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御膳房的“生化危机”寅时三刻的露水还凝在御膳房的青瓦上,
秦风已经第廿三次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檐角铁马被风拂得叮当响,
像极了半个时辰前昭阳公主踹开他房门时,那声脆生生的“秦风!陪我搞个大的!
”他望着窗纸上晃悠的影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鞘上的缠绳。
这位十六岁的公主总能精准踩在他忍耐的临界点上——去年在太液池放冲天炮炸翻龙舟,
前年把丞相的朝珠串成弹弓打麻雀,而此刻,那道影子正踮着脚往灶台爬,
裙裾扫过摆得整整齐齐的铜锅,发出哗啦乱响。“殿下,御膳房的地砖滑。
”秦风的声音从门后飘过去,惊得昭阳手忙脚乱抓住油罐,
差点把整罐芝麻油泼在自己粉白的襦裙上。“嚷嚷什么!”公主转身时,
发髻上还别着支偷来的银簪,簪头歪歪扭扭缠着块粉色绢布,
“本公主发现个宝贝——刘公公说西域进贡的变色糖浆,遇热变赤,遇冷变青,
掺在糕点里肯定好玩!”秦风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她踮着脚够吊柜里的糖罐。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鼻尖投下小团阴影,倒显得那双总是骨碌乱转的杏眼格外亮。
御膳房的铜灯被风掀起半边灯罩,照亮案上摆着的东西:三碟没成型的绿豆糕,半罐蜂蜜,
还有个敞口瓷瓶,里面盛着灰扑扑的粉末,标签被撕得只剩个“疗”字。“殿下,
那药粉……”“哎呀知道!”昭阳抓起瓷瓶往糕点上撒,银簪上的绢布滑落到面团里,
“太医说这是安神的,掺点进去,省得御厨们总念叨我偷食材。”她忽然笑出声,
手指戳着绿豆糕上的粉团,“你看你看,像不像秦风你板着脸的样子?”秦风的眉峰跳了跳。
他认得那瓷瓶——昨儿个太医来给夜咳的皇后送药,
特意嘱咐这“润肺散”需用温酒冲服,若直接入口,保管让人数日说不出话,
还会浑身泛起青紫色的疹子。此刻那灰粉正簌簌落在面团上,混着糖浆变成诡异的靛蓝色。
“殿下,臣去给您端点新做的杏仁酪。”他试图引开公主的注意力,
眼角余光瞥见墙角立着的铜盆,里面盛着今早要给皇帝做醒酒汤的酸梅汤。
冰凉的汤汁或许能中和药性?“不要!”昭阳把沾着粉末的手指往嘴里塞,
被秦风眼疾手快地攥住手腕。她的指尖温软,带着蜂蜜的甜香,
却让秦风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干嘛呀!”公主跺脚时,发间的绢布掉进酸梅汤里,
浮起圈粉晕。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木屐踏地的声响。
福安公公那标志性的尖嗓子飘进来:“张御厨,陛下今晨要吃莲叶羹,嫩莲叶备好了?
”昭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钻进灶台后的柴房。
秦风反手将那盘“加料”绿豆糕塞进蒸屉底层,刚转身就撞见张御厨捧着莲叶进来,
脸上堆着笑:“秦护卫也在?公主殿下没又来……”话没说完,
就看见秦风袖口沾着的糖渍,嘴角抽了抽。“张御厨早。”秦风不动声色地挡住蒸屉,
“殿下在偏殿练字,让属下看看今早的芙蓉糕做得如何。”张御厨狐疑地瞥向柴房方向,
那里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小兽在刨木柴。他刚要开口,就见秦风突然屈膝,
做了个标准的揖礼:“有劳御厨,属下这就回禀殿下。”那架势半分不像告辞,
倒像在说“再不走就出事了”。等御膳房的门吱呀关上,昭阳从柴堆里钻出来,
发髻上沾着好几片木屑。“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笑,忽然指向蒸屉,“快快快,
看看我的彩虹糕成了没?”秦风掀开笼屉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杏仁香与药味的怪味扑面而来。
原本该是嫩黄色的绿豆糕,此刻竟变成了翡翠般的碧色,表层还泛着幽幽的银光,
活像话本里妖精吐出的内丹。“哇!”昭阳眼睛亮得惊人,伸手就去抓,
“比我想的还好看!”“不可!”秦风攥住她的手腕,指腹触到她脉搏的地方,
能感觉到那处皮肤下的温热跳动。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公主被恶犬追赶时,
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衣袖,指甲掐进他的皮肉里,却强撑着不哭。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喧哗。
福安公公尖细的嗓音穿透门板:“陛下突发奇想,要亲自来御膳房看看新做的梅花酥!
”昭阳的脸“唰”地白了。秦风脑中转得飞快,瞥见墙角那只装着活鱼的木桶,
忽然有了主意。他拽着公主往柴房躲,顺手将那盘绿糕倒进鱼桶,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靴底。“你干嘛呀!”昭阳压低声音抱怨,却被秦风捂住了嘴。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贴着她的唇瓣,竟让她莫名安静下来。皇帝的龙靴踏进门时,
张御厨正手忙脚乱地擦着案上的糖渍。“这是什么味?”皇帝皱着眉,
目光扫过冒着热气的蒸屉,“张安,你做了什么新奇点心?”秦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柴房里光线昏暗,能看见公主耳尖泛着红,正偷偷踮脚看鱼桶——那几块绿糕泡在水里,
竟开始冒起细小的气泡,原本青色的糕体渐渐透出诡异的荧光。“回、回陛下,
是新做的翡翠凉糕。”张御厨的声音发颤,“还、还在试做……”“哦?呈上来看看。
”秦风悄悄挪动脚步,挡住鱼桶的方向。就在张御厨要掀开笼屉的瞬间,
鱼桶里突然“扑通”一声巨响!那条原本活蹦乱跳的鲤鱼,此刻竟翻着白肚浮在水面,
浑身鳞片都变成了青紫色,嘴边还挂着半块绿糕。皇帝的脸色沉了下去。“陛下!
”秦风突然出声,声音稳得不像刚刚经历了惊魂一刻,“是臣的错。”他弯腰作揖,
余光瞥见昭阳在柴房里瞪圆了眼睛,“臣方才看见几只松鼠溜进御膳房,
偷了些西域进贡的糖浆,想必是它们误食了什么东西,才……”“松鼠?”皇帝挑眉,
视线落在鱼桶里的绿糕上。“正是。”秦风的语气不卑不亢,“那些松鼠惯会偷东西,
前几日还啃坏了御花园的石榴树。想必是把糖浆混进了什么药材里,才让鱼变成这样。
”他顿了顿,补充道,“臣这就带人去搜捕,绝不让这些顽劣畜生再惊扰圣驾。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这护卫,倒比昭阳那丫头还会编故事。
”他转身往外走,龙袍扫过案上的莲叶,“告诉昭阳,下午的骑射课不许再找借口缺席。
”等御膳房重归寂静,昭阳从柴房跳出来,指着秦风笑得直不起腰:“松鼠?秦风你太逗了!
它们有本事把药粉混进糖浆里吗?”秦风看着她眼角笑出的细纹,
忽然觉得那盘诡异的绿糕也没那么糟糕。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簪,用帕子擦去上面的灰尘,
递过去时,声音比平时软了些:“下次要胡闹,至少提前告诉臣一声。
”昭阳接过簪子别回发间,忽然踮起脚在他耳边小声说:“才不要。本公主的乐趣,
就是看你手忙脚乱的样子呀。”窗外的露水不知何时凝成了细小的冰晶,落在窗台上,
折射出细碎的光。秦风望着公主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
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剑穗上不知何时缠了根粉色的绢布,想来是刚才混乱中挂上的。
他低头笑了笑,转身开始收拾满厨房的狼藉。至少这次,没把太傅的胡子扯下来,
也没炸翻太液池的龙舟。嗯,算是进步吧。秦风这样想着,
将那只装着“罪证”的鱼桶拖去后厨,打算找个僻静处埋了。
至于那些被浪费的糖浆和绿豆粉……就当是给御膳房添了个新年份的笑谈好了。
第二章:太傅的胡子去哪了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正一寸寸漫过紫宸殿的飞檐。
昭阳公主蹲在廊下的阴影里,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锦盒,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
檐角的铜铃被晚风撞得叮当响,惊得她猛地捂住盒子,差点把里面的东西撒出来。“殿下,
地砖凉。”秦风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时,昭阳正踮着脚往太傅的书房挪。
她今天特意换了身灰扑扑的内侍服,裙摆被剪刀修得参差不齐,
发髻上还别着根用来固定帽檐的竹簪——这是她花了三个时辰琢磨出的“夜行装”,
在福安公公看来,活脱脱像个偷东西的小耗子。“别说话!”昭阳转身时,
锦盒差点从怀里滑出来。月光恰好落在她脸上,能看见鼻尖沾着的灰,
是方才爬假山时蹭到的。“再吵把你绑在海棠树上喂蚊子。
”秦风望着她身后那片被踩得东倒西歪的兰草,默默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昨儿个御膳房的“绿糕事件”刚平息,
公主就抱着《女诫》哭丧着脸来找他——据说太傅要在今日的课上抽查背诵,
错一个字就要罚抄百遍。“秦风你看,”当时昭阳把书卷拍在他案上,
指腹点着“妇德妇言妇容妇功”那行字,“这玩意儿比西域的泻药还难咽。”此刻,
这位“难咽”的太傅正在书房里伏案疾书。窗纸上投出他佝偻的身影,
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随着笔尖的起落轻轻晃动。昭阳盯着那撮胡子,
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子——她从张御厨那里打听到,
太傅最宝贝这把养了三十年的胡须,每日要用上好的杏仁油保养,
连皇帝都曾打趣说“李太傅的胡子比公主的头发还金贵”。“就一下。
”昭阳对着秦风比划,手指捏成镊子的形状,“把胶水涂在他胡子上,明早他一捋,
保准梳不开。等他忙着解胡子,就没空查我背书了。”秦风的眉峰拧成了疙瘩。
他认得那锦盒里的东西——前几日工部呈上来的鱼鳔胶,据说能粘住断裂的梁柱,
干了之后硬得像石头。要是真涂在太傅的胡子上……他仿佛已经能看见明日早朝,
太傅顶着一团乱糟糟的胡须去面圣的场景。“殿下,”他试图拽住公主的衣袖,
却被她灵活躲开,“太傅年事已高,若扯伤了皮肤……”“哎呀哪那么娇气!
”昭阳已经猫着腰溜到窗下,手指蘸着锦盒里的胶水,正往竹簪的尖端抹。
窗纸突然晃动了一下,太傅的咳嗽声从里面传出来,惊得她差点坐到地上。
秦风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后领,将人拖进廊柱的阴影里。两人贴得极近,
他能闻到公主发间淡淡的槐花香气,
混着点泥土的腥气——想来是下午爬树掏鸟窝时沾到的。“你干什么!
”昭阳挣开他的手,小声抱怨,“差点被你勒死!”“里面有动静。
”秦风示意她看窗纸。只见那道佝偻的身影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到桌边,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月光透过窗棂,
恰好照亮他手边的小银罐——那是每日用来盛杏仁油的容器,此刻正敞着口,
散发着淡淡的油脂香。昭阳的眼睛亮了。她趁秦风不注意,像只偷油的耗子窜到窗台下,
用竹簪蘸着胶水,小心翼翼地往银罐里探。竹簪刚碰到油面,就听见里面传来翻书的声音,
吓得她手一抖,半盒胶水都泼进了银罐里。“糟了!”昭阳慌忙把锦盒塞进怀里,
转身就往廊下跑。秦风跟在她身后,听见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太傅苍老的声音带着疑惑:“谁在外面?”两人一口气跑到假山后,才敢停下来喘气。
昭阳扶着石壁直笑,发髻上的竹簪歪到了耳后:“你看见没?那胶水遇油肯定会变成糊糊,
明早他一涂……”话没说完,就被秦风捂住了嘴。他的掌心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