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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丑女小哑巴。
只因出生那年,父母嫌我是个女娃,将我摁进一盆开水里。从此我面部毁容,说不出话,只能每天洗衣服做饭打猪草,给全家当牛做马,被全村人奚落嘲讽。
直到那年,村里来了个漂亮的女知青。
她告诉我女性的自由与平等。
教会我外面的新时代,新思想,以及我从未见过的花花世界。
直到父母为了给痴傻的弟弟传宗接代,将那个女知青反锁在我家的地窖中......
............
许静姝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爹娘为此骂骂咧咧的:“贱骨头!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等她跟宗伟圆了房,把孩子生出来,爱吃不吃!死了倒给家里省口粮食!”
许静姝是下乡的女知青,也是爹娘给弟弟物色的新媳妇。
虽说我家穷的叮当响,弟弟陈宗伟又是个只会流口水的傻子。
但传宗接代是大事,爹娘还是拿出家里仅剩的五块钱,准备去镇子上置办点红绸子。
临走前,他们把地窖的钥匙交给了我。
“再盛碗野菜糊糊汤给她,不吃,那就让她继续饿着!”
“落进咱们陈家湾,哪怕是个金凤凰,这辈子也飞不出去了!”
看着爹娘套了辆牛车,载着傻弟弟走远,我攥紧了手里的钥匙,打开了地窖的门。
此时的许静姝,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刚来村里那会儿,她穿着湛蓝色的的确良衬衫,扎着两条浓黑的麻花辫。
城里来的姑娘都讲究,鞋子上沾点泥,都要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可现在的她,蓬头垢面,手脚被铁链子拴着,磨破的皮肉渗着血。
以前总是笑着的眼睛,哭到红肿,带着浓烈的恨又有些麻木的呆滞。
我拎着煤油灯,蹑手蹑脚地顺着地窖的台阶走近。
许静姝抬起脏乱的头:“放我出去......”
突然嘶哑又无力的声音,吓我一跳。
看到来人是我,她快要死寂的眼神中又跃然升起一抹激动的希冀。
“青禾,是你......”
我赶紧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手画脚地向她打着手势——
“你,想不想出去?”
许静姝猛猛地点头,在我拿钥匙给她解开铁链子之后,又用力抱紧了我。
毕竟是城里来的娇**。
她以前的世界,有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父母,都端着书本子读书识字的老师,还有意气风发、志同道合的同学。在来到陈家湾之前,她也曾满心期待,以为乡下多是淳朴的乡亲。
可此刻的处境,终于让她明白来自底层的黑暗与恶意。
陈家湾四面环山,我家又住在村子的最里面。
想逃出这里很难。
我从家里偷了几个窝窝头,又把娘藏在柜子里舍不得穿的棉衣拿给了她。
两个人猫着身子,连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往村子的树林里钻。
可还是惊动到睡在柴草垛里的大黄狗。
起初是一声犬吠,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围追上来。
“快,陈老实家的新媳妇跑了!”
“死哑巴,你疯了?竟敢放走你弟媳妇?看你爹妈回来不打死你!”
我猛地推开许静姝,用力地指着林子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嗬嗬”声——
“走!快走!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许静姝急得眼泪都下来了:“那你怎么办?”
村民的叫喊声越来越近,我心一横,将许静姝往林子的方向狠狠一推。
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迎上了那群村民。
许静姝愣了几秒,咬咬牙,消失在崎岖险峻的山路中。
......
等爹娘回来时,我已经被村子里的人如死猪般捆着,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看着爹娘手里拿着的红绸布料和新床褥子。
邻居陈建军冷笑:“陈老实,还做梦给你那傻儿子娶媳妇呢?”
“家里出贼了知不知道?咱们之前说好的,让城里来的那女人给你傻儿子传宗接个代,就送到老子的炕头上,我们才帮你家瞒下了这件事......”
“可你家这丑八怪把那女人放走了,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这种事在穷乡僻壤的山村已经不算稀奇了。
听说,陈建军家以前也藏了个女人。
也是城里来的,脑子受了**,变成了疯疯癫癫的傻子。
陈建军嫌她傻,就把她光溜溜地关在猪圈里,村里的老光棍经常半夜三更钻里面。
那女人的肚子鼓了又瘪,瘪了又鼓,最终死在一个寒冬腊月里。
没了女人的陈建军先盯上了许静姝。
只不过让我家先下了手而已。
为了让他和周围几个亲邻消停,爹娘才跟他们做了个秘密的交易。
得知我把许静姝放走了,爹娘愣了一下。
登时抄起碗口粗的棍子重重地砸在我的身上、脑袋上:“死丫头!你不想活了?宗伟是咱家的命根子,唯一的男丁!你想让咱家绝后,以后怎么见九泉下的祖宗?!”
我被打得龇牙咧嘴,被绳子捆着在地上蠕动挣扎。
地面被血迹染得通红,黏腻的血迹从脑袋上流下,模糊了视线。
可我一句声音都发不出来。
爹娘最后打累了,连手中的棍子都裂开了半截。
他们将棍子一扔,死死地拽着我的头皮逼问:“说!你把许静姝藏哪儿了?”
“那女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