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绿皮火车载着牵挂1982年的秋意，顺着京广线的铁轨蔓延开来。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碾过枕木，车窗缝里钻进来的风带着北方特有的干燥，

吹得陆星晚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她攥着怀里的蓝布包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包袱里裹着母亲连夜烙的芝麻饼、两双纳好的千层底布鞋，

还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那是她和陈砚书唯一的合影。

照片上的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身姿挺拔如松，眉眼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

却在看向镜头时微微弯了唇角。陆星晚指尖摩挲着照片上的人影，脸颊悄悄发烫。三个月前，

经人介绍，她和远在北疆红荆岭哨所的陈砚书通了第一封信。他的字迹刚劲有力，

信里没有甜言蜜语，只说哨所条件艰苦，问她是否真的愿意来。她回信说：“军人保家卫国，

我守着你，也是守着家。”此刻，火车正朝着北疆的方向疾驰。陆星晚是南方姑娘，

长在鱼米之乡的苏州，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家乡超过五十里。这次为了陈砚书，

她瞒着父母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只留了一封信说明缘由，就登上了北上的火车。

车厢里拥挤不堪，空气中混杂着泡面味、汗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邻座的大娘看她一个年轻姑娘独自出行，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大娘嗓门洪亮，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陆星晚腼腆地笑了笑，轻声回答：“去红荆岭，

找我爱人。他是那里的军人。”“哎哟，军嫂啊！”大娘眼睛一亮，立刻竖起了大拇指，

“不容易啊，这么年轻就愿意往那苦地方跑。红荆岭我知道，荒山野岭的，冬天能冻掉耳朵！

”旁边几位乘客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红荆岭的艰苦，有人说那里一年只刮两次风，

一次刮半年，有人说哨所里连新鲜蔬菜都吃不上，顿顿都是干馒头就咸菜。

陆星晚听着这些话，心里难免有些打鼓，但一想到陈砚书信里那句“我在红荆岭等你”，

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火车摇摇晃晃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一个边陲小镇停下。

陆星晚提着包袱下了火车，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些茫然。小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街，

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街道上尘土飞扬，偶尔有一辆拖拉机驶过，留下一串轰鸣。

她按照陈砚书信里的指示，找到了镇上的汽车站，买了一张去红荆岭哨所的车票。

汽车站的班车是一辆破旧的解放牌卡车，车斗里铺着一层稻草，

几个同样是去哨所探亲的家属坐在上面。陆星晚刚爬上车斗，

就被一位穿着碎花衬衫的大姐拉着坐下了。“妹子，你是哪个同志的家属啊？

”大姐热情地问。“我找陈砚书排长。”陆星晚回答。“哦，陈排长啊！”大姐眼睛一亮，

“那可是我们哨所的功臣，去年还立了三等功呢！你就是他那个苏州来的对象吧？

陈排长天天盼着你呢！”陆星晚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追问：“大姐，

陈砚书他……平时忙吗？”“忙哟，”大姐叹了口气，“哨所事情多，要训练，要巡逻，

还要帮着附近的牧民解决困难，经常连轴转。不过他人好，对我们家属也照顾，

大家都喜欢他。”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驶进了一片开阔地。远远地，

陆星晚就看到了红荆岭哨所的轮廓——几排整齐的红砖房，周围围着铁丝网，

门口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红荆岭哨所”五个鲜红的大字。哨所后面是连绵的群山，

山上长满了红荆树，此刻正开着细碎的紫红色花朵，在秋风中摇曳。卡车停在哨所门口，

陆星晚刚跳下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这边跑来。陈砚书穿着笔挺的军装，

身姿依旧挺拔，只是比照片上黑了些，也瘦了些，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

他跑到陆星晚面前，停下脚步，眼神里满是惊喜和忐忑，嘴唇动了动，

半天才说出一句：“晚星，你来了。”陆星晚看着他，眼眶一热，

积攒了一路的委屈和思念瞬间涌上心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陈砚书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想伸手抱抱她，又想起这里是哨所门口，来往都是战友，

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让你受苦了，一路累坏了吧？快，我带你去宿舍。

”他接过陆星晚手里的包袱，转身朝着宿舍区走去。陆星晚跟在他身后，打量着哨所的环境。

宿舍区是几排红砖房，每间房都有一个小窗户，窗户上贴着大红的窗花。

路边种着几棵白杨树，叶子已经泛黄，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偶尔有穿着军装的战士走过，都会笑着跟陈砚书打招呼，

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善意地看向陆星晚。陈砚书的宿舍在最西边的一排，

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一张书桌，

还有一把椅子。书桌上摆着一个搪瓷缸，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

旁边堆着几本军事书籍和一摞信件。墙上贴着一张中国地图，

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红荆岭的位置。“条件有点艰苦，你别嫌弃。”陈砚书把包袱放在床上，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想给你收拾得好一点，但是最近一直在忙巡逻的事，没来得及。

”陆星晚摇摇头，擦干眼泪，笑着说：“我不嫌弃，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摞信件，发现最上面的几封都是写给她的，

信封上的字迹和她收到的一模一样。陈砚书站在她身后，轻声说：“我每天都想给你写信，

但是又怕打扰你，所以写了很多，却只寄出去了一部分。”陆星晚转过身，

看着他深情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她知道，从这一刻起，

她的人生将和这个叫陈砚书的军人紧紧联系在一起，无论未来多么艰苦，她都会陪着他，

守着这个在边疆的小家。第二章哨所里的烟火气陆星晚到哨所的第二天，

就感受到了军营里的热情。一大早，就有几位家属大姐来看她，

带来了自家腌的咸菜、晒的干菜，还有给她做的鞋垫。“妹子，刚来肯定不习惯，

有啥需要帮忙的就说，别客气。”说话的是张嫂子，她是哨所指导员老张的爱人，

已经在哨所待了五年，算是家属里的“老人”了。“是啊，”旁边的李嫂子接着说，

“我们这些军嫂，聚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互相照应是应该的。”陆星晚感动得眼眶发红，

连忙道谢：“谢谢嫂子们，我刚来，很多事情都不懂，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教教我。

”“好说好说，”张嫂子笑着说，“你放心，有我们在，保证让你在这儿住得舒心。

”几位嫂子陪着陆星晚聊了一上午，给她讲了哨所的规矩和附近的情况。陆星晚才知道，

哨所里一共有十五位战士，除了陈砚书和老张，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家属们大多是趁着农闲的时候来探亲，住上一两个月就回去。因为哨所条件有限，

没有专门的厨房，家属们都是在自己宿舍门口搭个简易的灶台做饭。

“我们平时都是自己做饭，食材都是从镇上买的，有时候战士们巡逻回来，会带来一些野味，

像兔子、野鸡什么的，那可都是好东西。”张嫂子兴致勃勃地说。陆星晚听着，

心里也跃跃欲试。她从小就跟着母亲学做饭，手艺还不错，

想着以后可以给陈砚书做些好吃的，让他在艰苦的训练之余，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当天下午，

陈砚书训练回来，陆星晚就拉着他去镇上买食材。小镇不大，只有一个供销社和一个菜市场。

供销社里的东西不多，货架上摆着一些日用品和粮食，菜市场里只有几个摊位，

卖着一些常见的蔬菜和肉类。陆星晚精心挑选了一些面粉、大米、鸡蛋，

还有一些新鲜的白菜和萝卜。陈砚书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沉甸甸的东西，

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想吃什么就买，别省着。”“知道啦，”陆星晚笑着说，

“我要给你做苏州菜，让你尝尝我的家乡味道。”回到哨所，

陆星晚就在宿舍门口搭起了简易灶台。她先和面，准备包饺子。

南方人包饺子不如北方人熟练，但陆星晚心灵手巧，很快就掌握了窍门。她把白菜切碎，

和猪肉拌在一起，调上调料，做成饺子馅。陈砚书训练了一天，本来很累，

但看着陆星晚忙碌的身影，也忍不住凑过来帮忙。“我来帮你擀皮吧。”他挽起袖子，

拿起擀面杖，笨拙地擀了起来。陆星晚看着他擀的歪歪扭扭的饺子皮，

忍不住笑了：“你这擀的是什么呀？有的厚有的薄，怎么包啊？

”陈砚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第一次做这个，不太熟练。”“没关系，我教你。

”陆星晚握住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擀皮。陈砚书的手很大，很有力，握着她的手时，

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粗糙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枪、训练留下的痕迹，

陆星晚心里一阵心疼。在陆星晚的指导下，陈砚书擀皮的技术越来越熟练。

两个人一边包饺子，一边聊天，气氛温馨而甜蜜。陆星晚问起他在哨所的生活，

陈砚书告诉她，哨所的主要任务是巡逻边境线，防止有人非法越境。

红荆岭的边境线长四十多公里，地形复杂，有山地、有戈壁，巡逻一次要走一整天，

有时候遇到恶劣天气，还要在野外宿营。“冬天是最难熬的，”陈砚书说，

“气温能降到零下三十多度，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有一次巡逻，我们遇到了暴风雪，

被困在山里两天两夜，最后靠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和雪水才活了下来。”陆星晚听得心惊胆战，

紧紧抓住他的手：“以后巡逻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回来。”陈砚书点点头，

把她搂进怀里：“放心吧，我会的。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饺子包好后，

陆星晚烧了水，把饺子下进锅里。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就出锅了。陈砚书尝了一个，

眼睛一亮：“好吃！比食堂做的好吃多了。”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陆星晚笑着说：“好吃你就多吃点。”那天晚上，陈砚书吃了满满两大碗饺子，

连汤都喝光了。他摸着肚子，满足地说：“这是我来哨所这么多年，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从那以后，陆星晚就承担起了给陈砚书做饭的任务。她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

今天做红烧肉，明天做糖醋鱼，后天做炒青菜。她做的菜色香味俱全，不仅陈砚书爱吃，

哨所里的其他战士也常常被香味吸引过来，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陈砚书看着战士们羡慕的眼神，心里既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陆星晚看出了他的心思，

主动提出要给战士们做饭。“他们远离家乡，在边疆保卫国家，也不容易，”陆星晚说，

“我多做一点，让大家都能尝尝家的味道。”于是，每天晚饭的时候，

陆星晚的宿舍门口就变得热闹起来。她做的饭菜量大味美，战士们都喜欢来吃。有时候，

张嫂子她们也会过来帮忙，大家一起做饭，一起吃饭，说说笑笑，整个哨所都充满了烟火气。

有一次，战士们巡逻回来，带来了一只野兔子。陆星晚把兔子肉炖了，做成了兔子肉火锅。

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火锅，一边聊天，气氛热烈而温馨。

一位年轻的战士激动地说：“林嫂子，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比我妈做的还香！

”陆星晚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以后想吃什么，嫂子给你们做。”陈砚书坐在一旁，

看着陆星晚和战士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知道，

陆星晚已经慢慢融入了哨所的生活，成为了他和战士们心中最温暖的牵挂。

第三章红荆岭上的考验陆星晚在哨所的生活过得平静而充实，

但她也很**受到了边疆生活的艰苦。首先是气候的考验。北疆的秋天很短，刚到十月，

天气就变得异常寒冷。宿舍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小小的煤炉。陆星晚是南方人，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冷的天气，每天早上醒来，鼻子和耳朵都冻得通红。陈砚书怕她冻着，

每天晚上都会把煤炉烧得旺旺的，还把自己的军大衣盖在她身上。“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