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我在婆家活得像个透明人。老公说:“我妈养大我不容易,你多忍忍。
”直到我在他手机里看到小三发来的孕照。婆婆笑着搓搓手:“正好你生不出,这娃我来带。
”我摸着刚流产的肚子,终于笑了:“好,那你们一家……可别后悔。
”---林薇站在厨房的料理台前,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流冲过碗碟的边缘,
溅起冰凉的水花,打湿了她小臂上浅蓝色的家居服袖口。油腻腻的碗碟摸上去有些滑腻,
残羹冷炙的气味混合着洗洁精过分的柠檬香,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客厅里的电视声开得震天响,是婆婆最爱看的家庭伦理剧,里面正吵得不可开交,
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怒吼混杂着廉价罐装笑声的背景音。她机械地刷洗着,
指尖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温水里已经微微发白起皱。晚饭是婆婆点的菜,
糖醋排骨、油焖大虾、红烧肘子,浓油赤酱,吃得杯盘狼藉。张明和他妈坐在客厅沙发上,
一个刷着短视频外放,一个对着电视情节指指点点,没人往厨房这边看一眼。餐桌都没收拾,
骨头虾壳纸巾堆在油腻的盘子里,等着她。这样的场景,结婚三年,上演了无数次。
起初她还会轻声提醒张明帮着收一下,或者试图和婆婆商量轮流洗碗。
张明总是头也不抬:“我妈做饭够累了,你就洗个碗,能有多累?”婆婆则会拉着脸,
用那种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慢悠悠地说:“我们老张家,可没有让男人下厨房的道理。
女人嘛,操持家务是本分。”本分,林薇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
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几乎没有弧度的笑。当初结婚时,张明不是这样的。
他会记得她生理期,给她捂热水袋;会因为她随口一句想吃城西的蛋糕,下班绕远路去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大概是从婆婆打着“照顾小两口”的旗号搬进来长住开始。
她的生活习惯,她的挑剔指责,像无形的细沙,一点点渗进她和张明婚姻的每一个缝隙,
起初只是些微的不适,渐渐积成沉重的负担,压得她喘不过气。而张明,
从一开始还会在私下安抚她两句“妈就是唠叨,没坏心”,到后来完全倒向他母亲那边,
任何一点小摩擦,最后都会以林薇的“不懂事”、“不体谅”告终。“林薇!洗好了没?
过来给我削个苹果!”婆婆尖利的声音穿透电视的嘈杂传过来。林薇关掉水龙头,
用抹布擦干手,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走到客厅,婆婆斜倚在沙发最宽敞的位置,
眼睛盯着电视,手指了一下茶几上的水果刀。张明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正低头看着手机,
眉头微微皱着,手指飞快地打字,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很浅,
但林薇看见了。不是对她,也不是对电视节目。
是一种她很久没在张明脸上看到过的、带着点隐秘愉悦的表情。她心里莫名刺了一下。
她拿起苹果和刀,坐在旁边的矮凳上,低头开始削皮。苹果皮一圈圈连着,垂下来。“啧,
小心点,别削那么厚,浪费!”婆婆瞥了一眼,挑剔道,“现在苹果多贵啊,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节俭。”林薇没应声,只是把刀刃贴得更近果肉些。
锋利的刀锋划过果皮,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电视里,婆婆正在怒骂儿媳不生孩子,
断了自家香火。屏幕的光映在婆婆脸上,她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跟着骂了一句:“就是!
不下蛋的母鸡,娶回家有什么用!”林薇削苹果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用力,
捏得苹果微微变形。这句话,婆婆当着她的面,含沙射影地说过不止一次。
她和张明结婚三年,肚子一直没动静。婆婆催生的频率越来越高,话也越来越难听。
医院检查过,两人都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只说放松心情,顺其自然。可婆婆不信,
认定了是林薇“身子骨不行”、“没福气”。“妈,你说什么呢。
”张明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敷衍地劝了一句,眼神却有些飘忽,很快又落回屏幕上。
“我说错了吗?你看看对门老王家,比你们晚结婚,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我们老张家三代单传,可不能折在你手里!”婆婆拔高了声音,矛头直指林薇。
林薇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切成小块,插上牙签。婆婆接过来,
嘟囔着:“整天拉个脸给谁看?好像我们张家亏待你了似的。住着我儿子的房子,
花着我儿子赚的钱……”“妈,”林薇终于开口,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干涩,
“房贷……是我在还。”空气静了一瞬。婆婆像是被噎住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随即恼羞成怒:“你还房贷怎么了?这房子写你名了吗?还不是我儿子的!你住进来,
不该出点力?一点钱就挂在嘴上,小家子气!”张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次是冲着林薇:“林薇,少说两句。妈年纪大了,你跟她计较什么?一家人,
分那么清干嘛。”又是这样。永远是这样。无论对错,只要她和婆婆之间有龃龉,
张明永远站在他妈那边,用“孝顺”、“忍让”、“一家人”这些词来压她。
起初她还会争辩,会委屈,会流泪。后来,她累了。所有的情绪,像被反复按压的弹簧,
渐渐失去了弹力,只剩下麻木的承受。她不再说话,起身收拾茶几上的果皮和牙签。弯腰时,
小腹传来一阵细微的、熟悉的坠痛。她脸色白了白,手指蜷缩了一下。
这个月的生理期已经推迟快十天了,她一直没敢往那方面想,也不敢测。
之前也有过期望然后失望的经历,婆婆的冷嘲热讽犹在耳边。可这次的迟来,
伴随着偶尔的恶心和此刻的坠痛……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抓住的希望,
像风里的蛛丝,颤巍巍地飘过心头。或许……万一呢?
这个念头让她冰封般的心里裂开一道细缝,渗进一丝几乎感觉不到的暖意。她直起身,
看了一眼张明。他还在看手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甚至有点心不在焉的甜蜜。
那暖意瞬间被冻结。她默默端着垃圾去了厨房。夜里,张明洗了澡上床,
很快就背对着她发出均匀的鼾声。林薇却睁着眼,盯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
小腹的坠痛隐隐约约,提醒着那个渺茫的可能。她翻了个身,
手指无意识地搭在平坦的小腹上。如果……如果真的有了孩子,这个家会不一样吗?
张明会不会多一点责任感?婆婆会不会看在孙辈的份上,对她稍好一些?这个孩子,
会不会成为她在这个冰冷家庭里,唯一可以握住的、有温度的纽带?她不知道。
黑暗吞噬了一切声音,也吞噬了答案。只有身边丈夫沉实的鼾声,一起一伏,
与她杂乱的心跳形成讽刺的对比。第二天是周末,张明难得没加班,却说约了老同学谈事情,
一早就出了门。婆婆去了小区广场跳舞。家里只剩下林薇一个人。安静得让人心慌。
她走到书房,想找本书看。目光掠过书桌,张明的笔记本电脑开着,进入休眠模式,
屏幕暗着。旁边扔着他的手机,正在充电。鬼使神差地,林薇走了过去。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她知道张明的手机密码,是他们结婚纪念日。但除了偶尔帮他接电话,她几乎从不主动翻看。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害怕看到什么,打破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平静。
可是昨晚他脸上那抹刺眼的笑意,像一根细针,扎在她心里。
还有婆婆那些关于“香火”的尖刻话语,
和她小腹那持续不断的、微弱的坠痛……手指有些发凉,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
提示输入密码。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微颤,输入了那串熟悉的数字。解锁成功。
微信图标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数字“3”。她点开,置顶的聊天是她自己,
下面是一个备注为“王总”的工作群。
再往下……她的目光定格在一个没有备注、头像是个模糊艺术照女性的聊天框上。
红点显示有三条未读信息,但显然,张明已经看过前面很多内容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停顿了几秒,然后点了下去。聊天记录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呼吸。
最早是两个月前。对方:“明哥,昨天谢谢你送我回家,衣服**洗好了,
下次带给你哦~[可爱]”张明:“小事。[微笑]你住那么远,一个人不安全。
”对方:“还是明哥体贴~不像我们家那个死鬼,天天不见人影。”……一个月前。
对方发了张**,在健身房,穿着紧身运动背心,马甲线清晰,笑容灿烂:“明哥,
看我最近练得怎么样?你答应陪我练的,又放鸽子![撇嘴]”张明:“最近太忙了。
练得不错,继续保持。[大拇指]”对方:“忙什么呀?是不是又陪你家那个黄脸婆了?
[偷笑]”张明:“别瞎说。[流汗]”……半个月前。对方:“明哥,我好像……中招了。
[害羞][害羞]”张明:“???真的假的?确定吗?”对方:“嗯……试纸两条杠。
怎么办呀,我好怕……[哭泣]”张明:“别怕,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放心,有我。
”……一周前。对方发来一张B超单的照片,上面有模糊的孕囊影像。
还有一句话:“医生说了,很健康。明哥,这是我们俩的宝宝哦。
[爱心][爱心]”张明:“辛苦了。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
”……最新三条是昨晚和今天早上发的。昨晚:“明哥,今天宝宝好像会动了,一下一下的,
好神奇!你想摸摸吗?[可怜]”今天早上:“明哥,你什么时候过来呀?我想你了,
宝宝也想爸爸了。”“对了,我看中一套婴儿服,好可爱,
发你看看呀~”下面紧跟着一张图片,点开,是一件粉蓝色的小连体衣,价格标签没截掉,
四位数的价格格外刺眼。林薇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张B超照片和那些对话上。每一个字,
每一个表情符号,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眼球上,烫进她的大脑深处。
嗡嗡的耳鸣声骤然响起,盖过了一切。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也感觉不到呼吸,
全身的血液似乎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四肢百骸都冷得发僵,冷得刺痛。
中招了……宝宝……爸爸……黄脸婆……处理好这边的事……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比以往任何一次孕吐的预感都要猛烈。她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就在这时,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婆婆哼着不成调的广场舞曲子,
推门进来了。“哟,这大白天的,站这儿干嘛?脸色这么白,偷懒呢?”婆婆换了鞋,
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向厨房,“中午吃啥?我饿了。”林薇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
将手机迅速放回原位,充电线都被带得晃了晃。她直起身,
努力想压住身体的颤抖和喉咙口的腥甜,转身面向厨房方向。婆婆已经打开了冰箱,
不满地翻找着:“怎么就这点菜?林薇,你也不知道多买点!我儿子工作那么辛苦,
营养跟不上怎么办?”林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紧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腹的坠痛忽然变得清晰而尖锐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
“妈……”她终于挤出一点嘶哑的声音。“干嘛?”婆婆不耐烦地回头。就在这时,
林薇的手机在卧室响了起来。她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几乎是踉跄着冲回卧室,关上门,
隔绝了婆婆探寻的视线。电话是闺蜜苏禾打来的。一接通,苏禾欢快的声音传来:“薇薇!
干嘛呢?周末也不出来玩!我跟你说,
我发现一家超棒的甜品店……”“苏禾……”林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电话那头静了一秒,苏禾的语气立刻变了:“薇薇?你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张明……他……”林薇靠在门板上,身体慢慢滑落,
蜷缩在地板上,手机贴在耳边,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他外面有人了……怀孕了……”电话里传来苏禾倒抽冷气的声音,
随即是愤怒的咒骂:“王八蛋!张明这个王八蛋!他现在在哪儿?
我……”“苏禾……”林薇打断她,哭声压抑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抽噎,
“我……我好像也怀孕了……”“什么?!”苏禾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紧接着是更深的焦急,“薇薇你先别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在家吗?我马上过来!
你等着我!”“别……”林薇下意识地阻止,
“婆婆在……你别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个老巫婆!”苏禾又急又气,“你等着!
我二十分钟就到!你先别动,也别跟那对母子起冲突,听到没有?”挂了电话,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林薇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眼泪无声地流。
小腹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身下似乎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渗出。她低头,
看到浅灰色的家居裤裆部,渐渐泅开一小团深色的、不祥的湿痕。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比刚才看到出轨证据时更甚。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腿软得厉害。门外,
婆婆似乎听到了动静,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语气带着惯常的不满:“林薇?
在里面磨蹭什么呢?我饿了,赶紧做饭!”林薇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颤抖着手,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苏禾打电话,却摸了个空。手机刚才被她扔在床上了。
“林薇?听见没有?装什么死!”婆婆的声音提高了,开始拧动门把手。
门被她从里面锁上了。“我……我不舒服……”林薇用尽力气,朝着门外喊,声音虚浮沙哑。
“不舒服?天天就知道不舒服!懒驴上磨屎尿多!”婆婆骂骂咧咧,“赶紧出来!
别让我说第二遍!”身下的湿意范围在扩大,疼痛加剧,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
林薇感到一阵阵发冷,视线开始模糊。她知道不对劲,很不对劲。
“妈……我肚子疼……送我去医院……”她哀求道,声音越来越弱。门外安静了一瞬,
婆婆的语气将信将疑:“肚子疼?真疼假疼?又想偷懒是吧?我告诉你,这招没用!
”“真的……求你……”林薇的指甲抠进门板缝隙,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婆婆似乎走到了客厅,拿起了座机。林薇听到她拨号的声音,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喂?小明啊,”婆婆的声音传来,带着抱怨,“你那个媳妇,又作妖呢!说肚子疼,
躺屋里不肯出来……谁知道真的假的?我看就是想偷懒,让我伺候她!……什么?你还有事?
回不来?……行吧行吧,我知道了,真烦人!一个个都不省心!”希望破灭了。
林薇的心沉到了谷底,冰冷的绝望蔓延四肢百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嘴角竟然扯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空洞的弧度。原来,她的死活,她的哀求,
在他们眼里,真的就只是“作妖”和“偷懒”。身下的血似乎流得更多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在从那个可能存在的、微小的胚胎里,也从她自己的身体里,
迅速流逝。疼痛变得麻木,意识开始飘散。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
也许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她听到大门被用力拍响的声音,夹杂着苏禾焦急的呼喊:“薇薇!
开门!林薇!”然后是婆婆不耐烦的呵斥:“谁啊?大中午的吵什么吵!”门开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向卧室。“钥匙!卧室钥匙呢!”苏禾的怒吼。“你谁啊你?
私闯民宅啊!”婆婆尖叫道。“滚开!薇薇要是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苏禾似乎推开了婆婆。钥匙碰撞的声音,门锁转动。“薇薇!”苏禾冲了进来,
看到蜷缩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身下一滩刺目鲜红的林薇,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我的天!
薇薇!坚持住!我打120!坚持住!”林薇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苏禾惊慌失措的脸,
还有门口婆婆那张写满了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胖脸。世界的声音忽远忽近,
苏禾带着哭腔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声音,
婆婆在一旁嘟囔“怎么搞成这样……真晦气……”的声音,都混杂在一起,扭曲变形。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在被抬上担架,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林薇涣散的目光,
恍惚间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无休止的指责,没有令人窒息的偏袒,
没有冰冷的背叛和鲜血。或许,黑暗才是真正的安宁。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
林薇睁开眼,看到的是惨白的天花板,和悬在头顶的、还剩小半瓶的透明点滴。
意识回笼的瞬间,小腹空荡荡的坠痛和下身残留的不适感,让她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孩子……没了。甚至还没来得及确认他/她是否存在过,就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了。
没有预想中的撕心裂肺,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冻结了血液,
冻僵了四肢。眼泪早已流干,眼眶酸涩得发疼,却挤不出一滴水分。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苏禾红肿着眼睛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看到她醒了,苏禾快步走到床边,
声音沙哑:“薇薇,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林薇眨了眨眼,
视线缓慢地聚焦在苏禾脸上,摇了摇头,没说话。苏禾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握住林薇冰凉的手:“没事了,薇薇,都会过去的……医生说了,你送来还算及时,
没有大出血,但……孩子没保住。你……你自己的身体要紧。”林薇依旧沉默。
目光越过苏禾的肩膀,看向门口。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张明走了进来,
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和不耐,身后跟着他母亲。婆婆一进来,眼睛就四处打量,
最后落在林薇苍白的脸上,撇了撇嘴。张明走到床边,眉头皱着:“你怎么搞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流产?是不是又乱吃东西,或者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语气里,
听不出多少关切,更多的是质问和麻烦被打扰的不悦。林薇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三年的丈夫。他的脸,此刻看起来如此陌生。
她想起他手机里那些甜腻的对话,想起他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说的“放心,有我”,
想起他脸上那种她久违的、却给了别人的笑意。原来,心彻底死了,是这样的感觉。不疼,
不恨,只是空。一片荒芜的空。婆婆凑过来,搓了搓手,
脸上竟然挤出一丝干巴巴的、近乎讨好的笑,但那笑里,
藏不住眼底的精明和一丝……如释重负?她开口,声音压得不高,
却足够病房里每个人听清:“哎呀,流掉了啊……也好,也好。反正你也一直怀不上,
这个说不定本来就不结实。小明那个……咳,小明外面那个,不是怀上了嘛,
检查说是个男孩,健康着呢!”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林薇毫无反应的脸,又看看自己儿子,
嗓门略微提高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宣布胜利的口气:“正好!你生不出,这娃呀,我来带!
反正都是我们老张家的种,一样的!林薇啊,你就好好养身体,以后家里的事呢,
你也少操点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薇早已麻木的神经末梢。
原来,他们都知道。张明出轨,小三怀孕,婆婆不仅知情,还在帮衬,
甚至……早就盼着这一天?盼着她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让位,好迎接能生孙子的新人?
多么可笑,又多么残忍的一家人。苏禾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婆婆就要骂:“你这个老……”“苏禾。”林薇忽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很平静,
打断了苏禾即将爆发的怒火。所有人都看向她。林薇慢慢地,试图坐起来。苏禾赶紧扶住她,
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林薇靠在枕头上,目光缓缓扫过床前的三个人:满脸不耐烦的丈夫,
眼神闪烁藏着算计的婆婆,还有气得脸色通红的闺蜜。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伤,
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然后,
她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她笑了。那笑容很浅,很淡,
甚至称不上有什么温度,但确确实实是一个笑。
在刚刚流产、得知丈夫出轨、婆婆当面诛心的此刻,她竟然笑了。张明愣住了,
婆婆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笑容也僵住了,连苏禾都忘了生气,愕然地看着她。林薇看着他们,
看着这出荒唐闹剧里的主角和帮凶,一字一句,清晰地,用那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说:“好。
”“那你们一家……”她顿了顿,目光在张明和婆婆脸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空荡荡的,
什么情绪都没有,却又好像盛满了所有被碾碎践踏过的时光。“可别后悔。”话音落下,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张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像是没听懂,
又像是被她这反常的反应激起了莫名的焦躁:“林薇,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流个产把你脑子也流坏了?”婆婆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起来:“后悔?
我们后悔什么?该后悔的是你!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还有脸说这种话?我告诉你,
我们老张家……”“妈!”张明烦躁地打断她,似乎也觉得母亲此刻的咄咄逼人有些不妥,
尤其苏禾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转向林薇,语气稍微放软了点,却透着浓浓的不耐烦和敷衍,
“行了,你也别闹了。好好养身体,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等我……等那边稳定了,
我们再谈。”“谈什么?”林薇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谈离婚吗?”张明一噎,
脸上掠过一丝被戳破的狼狈,随即强作镇定:“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说这些干嘛?
先把身体养好再说。”“我很稳定。”林薇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苏禾,麻烦你,
帮我联系一下律师。我要离婚。”“林薇!”张明提高了声音,带着警告。“薇薇!
”苏禾却是眼睛一亮,立刻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认识最好的离婚律师,我马上联系!
这种渣男**一家,早该离了!”婆婆一听“离婚”和“律师”,顿时急了:“离婚?
你想得美!这房子是我儿子的!你休想分走一分钱!自己没本事生孩子,
还想讹我们张家的财产?没门!”林薇不再看他们,仿佛他们只是嘈杂的背景音。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对苏禾说:“我累了,想休息。律师的事情,麻烦你了。另外,
帮我办出院手续吧,我不想住在这里。”她的冷静和决绝,像一盆冰水,
暂时浇熄了婆婆的嚣张气焰,也让张明满肚子的烦躁和算计堵在了喉咙口,发作不出来。
他们大概从未见过这样的林薇——不再沉默忍受,不再委屈争辩,甚至不再流泪。
她只是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单方面宣布了关系的终结。苏禾恶狠狠地瞪了那母子俩一眼,
用力点头:“好!你等着,我这就去办!”她转身出去,经过张明身边时,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开来。
张明脸色铁青,盯着林薇紧闭双眼、苍白却平静的侧脸,
第一次感到一种事情彻底脱离掌控的慌乱。他习惯了林薇的逆来顺受,
习惯了在母亲和她之间,她永远是退让妥协的那一个。他以为这次也一样,流产固然意外,
但借此机会,或许可以顺水推舟……他甚至没想过林薇会提出离婚,还如此干脆利落。
婆婆则是又气又怕,气林薇的“不识抬举”,怕真的离婚要分走家产。她扯了扯张明的袖子,
压低声音却足以让林薇听见:“小明,不能离!这女人肯定是装的,想吓唬我们,好多要钱!
你可得拿住了!那孙子可不能没爹,以后上户口……”“妈!你先出去!
”张明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声,把母亲往外推。他需要单独和林薇谈谈。
婆婆不情愿地被推出门,嘴里还絮絮叨叨。张明关上门,走到床边,试图缓和语气:“薇薇,
我们好好谈谈。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我是一时糊涂。但妈年纪大了,想要孙子,
你也理解一下。现在孩子没了,我们都很难过。那个女人的事,我会处理干净。
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不能说散就散,对不对?”林薇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
那眼神清冷冷的,像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张明,”她开口,
声音平稳得可怕,“结婚三年,我忍了你妈三年。你说她养大你不容易,要我多忍忍。
我忍了。她指使我像指使保姆,我忍了。她骂我生不出孩子,我忍了。你在你妈和我之间,
永远选择站在她那边,我也忍了。”“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忍耐,足够‘懂事’,
这个家就能维持下去。我以为,你心里至少还有一点我的位置。”她顿了顿,
嘴角又浮起那抹极淡的、冰冷的笑意。“直到我看到你手机里的照片,
看到你们商量怎么安排那个孩子,看到你妈搓着手说‘你生不出,这娃我来带’。”“张明,
我不傻了。”“那个孩子,或许是我对这段婚姻最后一点可笑的期待。现在,
连这点期待也没了。”“所以,不用谈感情。我们之间,早就没那东西了。”“离婚,
我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房子是婚后买的,虽然首付你家出了大部分,
但房贷一直是我在还。装修款我出了一半。这些,律师会跟你算清楚。
”“至于你那个‘健康’的儿子,和你迫不及待想当奶奶的妈,”林薇的目光扫过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