜上的那块旧手表，你看到了吗？”

沈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茫然地摇头：“手表？什么手表？哥哥，我没去过你的房间啊。”

沈母不悦地开口：“沈墨，一块旧表而已，丢了就丢了，说不定是你自己放忘了地方。怎么能无缘无故怀疑小白？”

“无缘无故？”沈墨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毫无温度，“今天早上因为一杯牛奶，你们就认定是我故意找茬。现在我的东西在我的房间里不见了，我问一句，就是无缘无故怀疑他？”

他往前一步，逼近沈白，眼神锐利如刀：“沈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的手表，在哪里？”

沈白被他吓得往后缩，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带着哭腔：“我真的不知道……哥哥，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沈凛猛地站起来，挡在沈墨面前，怒道：“沈墨！你别太过分！一块破表，谁知道是不是你从哪里捡来的垃圾，丢了活该！凭什么诬陷小白！”

“垃圾？”沈墨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不再看沈凛，而是转向闻声从书房出来的沈父，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不是垃圾，那是我养母留给我的遗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各异的众人，最后定格在沈白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既然你们都说没看见，那好办。走廊和楼梯口都有监控。调监控吧。”

这句话如同一个炸弹，让沈白的脸色瞬间煞白，连哭都忘了。

沈母和沈凛也愣住了。

沈父看着沈白骤然变化的脸色，眉头紧紧锁起。

沈墨拿出手机，语气淡漠：“不需要麻烦你们，我刚好懂一点这方面的技术。家庭监控系统的密码，应该还是初始密码吧？或者，需要我‘黑’进去自己看？”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作势要操作。

“不要！”沈白突然尖叫一声，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过来想抢沈墨的手机，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是我！是我拿的！对不起！是我拿的！”

客厅里一片死寂。

沈凛和沈母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崩溃的沈白。

沈墨放下手机，冷冷地看着他：“哦？那你把它放哪里了？”

沈白浑身发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柔弱可怜，只剩下被拆穿后的狼狈和恐惧：“在……在我房间……书架最上面那本厚字典里夹着……”

沈凛立刻冲上楼，不一会儿，他拿着那块旧手表下来了，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攥着手表，指节泛白。他将手表递给沈墨，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墨接过手表，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损坏。

他小心地用手擦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将手表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他抬起头，看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沈白，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看来，这个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被无条件信任。”

他又看向脸色难看的沈父和一脸震惊、尚未回神的沈母，淡淡地说：

“还有，爸，你书房电脑里那个加密文件夹，密码太简单了。下次想藏东西，记得换个复杂点的密码。”

说完，他不再看这一家子人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上了楼梯。

留下身后一片压抑的沉默和沈白终于抑制不住的、绝望的哭声。

这一次，沈母没有立刻去安慰他。

沈凛也僵在原地，看着沈墨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厌恶以外的、名为震惊和审视的情绪。

沈父站在原地，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反击的序幕，已经拉开。

手表事件像一根刺，扎进了沈家看似和谐的假象里。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沈母和沈凛对沈白依旧呵护备至，但那份呵护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疲惫。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所有问题归咎于沈墨。

沈白则变得更加沉默和敏感，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总是躲在角落里，用那种混合着恐惧和怨恨的眼神偷偷观察着沈墨。

沈墨乐得清静。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那台沈父后来让人送来的新电脑，不知在忙碌着什么。

周末很快到了，沈家要举办一场小型的家庭宴会，邀请了一些关系亲近的亲戚和世交。

沈母提前一天叮嘱沈墨：“明天来的都是重要的客人，你……注意点言行，少说话，别惹麻烦。”

沈墨当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宴会当天，沈家别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

沈白穿着量身定制的小礼服，乖巧地跟在沈母身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应对着宾客们或真或假的夸赞。

“沈夫人，您家小白真是越来越出色了。”

“是啊，又懂事又有礼貌，沈总好福气啊。”

沈墨则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旧西装，独自站在靠近楼梯口的阴影里，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没人主动和他搭话，他也懒得去应付那些探究的目光。

宴会进行到一半，沈白端着一杯果汁，脚步有些虚浮地朝沈墨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