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那晚,苏晚棠没回家。第二天她甩给我一张酒店发票:“靳砚,
陆沉舟比你有本事多了。”我盯着发票上“双人套房”的打印字,指尖掐进掌心。三个月后,
陆沉舟挪用公款的证据出现在他公司内网首页。苏晚棠哭着抓住我衣袖:“是你干的?
”我笑着抽回手:“急什么,你的惊喜在明天。
”第一章靳砚把最后一道清蒸鲈鱼端上餐桌时,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六点五十八分。
他抬眼瞥了下墙上简洁的挂钟,分针几乎要压上“12”的刻度。苏晚棠推门进来,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瓷砖上,发出清脆又略显急促的声响。“回来了?”靳砚的声音不高,
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平稳,听不出情绪。他解下深灰色的围裙,搭在厨房门边的挂钩上。“嗯。
”苏晚棠应了一声,把手里那个印着某轻奢品牌logo的纸袋随意丢在玄关的矮柜上,
发出“啪”的一声。她没看靳砚,径直走到餐桌边,目光扫过桌上冒着热气的三菜一汤,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是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晚上吃清淡点。
”靳砚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鲈鱼清淡,刺也少。你最近不是总说没胃口?
”“没胃口也不是吃这个的理由。”苏晚棠拉开他对面的椅子,
坐下时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她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晶莹的米饭,
没什么食欲的样子。“明天晚上我不回来吃饭。”靳砚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她。
餐厅顶灯柔和的光线落在苏晚棠脸上,她今天化了比平时更精致的妆,眼线微微上挑,
唇色是时下流行的浆果红,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那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连衣裙,也是新买的。
“有事?”他问,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高中同学会。”苏晚棠终于夹起一小块鱼肉,
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眼神却有些飘忽,没落在实处。“好多年没聚了,班长组织的,
在‘云顶’酒店。”“云顶?”靳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那是本市新开不久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以奢华和私密性著称,价格不菲。“排场不小。
”“是啊,”苏晚棠嘴角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带着点说不清是炫耀还是别的什么意味,“听说陆沉舟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这次聚会他赞助了大头。”“陆沉舟”三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
在靳砚平静的心湖上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丝微澜,随即又归于沉寂。那是苏晚棠的初恋,
一个在靳砚和苏晚棠婚姻早期,偶尔会从她口中或旧物里冒出来的名字,后来渐渐沉寂,
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靳砚知道这个人,一个家境不错、当年在学校也算风云人物的家伙。
“哦。”靳砚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鱼肉鲜嫩,入口即化,但他尝不出什么滋味。
苏晚棠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或者说是失望。她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
看着靳砚:“你就没什么想说的?”靳砚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迎上她带着探究和一丝挑衅的眼神:“说什么?玩得开心点?
”苏晚棠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最终,她嗤笑一声,
靠回椅背,重新拿起筷子,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当然会开心。
老同学嘛,叙叙旧,聊聊当年,多有意思。听说陆沉舟现在是一家大公司的副总了,
年轻有为。”靳砚没再接话。餐厅里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咀嚼声。空气有些凝滞,
像一块无形的、微湿的布,裹着两人。墙上的挂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走着,
声音在寂静中被放大,滴答,滴答,敲在人心上。吃完饭,苏晚棠径直起身:“我累了,
先去洗澡。碗放着吧,明天钟点工会收拾。”她没再看靳砚一眼,转身走向卧室,背影窈窕,
带着一种即将奔赴某种隐秘期待的轻盈。靳砚坐在原地,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
慢慢放下了筷子。他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霓虹已经次第亮起,
汇成一片流动的光海,璀璨却冰冷。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轮廓,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他站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喧嚣似乎都沉淀下去。然后,他转身,
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他洗得很慢,很仔细,
仿佛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仪式。水流声哗哗作响,
盖过了卧室里隐约传来的、苏晚棠挑选明天赴会衣服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洗完碗,擦干手,
靳砚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他没有开电视,也没有看书。只是安静地坐着,
目光落在玄关矮柜上那个刺眼的奢侈品纸袋上。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渐深。
卧室的灯熄灭了。靳砚依旧坐在黑暗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窗外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起身,走向书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主卧的方向。
书房的灯亮起,光线冷白。靳砚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没有打开电脑,也没有处理文件。
他只是拉开最底下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陈旧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硬皮笔记本。
他翻开,里面夹着一张微微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高中时代的苏晚棠,
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笑容灿烂得晃眼,
带着那个年纪特有的、毫无阴霾的明媚。她身边站着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高大,阳光,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苏晚棠肩上,笑容自信张扬——那是陆沉舟。
靳砚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很久,指尖轻轻拂过苏晚棠年轻的脸庞。然后,他合上笔记本,
放回抽屉深处。他靠进宽大的椅背,闭上眼,
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光滑的实木桌面。笃,笃,笃。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节奏感。第二章第二天,苏晚棠出门很早。靳砚醒来时,
身旁的位置早已冰凉。他洗漱完毕,走进餐厅,桌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摆着温热的早餐,
只有一张便签纸压在空玻璃杯下,上面是苏晚棠略显潦草的字迹:晚上聚会,不用等我。
靳砚拿起便签纸,看了一眼,指尖微微用力,纸张边缘起了细微的褶皱。
他面无表情地将纸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几步外的垃圾桶里。纸团落进空桶,
发出轻微的“噗”声。这一天过得和往常没什么不同。靳砚处理邮件,开视频会议,
审阅下属提交的方案。他的效率极高,思维清晰,每一个指令都精准无误。
下属在视频那头汇报时,甚至觉得靳总今天的心情似乎比平时还要好一些,
语气虽然依旧平淡,但少了点惯常的冷硬。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深处某个角落,
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深井,那点微澜始终未曾平息。他刻意不去看时间,
但时间的流逝却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感知上。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再次点亮。
靳砚没有开灯,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夜景,
映得室内一片朦胧。他没有开电视,也没有看书,只是安静地坐着,像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像。
手机就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屏幕漆黑,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九点,十点,
十一点……窗外的喧嚣似乎也渐渐沉寂下去。手机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靳砚的姿势几乎没有变过。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某个虚无的点上,眼神深不见底,
所有的情绪都被牢牢锁在那双幽深的眸子里,一丝一毫也没有泄露出来。
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在某个瞬间,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但很快又松开了。十二点的钟声,仿佛在遥远的地方敲响。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身影,轮廓冷硬。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屏幕解锁,
指尖悬在苏晚棠的号码上方,停顿了足足有十几秒。最终,他没有按下去,
而是将手机屏幕按灭,重新放回冰冷的玻璃茶几上。转身,他走向卧室。脚步沉稳,
没有一丝犹豫或拖沓。卧室里一片漆黑。靳砚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
走到床边。属于苏晚棠的那一侧,床单平整冰冷,没有一丝褶皱。他掀开自己这一侧的被子,
躺下。枕头上残留着苏晚棠常用的那款昂贵香水的尾调,甜腻中带着一丝侵略性,
在寂静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他闭上眼。黑暗中,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
他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能听到远处街道偶尔传来的汽车驶过的声音,
甚至能听到时间流逝的滴答声。那缕属于苏晚棠的香水味,固执地萦绕在鼻端。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一点,两点,三点……窗外的天空,从浓稠的墨黑,
渐渐透出一点深沉的藏蓝。靳砚始终闭着眼,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已经熟睡。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意识清醒得像一块冰,
每一个细胞都在感知着这漫长黑夜的每一寸流逝,感知着身侧那片令人窒息的、冰冷的空旷。
当第一缕灰白的光线,终于艰难地穿透厚重的窗帘缝隙,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惨淡的光痕时,靳砚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
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蒙,只有一片沉静到极致的冰冷,如同深冬冻结的湖面,
底下却涌动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他坐起身,动作利落,没有半分迟疑。天,亮了。
第三章玄关处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接着是门被推开又关上的闷响。
声音在清晨过分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靳砚正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
手里端着一杯刚冲好的黑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家居服,身形挺拔,仿佛一夜未眠的疲惫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苏晚棠走了进来。她身上还是昨晚那身米白色的连衣裙,只是此刻显得有些皱巴巴的,
失去了昨日的挺括。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脸上精致的妆容经过一夜的折腾,
眼线有些晕开,口红也斑驳褪色,透出一种疲惫的艳丽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餍足感。
她手里拎着那个轻奢品牌的纸袋,
还有一个小小的、印着“云顶酒店”烫金logo的白色信封。看到站在厨房的靳砚,
苏晚棠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起得这么早。但随即,
那点意外就被一种混合着亢奋、得意和某种隐秘挑衅的情绪取代了。她下巴微扬,
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到靳砚面前,身上带着一股隔夜的、混杂着烟酒和酒店香薰的复杂气味。
“起这么早?”她的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却刻意拔高了几分,显得有些刺耳。
靳砚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凌乱的头发,滑过她晕开的妆容,
最后落在她手里那个刺眼的白色信封上。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滚烫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痛感。苏晚棠似乎很满意他这种沉默的注视。
她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刻薄的笑容,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她没去换鞋,
也没放下手里的东西,反而像是故意展示一般,
将那个印着“云顶酒店”的信封“啪”地一声,拍在了靳砚面前的岛台大理石台面上。
光滑冰凉的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喏,”苏晚棠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尾音上扬,
“看看这个。”靳砚的目光终于从她脸上移开,落在那张被拍在台面上的纸上。那不是信封,
而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单据。他放下咖啡杯,修长的手指伸过去,动作不疾不徐,
将那张纸展开。一张酒店消费明细单。白纸黑字,打印得清清楚楚。
入住时间:昨晚20:15。房型:豪华双人套房。退房时间:今晨06:30。
消费金额:2888元。最下方,付款方式一栏,清晰地印着:挂账-陆沉舟先生。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靳砚的视网膜上。
他的目光在“豪华双人套房”和“陆沉舟先生”这几个字上停留了数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苏晚棠紧紧盯着他的脸,
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像是在欣赏一场期待已久的表演。
她涂着残存口红的嘴唇开合,吐出的字句带着冰碴,又裹着一种病态的兴奋:“靳砚,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甜腻得发假,“看见了吗?陆沉舟比你有本事多了。”她顿了顿,
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给予最后一击,“他让我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男人。”“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是靳砚握在咖啡杯杯耳上的手指,
指关节因为瞬间的、巨大的力量而绷紧、泛白,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
指甲边缘在坚硬的骨瓷杯壁上刮过发出的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清晨里,
却清晰得如同惊雷。他缓缓抬起眼。那双眼睛,不再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而是瞬间凝结成了万年不化的玄冰。所有的风暴、所有的毁灭欲,
都被压缩在那片极致的冰冷之下,锐利得能刺穿一切。他看向苏晚棠,眼神里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审视,
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彻底粉碎的垃圾。苏晚棠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
那点炫耀的得意感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下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强撑着气势:“怎么?哑巴了?还是……受不了了?”靳砚的嘴角,
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弧度,
冰冷得像刀锋在冰面上划过的痕迹。他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他只是用那双冰封的眼睛,
最后看了苏晚棠一眼,那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她此刻强装的镇定,
看到了她未来某个狼狈不堪的瞬间。然后,他移开视线,仿佛多看她一秒都是污染。
他端起那杯已经不再滚烫的黑咖啡,仰头,将剩下的小半杯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灼烧着食道。他放下空杯,杯底与大理石台面接触,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接着,他转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走向书房,脚步沉稳,
脊背挺直如标枪。深灰色的家居服包裹着他颀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在清晨惨淡的光线里,
像一座沉默移动的山岳,带着一种即将喷发的、毁灭性的压迫感。书房的门在他身后关上,
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那声音,像是一道闸门,
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苏晚棠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手里还捏着那个轻奢纸袋。
她看着紧闭的书房门,刚才靳砚那个冰冷的眼神和最后那个毫无温度的表情,如同跗骨之蛆,
反复在她脑海里闪现。一股莫名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脚底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只觉得这清晨的公寓,冷得彻骨。
第四章书房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也隔绝了苏晚棠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隔夜气息。门内,是另一个世界。靳砚没有开顶灯。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正在苏醒,灰蓝色的天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
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一条条平行的、冰冷的光带。他走到宽大的书桌后,坐下。
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承重声。他没有立刻打开电脑,也没有去碰桌上堆积的文件。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身体陷在椅背里,双手交叠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指尖冰凉。
那张印着“豪华双人套房”和“陆沉舟”名字的酒店单据,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反复扎刺着他的神经。苏晚棠那句“他让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带着炫耀和恶意的尾音,在死寂的书房里一遍遍回响。愤怒吗?当然。
那是一种足以焚毁理智的、狂暴的怒火,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叫嚣着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痛苦吗?或许。但那点痛苦,在巨大的、冰冷的耻辱感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靳砚,
竟然被自己同床共枕七年的妻子,用如此下作的方式,钉在了耻辱柱上。然而,
这些汹涌的情绪,此刻都被一股更强大、更冰冷的力量死死地压制着,
压缩在他身体的最深处。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肌肉线条绷紧,如同最坚硬的岩石。
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冷静和……一种令人胆寒的、精准的计算。他需要冷静。
绝对的冷静。愤怒会让人愚蠢。冲动会带来破绽。而破绽,是致命的。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尘埃和纸张的味道,
强行压下那股翻腾的燥热。然后,他再缓缓地、彻底地吐出。胸腔里那股狂暴的火焰,
似乎随着这口浊气,被强行压灭,只留下冰冷的余烬。一次,两次,
三次……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剧烈的心跳,也在这种刻意的控制下,
慢慢恢复了它固有的、冷酷的节奏。当最后一丝因愤怒而起的生理性颤抖也平息下去时,
靳砚睁开了眼睛。眼底深处,所有的风暴都已平息,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纯粹的冰冷,
如同宇宙深处的绝对零度。他伸出手,按亮了书桌上的台灯。暖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昏暗,
照亮了他面前一小片区域。他拉开右手边最上层的抽屉,里面没有文件,
只放着一部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老旧的黑色手机。他拿起那部手机,开机。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无声地滑动、点击,动作流畅而精准,
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冷酷。屏幕上,一个极其简洁、没有任何标识的通讯软件界面被打开。
联系人列表里,只有一个代号:K。靳砚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停顿了不到一秒,
然后敲下一行字:【目标:陆沉舟。现任宏远集团副总经理。查他,所有。尤其是财务。
】信息发送。屏幕上显示“已送达”。几乎就在信息送达的瞬间,那边就有了回复,
只有一个冰冷的字母:【K:收到。】靳砚看着那个回复,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退出软件,关闭了这部老旧的手机,将它重新放回抽屉深处,锁好。做完这一切,
他靠回椅背,目光落在桌面上一个银质的相框上。相框里,
是几年前他和苏晚棠在一次慈善晚宴上的合影。照片上的苏晚棠穿着华丽的礼服,
依偎在他身边,笑容温婉得体,而他则是一贯的沉稳内敛,两人看起来是那么般配,
那么……完美。靳砚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相框冰冷的玻璃表面,
拂过照片上苏晚棠那张巧笑倩兮的脸。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错觉。然后,
他拿起相框,打开底座后面的卡扣,将那张合影抽了出来。照片背面朝上,
放在光洁的桌面上。他拿起桌上一支沉重的黄铜裁纸刀。刀柄冰凉,沉甸甸地压在手心。
锋利的刀尖,悬在照片中苏晚棠笑容灿烂的脸上方。靳砚的眼神,
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刀尖,毫不犹豫地落下。
嗤——一声极其细微的、纸张被锐器划破的轻响。锋利的黄铜刀尖,精准地、冷酷地,
从照片中苏晚棠的眉心位置,笔直地向下划去。划过她挺翘的鼻梁,划过她涂着口红的嘴唇,
划过她纤细的脖颈……一直划到照片的边缘。一道深刻的、狰狞的裂痕,
将照片中那个温婉美丽的女人,彻底地、一分为二。靳砚放下裁纸刀,拿起被划破的照片。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照片上那道丑陋的裂痕,
看着裂痕两边苏晚棠那被分割开的、依旧在微笑的脸。然后,他拿起桌角的打火机。“嚓。
”幽蓝的火苗窜起,带着灼人的热度,舔舐上照片的一角。火焰迅速蔓延,
贪婪地吞噬着相纸,吞噬着上面那个虚伪的笑容,吞噬着那身华丽的礼服,
吞噬着……过去七年精心构筑的、名为婚姻的完美假面。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在靳砚冰冷的瞳孔里,映亮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的脸在火光中明暗不定,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冰冷的专注。
直到火焰快要烧到他的手指,他才松开手。燃烧殆尽的黑色灰烬,如同丑陋的蝴蝶,
飘飘荡荡,落在深色的地毯上,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变成一撮微不足道的尘埃。
靳砚拿起桌上的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仿佛要擦掉什么看不见的污秽。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眼神平静无波。做完这一切,他打开了自己日常使用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幽光照亮他毫无波澜的脸。他点开邮箱,开始处理工作邮件,指尖在键盘上敲击,
发出稳定而规律的哒哒声。仿佛刚才那焚烧照片的一幕,从未发生。
仿佛门外那个带着一夜荒唐痕迹归来的女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书房里,
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冰冷声响,和窗外城市渐渐喧嚣起来的背景音。阳光终于穿透云层,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毯的灰烬旁投下新的光斑。新的一天开始了。一场精心编织的毁灭,
也悄然拉开了序幕。第五章宏远集团总部大楼,顶层副总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CBD景致,阳光透过玻璃,
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块。
陆沉舟靠在他那张价值不菲的人体工学椅上,双腿交叠搭在宽大的办公桌边缘,皮鞋锃亮。
他手里把玩着一支**版钢笔,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正对着手机说话。“宝贝儿,
昨晚……”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暧昧的沙哑,“……还满意吗?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苏晚棠娇嗔的笑声。陆沉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带着一种雄性征服后的餍足。“放心,那点小钱算什么?只要你开心……嗯,晚上老地方?
等我。”他刚挂断电话,脸上还残留着得意的笑容,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进。
”陆沉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放下腿,坐直了身体,努力摆出副总的威严。
进来的是他的助理小王,一个刚毕业不久、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年轻人。
小王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却有些不对劲,眼神躲闪,带着明显的慌乱。“陆总,
这……这个……”小王的声音有些发颤,把文件递到陆沉舟面前,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慌什么?”陆沉舟不满地皱起眉,接过文件,语气带着训斥,“天塌下来了?
”他漫不经心地翻开文件。只扫了一眼,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这……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陆沉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
他死死盯着手里的文件,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纸张边缘发皱、变形。
那是一份内部审计报告的复印件。报告的标题像淬了毒的匕首,
刺得他眼睛生疼——《关于市场部专项推广资金异常流向的初步核查说明》。
报告的内容更是触目惊心。里面详细罗列了近半年来,
几笔总额高达数百万的“市场推广专项费用”,
其审批流程、资金流向、最终用途……都指向一个核心问题:严重违规,涉嫌挪用。
而所有审批签字的最后一栏,都清晰地印着他“陆沉舟”的大名!更可怕的是,
报告后面附着的几份关键合同和转账凭证的扫描件,上面竟然有他亲笔签名的复印件!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陆沉舟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嘶哑的低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