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已经不爱了

别哭,已经不爱了

主角:沈听蓝王亦深
作者:多年未梦

别哭,已经不爱了第4章

更新时间:2025-08-22

我和沈听蓝,彻底结束了。

沈听蓝的声音在轰鸣的风雨中彻底消失。雨幕模糊了身后餐厅所有的光影和喧嚣,只留下无边的黑暗和脚下冰冷粘稠的污水。膝盖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深埋在旧伤里的冰针,细密尖锐的疼痛仿佛在每一次心跳时都会扩散开来。

跌跌撞撞,像个被抽掉骨头的提线木偶。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眼角,模糊了视线。分不清脸上淌下的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温热的东西。狼狈地摸出车钥匙按开,一头栽进驾驶座里。湿透的身体陷进冰冷的皮质座椅,冻得一个哆嗦。车门隔绝了外面世界狂怒的咆哮,狭窄的车厢内只剩下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和雨水敲打车顶的沉闷声响。

引擎在颤抖中被启动。车前灯刺破厚重的雨幕,两道惨白的光柱投向前方混沌的道路。踩下油门的瞬间,方向盘打滑得厉害。湿透的双手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只是本能地死死攥着那滑腻的圆环。车速不敢快,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人高的黑色水浪。路灯光晕在打滑的车窗上被拉扯成模糊扭曲的光带,映照着车外被大雨撕扯得支离破碎的世界。

眼前的世界混沌不堪,景物在雨刷器徒劳的刮擦中时隐时现。那张脸——沈听蓝的脸——却如同被刻在了眼前的挡风玻璃上。餐厅门口的推搡,王亦深那张写满委屈和得意的笑脸在她身后晃动……还有最后那记冰冷如冰锥般的声音:“陆野你真脏!”

胃部猛地一阵痉挛抽紧!一股浓烈的恶心感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愤怒和绝望涌了上来!喉咙里腥甜的铁锈味越来越重。

“呕——”终究是没压住,我猛地踩下刹车,车身在湿滑的路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顾不上停稳,一把推开车门,整个人几乎栽倒在冰冷的马路上,狼狈不堪地伏在路沿呕吐起来。胃里早已空无一物,只有灼热的胃酸混合着胆汁被狠狠地榨出,烧灼着食道,那股苦味和酸气冲得鼻子眼睛都发酸。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浇在头顶和后背,每一次痉挛都让膝盖的剧痛钻心。

吐到脱力,连胆汁都呕不出来的时候,才感觉车厢里的冰冷真正浸入了骨头缝。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寒意如跗骨之蛆。重新滑回驾驶座,靠在冰冷的方向盘上,喘了几口气。膝盖深处的刺痛被这剧烈的反应再次点燃,像是不屈的火苗灼烧着已经麻木的神经末梢。我用指尖用力掐着眉心,试图将那钻心的痛楚和脑海中疯狂闪烁的画面一并压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更久。直到那阵剧烈的生理不适和头部的抽痛稍稍平复了些,我才重新启动了车子。这一次,车速放得更慢,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在开。车窗外的雨依旧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整个世界像是沉没在冰冷黑暗的海底。

车子终于驶入了熟悉的地下停车场。这里相对安静,只有雨水顺着通风管道滴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嘀嗒、嘀嗒,空洞而寂静。车子停稳,熄火。**在椅背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方向盘,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刚才那场狼狈的呕吐中耗尽。湿透的衣物紧贴着身体,寒意如同无数针尖,从四面八方刺进来。密闭的车厢里弥漫着呕吐物残留的酸腐气息和我身上湿冷的潮气,混合着车内皮革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恶心感。

休息?不,没什么需要休息的。

脑海里那片冻死的荒原上,只剩下一个念头在清晰地跳动:离开。

必须离开。

立刻,马上。

必须斩断这曾经付出一切、如今却将我伤得体无完肤的,所有的牵绊。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从这个充斥着谎言、欺骗和背叛的地方彻底剥离出去。

推开沉重的车门,冰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停车场的铁锈味扑面而来。膝盖在踏上坚硬地面的瞬间再次传来尖锐的刺痛,比先前更为鲜明,提醒着我方才那场自毁般的闹剧。一股钻心的电流顺着腿骨蹿上脊椎,激得我踉跄了一步,不得不伸手撑住冰冷的车门才稳住身形。牙齿咬进下唇里,尝到一丝甜腥。

每一步都在重复着刀割般的痛苦。膝盖像是生了锈的老旧机器齿轮,每一次屈伸都伴随着内部的摩擦和艰涩,那旧伤深处的冰寒刺痛如影随形。走到电梯口这段不算长的距离,却仿佛耗尽了剩下的全部体力。后背和额角的冷汗混合着雨水,在寂静的电梯厢里冰凉地滑落。金属内壁倒映出我此刻的样子——脸色惨白如同鬼魅,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是刚从深渊里爬出来,浑身上下都透着狼狈和彻骨的冰冷。

终于推开家门。熟悉的、属于“家”的气息迎面扑来——是她喜欢的香氛味道,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饭菜香气(也许是我们昨晚或者更早的时候简单做过的)。但这所有的一切,现在都让我感到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排斥。这里再也不是温暖的港湾,这里留下的每一寸光影和记忆都如同灼热的烙铁,烫得人心口发痛。

顾不上湿透的自己,也顾不上不断叫嚣的头痛和胃部的抽搐。我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书房。

目标明确:抽屉最深处那个天鹅绒质地的黑色小方盒。

指尖碰到那冰凉柔滑的表面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了一把,窒息的闷痛瞬间攫住了呼吸。这小小的盒子,承载了太多太过沉重的东西。订婚宴上她眼角闪烁的泪光,母亲欣慰的笑容,王亦深虚假的祝福眼神……无数画面在指尖接触盒面的瞬间纷至沓来,最终定格在今晚露台上那决绝冰冷的雨幕。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王亦深那带着委屈的指控,还有沈听蓝那句刀刻斧凿般刺入心口的“陆野你真脏!”。

指尖下的盒子仿佛变成了滚烫的火炭。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蚀骨的心痛也一并吸入肺腑,狠狠压下。手腕一翻,“啪”地一声脆响,将那黑色的小盒打开了。

丝绒的内衬上,那枚设计简洁经典的铂金钻戒依旧静静地躺着,钻石在书房顶灯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而璀璨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这枚小小的指环,曾经套牢了我一生最深重的承诺,此刻却像一柄淬毒的嘲讽,无声地灼烧着我的视线。

我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抬手,没有丝毫犹豫,“咔哒”一声扣上盒子。盒子边缘冰冷的棱角硌得指骨发痛。我用尽力气握住它,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那不是一个小盒子,而是一块从心口剜下的血淋淋的肉。

转身,快步回到客厅。沈听蓝喜欢穿高跟鞋,每次进门,她总习惯性地随手把钥匙往电视柜旁边那个小陶瓷碗里一丢。那碗是她旅游时买的小玩意儿,素雅的白底青花。

此刻,那个青花小碗就安静地立在柜子一角。

我没有停留,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目光锁定那个目标,大步上前。拿起那小盒子,对着那个碗里静静躺着的、属于沈听蓝的公寓钥匙,然后——

松开手指。

黑色丝绒的小方盒在空中短暂地坠落。

“嗒。”

一声轻响。它准确地落在了碗中,压在了那串冰冷的钥匙上。铂金盒子与瓷碗壁碰撞出清脆短促的声音,在过分寂静的房间里,竟显得有些刺耳。

钻石的棱面映着头顶惨白的灯光,冰冷刺目。像一颗凝固的、永不消融的泪滴,落在这尘封过往的尘埃之上。

把冰冷的钥匙和那枚滚烫的戒指放在一起,如同将滚油泼进了寒冰。

身体里那仅存的一点东西似乎也被彻底抽干。膝盖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祟,带着一种冰寒刺骨的钝痛,那是我当年在混乱的酒吧保护她时,被人用重物砸伤留下的,每一次阴雨天便如附骨之疽。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但我现在顾不上这些。那股冰冷的空洞感催生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焦躁——必须离开。立刻。马上。离开所有与她有关的痕迹。

走向卧室,目光瞬间落在床头柜上那个落满灰尘的棕色药瓶上。

胃药。

三年了。

整整三年。那个被我强行忽略、却如影随形折磨着我的老毛病。每一次情绪的剧烈波动,每一次忘我的工作加班,每一次……沈听蓝习惯性点下的、她爱吃而我却无福消受的重辣菜肴。她总说:“哎呀,忘了你不能吃辣了!下次一定注意!你……吃点药压压?”而“下次”,永远没有下次。她的道歉轻飘飘,像羽毛落地。而我每一次沉默的忍受、每一次捂着胃独自吞咽下的药片,都像砂纸一样,磨蚀着无声的付出和失望。

她从未真正记住。

就如同她从未真正试图理解,那个总被她忽略、被她推开的陆野,到底默默承受了多少。

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嘲讽在喉头翻滚。呵……关心?不存在的。在她眼里,我陆野大抵就是个活该受罪的钢铁之躯,刀枪不入,连这点无人在意的破胃病,也不过是我自己“不够强壮”的证明罢了。那夜餐厅冰冷的雨水中她嘲讽的话再次响起——“没事多锻炼锻炼身体吧,别总弄病了让人操心。”

**的心!

我猛地抓起那瓶药,药片在瓶内哗啦作响。冰冷的塑料瓶身仿佛带着某种耻辱的温度,灼烫着我的掌心。手臂猛地挥起!

“嗖——哐啷!”

棕色的小瓶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狠狠砸在冰冷的瓷砖墙角!瓶身瞬间碎裂,无数白色的、黄色的药片如同绝望的星辰,在撞击的巨大力道下迸射开来,散落一地狼藉。细碎的塑料渣和药片碎屑溅得到处都是,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呼……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终于挣脱枷锁般的释然。看着那一片狼藉的角落,心底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彻底断裂、消融。

胃药。见鬼去吧。从此以后,老子不需要再为她记不住的口味、为她随口一句“下次注意”而去吞咽这无声的屈辱!

视线离开那滩药渣,迅速扫过这个曾被称为“家”的地方。目光所及,皆是需要被彻底清除的印记。

书架上,她那些精装的小说、文艺杂志旁边,塞着我那几本翻旧了的、被嘲笑“土里土气”“不解风情”的技术手册和项目报告。我甚至记得她曾说:“你这看的都是什么呀?枯燥死了,看看亦深推荐的时尚杂志多好?”我沉默地拿起它们,毫不犹豫地丢进脚边早已备好的垃圾袋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衣柜里,原本分占左右的两片空间。左边整齐叠放着一两件她心血来潮为我买的衬衫(大多数时间我穿的都是合身舒适却总被她挑剔不够讲究的旧衣),右边则是她眼花缭乱的衣服、包包,还有王亦深那家伙不时送来的一些“当季新品”、“听蓝穿一定好看”的礼物盒子。我一把拉开属于自己的那半边抽屉,将里面寥寥可数的几件衣物粗暴地卷起、塞进拉杆箱。至于右边那些璀璨耀眼的物品?一件都没碰。关上衣柜门的瞬间,巨大的空响回荡在房间。

床头柜上,几张蒙尘的相框。最大的那张,是在海边拍的。她笑容灿烂地依偎在我怀里,海风吹拂着她栗色的卷发,阳光下美得像一幅画。那时我刚接下那个大型项目,她兴奋地拉着我去庆祝,说:“野哥,以后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那时她的眼睛里有光,有我。手指触碰到那冰凉的玻璃相框表面,停顿了半秒。然后没有任何犹豫,拿起,倒扣在桌面上。照片里那张灿烂的笑脸瞬间被隔绝在黑暗之中。

桌面,还有角落里,散落着一些小玩意儿——一个印着公司logo的马克杯(她送的,说颜色太直男,一直当摆设),几本我翻得卷边的专业书籍(被她吐槽像砖头),还有……那个被她遗忘在这里很久的、我生日时她随手塞给我的钥匙扣挂坠。

指尖摩挲了一下那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挂坠,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L”(Lu)。这大概是她唯一一件带着我名字印记的东西,被她遗忘在了角落。当时我还傻呵呵地像捧着宝贝。现在?

嗤。

扯下来,随手扔进脚边的垃圾袋。

手机。

最后一步。

拿起它,指尖冰冷得几乎没有知觉。屏幕亮起,锁屏背景是我抓拍的她一张阳光下回眸的瞬间。阳光勾勒着她美好的轮廓,笑容纯净得像个梦。此刻这灿烂的笑容,在我眼中却扭曲成了露台上那张冰冷的、带着鄙夷与愤怒的脸。

深吸一口气,点开那个熟悉的社交软件图标。第一个置顶的聊天框。未读消息记录还停留在昨晚她发来的一个餐厅地址链接和一句:“今晚你一定要来呀!”。

手指悬在头像上方的三个点上,几乎没有丝毫颤抖。下拉菜单出现——【删除该聊天】、【加入黑名单】、【取消】。

按下删除的那瞬间,心脏某个角落还是无法控制地剧烈收缩了一下,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解脱般的畅快!

然后,通讯录。那个早已熟稔于心的号码。再次点击,没有半分迟疑:【阻止此来电号码】、【删除联系人】。

按下确认。

屏幕短暂地暗了一下,仿佛被瞬间抽走了灵魂。

手机从掌间滑落,“啪嗒”一声轻响掉进拉杆箱里的杂物堆上。屏幕依旧亮着,映出一片刺目的空白背景。

我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行李箱塞得鼓鼓囊囊,垃圾袋也装了半满。曾经熟悉的空间,变得陌生而空旷,仿佛被抽走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空气里还残留着她喜欢的香氛尾调,但这“家”的气息却让我喉咙发紧,有种强烈的、想要呕吐的冲动。

没有回头。

拖着拉杆箱,拎着垃圾袋。脚步声在寂静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膝盖旧伤的剧痛早已被更尖锐的麻木覆盖。走向大门时,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客厅角落墙壁上的一个黑点——那是我们住进来不久后装的安保摄像头镜头。当时她说要防小偷才装的,平日里根本没人去理会它。

此刻,那个小小的黑色镜头却无声地注视着我,像一只黑暗中的眼睛。

心念微微一动。走到门边,没有立刻拉开。手指却在门旁的智能密码锁盘上停顿了几秒。然后,按下一串新的、与过往毫无关联的数字序列。

“嘀嘀嘀嘀……哔!”

设定成功。

旧的密码,连同那段被彻底斩断的过往,一同被覆盖,锁死在冰冷的机械程序中。新的密码,通向未知的黑暗,也许永无光明。

“咔哒……”

沉重的防盗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将那个充斥着谎言、欺骗和冰冷的“家”,连同十年漫长岁月里积攒的所有欢笑、期望与钝痛,彻底隔绝在门后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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