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陆裴的后果，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第二天一早，程澈刚到学校，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程澈，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学校外面跟人打架了？”班主任一脸严肃。

程澈一头雾水。

“没有啊，老师。”

“还嘴硬！”班主任把一叠照片拍在桌子上，“有人拍到你昨天放学后，在校门口跟别的班同学起冲突，你看看！”

程澈拿起照片。

照片拍得很巧妙，从角度看，确实像是他和陆裴在对峙，气氛紧张。

尤其是陆裴转身离开的那张，配上他冷峻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一副挑衅完就跑的嚣张模样。

而程澈，则成了那个被“欺负”的对象。

但班主任显然不这么认为。

“陆裴是学校的优等生，品学兼优，他怎么会主动招惹你？”班主任的逻辑很奇葩，“肯定是你先挑事！”

程澈简直要气笑了。

这就是所谓的好学生光环？

连照片都能颠倒黑白？

“老师，这只是几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

“说明不了什么？年级主任都已经找我谈话了！说我们班转来一个刺头，让我好好管教！”班主任气得直拍桌子，“程澈，我不管你以前在哪个学校怎么样，到了这里，就得给我收敛点！”

程澈懒得解释。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陆裴这一招，够狠。

他没有用暴力，而是用了最诛心的办法。

利用老师和学校的“偏见”，来给他施压。

“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今天放学前交给我。”班主任下了最后通牒。

程澈走出办公室，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心里，已经燃起了一团火。

他回到教室，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畏惧。

畏惧陆裴的手段。

程澈的目光，直接锁定了坐在后排的陆裴。

陆裴正在低头看书，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察觉到程澈的视线，他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陆裴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那是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程澈握紧了拳头。

他很想冲过去，把那张虚伪的脸打烂。

但他忍住了。

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要用陆裴的方式，把他击败。

程澈回到座位，拿出纸笔。

他真的开始写检讨了。

周围的同学都惊呆了。

这就……认怂了？

连赵鹏都凑过来，小声问：“澈哥，你真写啊？这不等于承认是你错了吗？”

程澈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不写，难道等着被记过？”

赵鹏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话。

一千字的检讨，程澈半个小时就写完了。

他没有写自己如何“打架斗殴”，而是写了自己对“校园舆论”和“证据重要性”的深刻反思。

洋洋洒洒，逻辑清晰，引经据典。

与其说是一份检讨，不如说是一篇小型论文。

他拿着检讨书，再次走进了办公室。

班主任看完，愣了半天。

他想发火，却找不到任何发火的理由。

这检讨书，写得比他看过的任何一份都要“深刻”。

“行了，你先回去吧。下不为例。”班主任挥了挥手，表情复杂。

程澈的目的达到了。

他就是要让班主任知道，他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这件事，看似是陆裴赢了。

但程澈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需要找到更有力的武器，来反击陆裴。

而那个武器，就藏在“屿”字的秘密里。

程澈决定改变策略。

既然直接对抗行不通，那就从侧面迂回。

他开始留意学校里一切可能与“屿”字有关的信息。

图书馆，成了他的新据点。

这个冲刺班是附属于一所重点高中的，他们可以共用学校的图书馆。

程澈一有空就往图书馆跑。

他不是去看书，而是去“找书”。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个刻下“屿”字的人，既然心思如此细腻，说不定也会在别的地方，留下痕迹。

比如，在书里。

他专门找那些文艺、偏僻的诗集和散文集。

他一页一页地翻，仔细检查书页的角落，寻找任何可能的刻痕或标记。

赵鹏看他跟魔怔了一样，都觉得他疯了。

“澈哥，你到底在找什么啊？跟寻宝似的。”

“找一个答案。”程澈头也不抬。

功夫不负有心人。

几天后，他在一本北岛的诗集里，找到了线索。

那是在《回答》那首诗的旁边。

书页的空白处，用极细的铅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图案。

一模一样的翅膀。

在翅膀的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我不相信。”

程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我不相信。

这四个字，是对这首诗最直接，也最绝望的回应。

刻下“屿”字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程澈将那页书摊平，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个“屿”，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陆裴，就是那个故事里，最关键的角色。

他或许不是故事的男主角，但一定是那个手握剧本的导演。

他控制着一切，也掩盖着一切。

程澈收起手机，将诗集放回原处。

他走出图书馆，阳光有些刺眼。

他眯起眼睛，看向教学楼的方向。

陆裴，你的秘密，还能藏多久？

就在程澈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陆裴。

他也来了图书馆。

程澈下意识地闪身躲到一排书架后面。

他看着陆裴径直走向了诗歌区。

然后，精准地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北岛的诗集。

程澈的呼吸都停滞了。

陆裴翻开书，目光落在了《回答》那一页。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痛苦？

他伸出手，似乎想用手指擦掉那个铅笔画的翅膀。

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最终，他只是重重地合上了书，将它塞回了书架的最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程澈从书架后走出来，心脏狂跳。

一切都串起来了。

陆裴知道这个翅膀，知道这行字。

他不是在掩盖，他更像是在……追寻。

追寻那个留下痕迹的人。

可如果他也在追寻，为什么又要阻止自己去调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更大的谜团，笼罩在程澈心头。

他快步走到书架前，重新抽出那本诗集。

翻到那一页。

翅膀和“我不相信”的字迹还在。

但程澈却发现，在书页的夹缝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出来。

那是一片被压得极平的……银杏叶。

叶子已经干枯，但形状完整。

在叶片的背面，用针尖，刻着一个小小的字。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