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午夜惊魂午夜十二点半，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不是闹钟，是我的天花板。“咚！咚！

哐当！”楼上又开始了。那熟悉的、仿佛要把地板跺穿的节奏，

伴随着重低音炮一下下地轰击着我的耳膜和心脏。我敢打赌，

他们又在客厅里玩什么体感游戏，或者干脆就是喝多了在蹦迪。我把头埋进枕头里，

试图催眠自己这是幻觉。但那持续不断的震动，像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摇晃着我的理智，

让我本就因加班而疲惫不堪的神经濒临断裂。来这个城市打拼三年，我省吃俭用，

才租下这个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公寓。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下班后能让我安稳睡个觉的地方。

可自从三个月前，楼上搬来了那对据说是富二代的情侣，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派对、争吵、挪动家具的声音，几乎占据了我每一个夜晚。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抓了抓乱成鸡窝的头发，内心的怒火和社畜的隐忍正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去理论？

上次我上去敲门，那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只开了条门缝，用眼白瞥了我一眼，

敷衍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当着我的面“砰”地关上了门。之后，噪音依旧。忍下去？

可明天早上七点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再不睡我可能就要猝死在工位上了。我深吸一口气，

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死气沉沉的“幸福里小区业主群”。群里有三百多号人，

平时除了物业发通知，基本没人说话。我犹豫再三，还是用最卑微、最礼貌的语气，

敲下了一行字。“@602王昊您好，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我是502的住户，

您家的声音稍微有点大，能不能麻烦您和您的朋友们稍微注意一下呢？非常感谢。

”我甚至还加了一个双手合十的emoji表情，生怕自己的语气有一丝不妥。发出去后，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心脏砰砰直跳。群里安静了三秒。楼上的音乐，也奇迹般地停了。

我长舒一口气，心想，也许公开场合说一下还是有用的。我放下手机，准备重新躺下。

可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叮”地亮了。是王昊的回复。他没有回复我的问题，

而是直接在群里甩出了一张截图——是我刚刚私聊他，

用更客气的措辞请他安静一点的聊天记录。截图下面，是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哟，

一个租房的社畜，还管起业主来了？”2群嘲风暴一瞬间，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空白了。他怎么知道我是租房的？

而且，这跟我是不是租客有关系吗？在公共群里直接挂出我的私聊截图，

还用这种嘲讽的语气……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群里就像被投下了一颗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头像是个胖头鱼的账号，我记得是10楼的，立刻跟上：“笑死，王哥说得对啊，

现在的租户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另一个叫“美美妈”的账号也跳了出来：“就是，

我们买房的都没说啥呢，租房的倒先叫起来了。嫌吵你换个地方住呗。”“小姑娘，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年轻人熬个夜怎么了？”“就是，没钱就别住这么好的小区嘛，

跟我们业主凑什么热闹。”我的手脚开始发凉。我没想到，一句最正常不过的请求，

竟然会引来这样的围攻。那些平时在电梯里遇到会点头微笑的邻居，此刻在网络的面具下，

露出了最刻薄、最傲慢的嘴脸。而王昊，显然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

他又发了一句话：“大家别这么说嘛，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

白天在公司被老板骂，晚上回来还得听我们这些‘业主’的噪音，是挺可怜的。

”他这句看似“体谅”的话，却比任何一句辱骂都更恶毒。

它把我钉在了“可怜”、“底层”、“受气包”的耻辱柱上。紧接着，

最让我崩溃的一幕出现了。一个活跃分子，

把我的微信头像——一张我出去旅游时拍的生活照，P成了一张表情包。

照片上的我被戴上了一顶安全帽，脸上涂了两坨黑色的污渍，

旁边还配着一行大字：“工地板砖中，勿扰！”那张丑陋的图片，被王昊第一个发了出来，

后面紧跟着一串“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王哥牛逼！这图绝了！”“哈哈哈哈，

太形象了！”“@5-0-2-小-赵，快看，这是不是你啊？还挺像的嘛！

”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他们拿我的尊严当作一场午夜的狂欢，每个人都上来踩上一脚，

来彰显自己的“业主”身份，来融入这个由“房价”构建起来的、可笑的优越感圈子。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手机屏幕的光，

映在我脸上，冰冷刺骨。我看着那个顶着我头像的丑陋表情包，在群里被一次次转发，

那些刺眼的“哈哈哈哈”，像一把把尖刀，反复切割着我最后一点体面。我甚至能想象到，

602的王昊和他那帮朋友，此刻正拿着手机，看着我的窘迫，笑得前仰后合。在他们眼里，

我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取乐、可以任意践踏的蝼蚁。物业经理呢？我把成员列表拉到顶端，

物业张经理的头像亮着，他肯定看到了这一切，但他选择了沉默。也是，我又不是业主，

谁会为了一个租客去得罪真正的业主呢？孤立无援。这四个字，

从未如此清晰地烙在我的心上。我没有哭，也没有在群里歇斯底里地对骂。因为我知道，

那只会让他们更兴奋，让我更像一个小丑。我默默地关掉了微信，将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

楼上的音乐和狂笑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比之前更加肆无忌惮。

那声音像是在庆祝他们的胜利，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我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直到全身的颤抖停止。愤怒在冷却，但没有消失，而是凝结成了某种更坚硬、更冰冷的东西。

3隐藏的底牌我赤着脚下床，没有开灯，凭着记忆走到书房。

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洒进来，在地面上切割出几道苍白的光痕。我走到书桌前，弯下腰，

拉开了最下面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钥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抽屉里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沓厚厚的、用牛皮纸袋精心包裹的文件。我把它们拿出来，放在桌上，解开系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份《资产委托管理协议》。甲方是我父亲，乙方是我。协议下面，

是几十本暗红色的《不动产权证书》。第一本，我随手翻开。权利人：赵思源。

房屋坐落：幸福里小区A栋1单元101室。第二本。权利人：赵思源。

房屋坐落：幸福里小区A栋1单元102室。第三本，201室。第四本，202室。

……第五本，502室，也就是我现在住的这套。第六本，602室，王昊现在住的那套。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直到最后一本，顶层1802室。整栋楼，A栋1单元，

从1楼到18楼，共计34套公寓，每一本房产证上，都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三年前，

我大学毕业，我那做了一辈子实业、嫌网购和电子支付麻烦、只相信“一铺养三代”的父亲，

把他给我准备的嫁妆，提前交给了我。不是钱，不是公司股份，而是这整整一栋楼。

他说：“思源，人心复杂，爹给不了你一辈子的庇护。但这几十套房子，

能给你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能挺直腰杆说话的底气。”我当时觉得他太老派了。

我不想做什么包租婆，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去证明价值。于是我拒绝了他请职业经理人的提议，

把所有房子都以低于市场价20%的价格，委托给了一家中介公司，让他们全权打理。

我只有一个要求：别烦我。然后，我自己，也像一个普通的毕业生一样，通过那家中介，

“租”回了这栋楼里的一套不大不小的公寓，当起了“租客”。

受着每天挤地铁、在格子间里写PPT、被老板骂、为了一个季度的奖金而拼命努力的生活。

我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人生。我甚至快忘了，我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但今晚，

王昊和业主群里的那些人，用最粗暴的方式提醒了我。他们提醒我，有些人，你跟他讲道理，

他跟你讲身份；你跟他谈尊重，他跟你谈资产。他们用他们信奉的那套规则，

狠狠地羞辱了我。那么……我慢慢地，将那本属于602室的房产证抽了出来，放在最上面。

月光下，我的名字和那鲜红的印章，显得格外清晰。我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好啊。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业主”和“租客”的游戏。那我就用你们最信奉的规则，

陪你们玩到底。4规则反击我没有立刻冲进那个乌烟瘴气的群里，甩出房产证的照片。

那太没意思了。猫抓老鼠，要慢慢来，才好玩。我重新拿起手机，

点开那个依然在狂欢的“幸福里小区业主群”。那个顶着我头像的表情包还在被人津津乐道。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冷静地敲击着。这一次，我没有@任何人。

我发了一段话：“大家好，关于噪音问题，是我打扰了。不过，既然大家都在，

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我刚刚查了一下我们小区的《业主临时管理规约》，

第7条第3款明确规定：‘业主或物业使用人应避免制造超过国家规定标准的噪音，

影响其他业主或物业使用人的正常作息。’同时，

第15条规定：‘业主或物业使用人有对其他业主或物业使用人进行人格侮辱、诽谤等行为，

经查证属实，物业服务企业有权进行警告、要求其公开道歉，并记录在案。

’我想请问一下@物业张经理，这两条规定，现在还有效吗？”我的信息，

像一颗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让整个群炸开了锅，但这一次，是死寂的爆炸。

刚才还在狂欢的那些账号，一个接一个地哑火了。他们可能没想到，我这个“底层社畜”，

非但没有哭天抢地，反而冷静地跟他们谈起了规则。这就像两个混混打架，

其中一个突然掏出了一本《刑法》。画风瞬间就变了。过了足足一分钟，

那个一直装死的物业张经理，终于冒泡了。“@5-0-2-小-赵您好，

小区的管理规约当然是有效的。”他的回复滴水不漏，但透着一股疏离。

我没有理会他的官腔，继续追问。“那请问张经理，对于602住户长期深夜制造噪音，

并在公共群组内公然带头对我进行人格羞辱、P图诽谤的行为，

物业是否可以按照规约进行处理？另外，我作为本小区的‘物业使用人’，

我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时，是否有权要求物业出面协调？

”我特意加重了“物业使用人”这五个字。群里更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