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的是，我和**的矛盾，已经彻底公开化，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虽然技术上是草包，但在厂里根基深厚，关系网盘根错节，真要斗起来，王厂长也觉得棘手。

这天，王厂长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给我泡了杯茶，叹了口气说：“晚秋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为厂里服务，不辛苦。”我客气地回答。

“你和李副厂长的事……我也听说了。”王厂长搓着手，有些为难，“你看，他毕竟是副厂长，管着后勤这一大摊子，你们这样一直斗下去，对厂里的生产影响不好。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稍微……稍微退一步？”

我放下茶杯，看着他，眼神平静。

我知道，王厂长是好意，想和稀泥。

但我更知道，对付**这种人，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我摇了摇头，认真地说：“王厂长，这不是我愿不愿意退的问题。今天他能卡我的轴承，明天就能卡我们的棉纱，后天就能卡我们的煤炭。红星厂的命脉，不能握在这种人的手里。”

我的话，斩钉截铁，没有留任何余地。‌⁡⁡

王厂长的脸色变了又变。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是江远。

他是厂里运输车队的司机，开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常年往外地送货。人长得高大，皮肤黝黑，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好招惹的样子。

我跟他不熟，只是偶尔在厂里见到，点个头而已。

他斜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的烟，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王厂长，我刚从省城回来，给您带了点好东西。”

说着，他从身后拎出一个沉甸甸的麻袋，往地上一扔。

“哗啦啦——”

从麻袋里，滚出了一堆亮晶晶、崭新的轴承。

正是我们急需的那个型号。

王厂长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江远！你……你这是从哪弄来的？”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江远把嘴里的烟取下来，在手里把玩着，漫不经心地说：“跑长途的时候，路过洛阳轴承厂，顺便进去跟人家聊了聊。我说我们红星厂急等着用，人家厂长二话不说，就先匀了这一批给我。钱都还没给呢，让咱们下次拉货的时候再结。”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事情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这个年代，物资紧张，各种工业品都是计划供应。洛阳轴承厂是国家重点企业，他们的产品，不愁销路，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赊给一个外厂的卡车司机？

这里面，必然有江远自己的门道和人情。

王厂长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江远，眼神复杂：“江远啊，你……你又欠了人家多大的人情？”

江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谈不上人情，就是多喝了几顿酒，多说了几句好话。咱们厂的货，金贵着呢！人家也想跟咱们长期合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