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馒头与红烧肉

半块馒头与红烧肉

主角:姜穗沈砚舟
作者:秋风不语落叶

半块馒头与红烧肉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9-17

饿到啃墙根的生土豆时,我就知道——这家里的半个发霉窝头,轮不到我。

弟弟蹲门槛啃白面馒头,油星子滴在衣襟上,我凑过去想舔,

被我妈一耳光扇在地上:“饿死鬼投胎的贱丫头!也配跟你弟抢?

”后来食堂阿姨抖着手把红烧肉都舀给男生,我盯着自己餐盘里三颗土豆笑了。不就是肉吗?

我端着餐盘坐进男生堆,软声问:“张阿姨总偷偷塞你茶叶蛋哦?”三天后,

嫌“沾晦气”的男生们把食堂砸了,张阿姨被开除那天,我蹲角落啃着新阿姨给的肉包子,

眼泪混着油星子往下掉——原来肉是咸的。食堂的不锈钢打饭勺“哐当”撞在盆沿上时,

姜穗正盯着那盆红烧肉咽口水。油汪汪的肉块浸在酱色汤汁里,边缘炖得发酥,

连带着旁边的土豆都吸足了肉香——可张桂芬的手一抖,勺底刮过盆底,落在姜穗餐盘里的,

就只剩三颗圆滚滚的土豆,连点肉星子都没沾。“阿姨,”姜穗攥紧了餐盘边缘,指节泛白,

“红烧肉呢?”张桂芬掀起眼皮,三层下巴堆在油腻的围裙上,

语气像淬了冰:“女生吃什么肉?瘦得跟豆芽似的,给你也嚼不动,不如留着给男生补力气。

”她手腕又一甩,给下一个男生的餐盘里扣了满满一勺,肉块滚得差点掉出来,

“快走吧快走吧,别挡道。”男生们的哄笑声混着饭菜香飘过来,姜穗站在原地没动。

餐盘里的土豆孤零零躺在白饭上,像她过去十几年的日子——永远是被剩下的、被忽略的,

连口热乎肉都得看别人脸色。“我要吃肉。”她声音不高,却钉在原地,“凭什么男生能吃,

女生就不能?”张桂芬不耐烦地把勺子往盆里一插,汤汁溅了一地:“嘿,

你这丫头片子还较上劲了?我说不给就不给!饿死鬼投胎似的,八百年没见过肉?

”周围的议论声像小虫子往耳朵里钻,姜穗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饿。

弟弟姜磊捧着个白面馒头,蹲在门槛上啃,她凑过去想咬一口,

妈妈王秀兰拎着她的后领就往柴房拖:“女孩子家家,嘴那么馋!磊磊是要考大学的,

吃点好的怎么了?你饿不死就行!”柴房里暗沉沉的,只有窗缝漏进点光。姜穗缩在草堆上,

肚子叫得比狗还响,她盯着墙根那堆发芽的土豆,差点真要生啃——后来她确实啃了,

趁王秀兰不在家,拿灶火烤了个半熟,连皮都没剥,烫得直甩手,却吃得眼泪直流。

“我真的饿。”姜穗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汽,却不是哭,是憋了十几年的气,“我要吃肉。

”张桂芬被她盯得发毛,又怕耽误后面打饭,舀了勺肉汤往她餐盘里一泼,

溅了些油星子在她手背上:“行行行,给你给你!三块肉,够你塞牙缝了!”姜穗低头看,

餐盘里浮着三块“肉”——两块带毛的猪皮,一块啃不动的生姜。那天的饭她没吃完。

生姜的辛辣刺得喉咙发疼,她坐在食堂角落,看着男生们餐盘里堆得冒尖的红烧肉,

忽然笑了。饿肚子的人,没什么不敢做的。第二天中午,姜穗端着餐盘,径直往男生堆里坐。

邻座的男生正扒拉着碗里的肉,她凑过去,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你这肉真多,是不是跟张阿姨说好听的了?”男生愣了愣:“啥?

”“就张桂芬阿姨啊,”姜穗夹起自己碗里那颗孤零零的土豆,慢悠悠地说,

“我听说她最疼你们男生了,前几天还听见她跟后厨说,‘小年轻火力壮,

得多吃点肉’——不过也有人说,是你们总哄她,说她比隔壁打饭的李阿姨年轻,

她才多给肉呢。”周围几个男生的动作顿住了。青春期的男生最忌讳被说“讨好阿姨”,

尤其张桂芬那张油乎乎的脸和总沾着饭粒的围裙,想想都膈应。姜穗假装没看见他们的脸色,

又转向另一个男生:“你这碗里还有排骨呢!张阿姨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我前几天看见她偷偷塞给你个茶叶蛋,是不是?”那男生脸“腾”地红了,

梗着脖子:“你胡说什么!那是我自己买的!”“哦?”姜穗拖长了音,

“可我看见张阿姨拉着你的手说‘多吃点’呢……”她没说完,端着餐盘就往出走,

身后的议论声“嗡”地炸开。等她走到食堂门口,听见里面有人摔了餐盘:“谁要吃她的肉!

恶心!”谣言这东西,比食堂的油烟散得还快。下午课间操,就有人凑到姜穗跟前:“姜穗,

你真看见张阿姨拉男生手了?”姜穗眨眨眼:“我就看见她给男生多打肉,别的不知道啊。

”话只说一半,剩下的让他们自己猜。果然,没过两天,

版本就传成了“张桂芬看哪个男生顺眼就多给肉,还偷偷塞东西”,甚至有人添油加醋,

说看见张桂芬在后厨跟男生“勾肩搭背”。男生们彻底炸了。本来就爱面子,

现在谁去张桂芬窗口打饭,回来准被起哄“张阿姨的小宝贝”。有几个脾气爆的,

直接跟张桂芬吵了一架,说她“区别对待”,张桂芬骂骂咧咧地把勺子摔了,

说“爱吃不吃”。一周后,有个男生的妈妈来送饭,听说了这事儿,

当场就闹到了教务处:“我们家孩子正长身体呢!食堂阿姨搞这种乱七八糟的,影响多不好!

必须给个说法!”学校怕事闹大,当天就把张桂芬辞退了。新换的打饭阿姨是个年轻姑娘,

手脚麻利,给男生女生打饭都一样多,红烧肉舀得实实在在。姜穗端着餐盘,

咬了口炖得软烂的肉块,油香从喉咙暖到胃里。有同学凑过来:“姜穗,你说这张阿姨走了,

是不是跟你上次在食堂说的话有关?”她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不知道啊,

可能她本来就该走了吧。”心里那点微弱的愧疚,早被满口的肉香冲没了。饿过的人都知道,

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别人怎么想,关她什么事?只是她没料到,

安稳日子没过多久,王秀兰会找到学校来。那天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

班主任李建军突然把她叫出教室,脸色不太好看:“姜穗,你爸妈来了,在办公室等你。

”“爸妈”两个字像针,扎得姜穗头皮发麻。她攥着衣角跟着李建军往办公室走,

远远就听见王秀兰的大嗓门:“……老师您不知道,那死丫头有多野!

偷了家里五千块钱跑了,我们找了半个月才找到这儿!您说她一个女孩子,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跟我进厂打工,还能给她弟攒点学费!”姜穗站在门口,

脚像灌了铅。五千块?她从床板下摸了姜建国藏的三百,从马桶水箱后拿了王秀兰攒的两千,

加起来才两千三,怎么就成五千了?“我没偷五千。”她推开门,声音发颤,却梗着脖子,

“我只拿了两千三,是用来交学费的。”王秀兰看见她,眼睛一瞪,

扑上来就要打:“你还敢犟!家里少了多少钱我能不知道?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除了你这白眼狼还有谁!”李建军赶紧拦住她:“家长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姜建国站在旁边,脸黑得像锅底,劈头盖脸就骂:“你个死丫头,翅膀硬了是吧?

敢偷家里钱来上学?我告诉你,今天必须跟我们回去!厂里都给你找好活儿了,一个月三千,

不比你在这儿瞎混强?”“我不回去!”姜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墙上,“我要读书!

学费是我自己凑的,没花你们的钱!”“你吃的穿的不是我们的?”王秀兰撒开手,

往地上一坐,开始抹眼泪,“老师您看看,这就是我养的好女儿!从小就偷钱,

五毛一块都偷,现在长大了更不得了,偷几千块跑出来!我说不让她读书,

她就偷钱跟我对着干!您说她这样的,读再多书也是个偷东西的贼,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眼神落在姜穗身上,有同情,有疑惑,

也有几分不赞同。姜穗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憋着——她知道,一哭就输了,

王秀兰就等着看她掉眼泪呢。“姜穗,”李建军蹲下来,声音放软了,“你别怕,

跟老师说实话,你拿钱确实是为了交学费吗?”就是这句“别怕”,

让姜穗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抹了把脸,大声道:“是!我从小就吃不饱饭,

我妈说我是饿死鬼投胎,晚饭只给我半个馒头,我弟能吃两个!我偷钱是为了买馒头,

买包子,买能吃饱的东西!后来要上高中,他们不给我交学费,说钱要留着给我弟买辅导书,

我不偷钱,怎么上学?”她越说越激动,声音抖得厉害:“我偷的是他们藏的私房钱!

不是家里过日子的钱!他们从来没管过我吃饱没,现在倒来怪我偷钱?”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王秀兰的哭声停了,愣了愣,又开始撒泼:“你胡说!你个小**满嘴谎话!谁没给你吃饱?

你吃的不比猪多?”“我这里有姜穗的学费缴费单。”李建军突然站起来,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单子,“开学那天她来报名,交的是现金,两千二,

正好是高中学费的标准。剩下的一百,她充了饭卡。”他又从教案本里抽出一张纸,

“这是她的成绩单,初中毕业考全校第三,按政策能免一部分学费,但她没说,

自己交了全款。”他看向姜建国夫妇,语气严肃:“姜穗是个好苗子,学习努力,也懂事。

你们要是有困难,跟学校说,能申请助学金,没必要不让孩子读书。”王秀兰眼珠一转,

又开始哭:“老师,我们哪有困难啊,就是这丫头不听话……”“行了。”李建军打断她,

“姜穗是我班学生,我看她成绩好,想让她好好读书。你们要是实在困难,

我可以帮她申请助学金,不用她进厂。”姜建国脸一阵红一阵白,

想发作又怕在老师面前丢面子。王秀兰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说:“算了,跟老师较什么劲,

让她读吧,反正也是浪费钱。”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临走前还瞪了姜穗一眼:“你给我等着!”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松了口气,

有个女老师递过来一张纸巾:“姜穗,没事了,好好读书。”姜穗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

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是她这几周省下饭钱攒的,一共三百二十七块。

她往李建军手里塞:“李老师,谢谢您。这钱您收下,之前您帮我垫了补办饭卡的钱,

还有……”李建军没接,把钱推了回去:“你自己留着吧,买点营养品。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总省着。”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是想赚钱,也别瞎想,好好考,

月考进年级前十,学校有奖金,五百块。”姜穗眼睛亮了亮。五百块,

够她吃一个月带肉的饭了。“我一定考进前十!”她攥紧了钱,用力点头。只是她没说,

她现在的成绩是年级第五十三。离前十,还差着一座山。但饿过的人,最不怕爬山。

从那天起,姜穗成了教室里最拼的人。天不亮就去操场背书,中午别人去食堂,

她啃两个馒头在教室刷题,晚上宿舍熄灯了,她就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书。

同桌赵晓棠总说:“姜穗,你别这么拼,小心熬坏了。”姜穗笑笑,没说话。她不敢停,

停下来就想起王秀兰的脸,想起柴房里的冷,想起张桂芬抖掉的红烧肉。只有往前跑,

才能离那些日子远一点。赵晓棠是个软乎乎的女生,总爱偷偷给姜穗带吃的。

有时候是个煮鸡蛋,有时候是块面包,塞给她就跑,怕她拒绝。姜穗知道她家境好,

爸妈是开超市的,但从不炫耀,只是默默帮她——就像之前的夏星眠。

夏星眠是姜穗高一的同桌,一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生。她家是做外贸的,

从小在国外长大,说话直来直去,却心善。那时候食堂的肉少,

夏星眠总把自己餐盘里的肉夹给姜穗,皱着眉说:“这肉看着就不新鲜,我不吃,给你吧。

”姜穗知道她是怕自己不好意思,每次都把土豆推给她:“我爱吃土豆,你吃这个。

”后来夏星眠要去瑞士读高中,临走前把饭卡塞给姜穗:“里面还有钱,你帮我花了吧,

注销太麻烦。”姜穗去食堂查了,整整一千块。那天她坐在食堂,对着一餐盘红烧肉,

第一次没胃口——原来真的有人会对她这么好,好到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还。

现在赵晓棠又像夏星眠一样,偷偷给她塞吃的。姜穗不想欠人情,就帮她抄笔记,

讲题——赵晓棠数学差,姜穗总能用最简单的方法给她讲明白。“姜穗,你太厉害了!

”赵晓棠拿着满分的数学卷子,眼睛亮晶晶的,“你要是能一直给我讲题就好了。

”姜穗正在啃馒头,闻言笑了笑:“等我考进前十再说。”“肯定能!”赵晓棠拍着胸脯,

“对了,我听说年级第一沈砚舟数学特别好,你要是有不会的,去问他啊!”沈砚舟。

姜穗听过这个名字。每次月考榜他都稳坐第一,甩开第二几十分,

是老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听说他是小班的,上课都跟普通班不一样,

身边总围着一群人问问题,她这种“普通班的”,哪好意思去凑。“算了吧,他肯定没空。

”姜穗摇摇头。没想到没过几天,她就跟沈砚舟打上了交道——还是因为情书。那天课间,

班里的文艺委员林薇薇红着脸凑过来:“姜穗,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姜穗正啃着赵晓棠给的面包,含糊不清地问:“什么事?

”林薇薇从口袋里掏出个粉色信封,塞到她手里:“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沈砚舟呗?

我……我不敢去。”是情书。姜穗愣了愣。她跟沈砚舟不熟,甚至没跟他说过话。

“我不认识他啊。”“你认识的!”林薇薇急道,“就是那个总穿白衬衫,戴眼镜,

在小班第一排坐的那个!你去小班送作业的时候见过他的!”姜穗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个人。上次帮数学老师送小班的作业,她在一堆练习册里翻到沈砚舟的,

字迹干净得像打印的,步骤清晰,连个涂改的痕迹都没有。“可是……”“我给你跑腿费!

”林薇薇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塞到她手里,“五块也行!你就帮我送一下嘛!

”姜穗看着手里的十块钱,又看了看林薇薇期待的眼神,心动了。十块钱,

能买两个肉包子了。“行吧。”她把信封塞进口袋,“我试试。”午休时,

姜穗抱着一摞小班的数学作业(她特意找数学老师要的活儿),往小班教室走。

小班在三楼最里面,走廊都比普通班安静,连走路都得放轻脚步。她站在教室门口,

往里看了一眼。沈砚舟果然在第一排,正低头做题,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

侧脸的线条很清晰,连握笔的姿势都好看。姜穗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沈砚舟,

你的作业。”沈砚舟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很亮,扫了她一眼:“放这儿吧。

”姜穗把作业放在他桌上,手忙脚乱地把粉色信封往他练习册里塞,低声说:“有人给你的。

”说完转身就跑,跑得太急,差点撞在门框上。身后传来沈砚舟的声音:“等等。

”姜穗脚步一顿,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会要把信还给她吧?她转过身,

看见沈砚舟拿着那个信封,眉头皱着:“这是谁给你的?”“我……我不知道。

”姜穗撒了个谎,“别人托我送的。”沈砚舟盯着她看了几秒,没说话,把信封塞进了桌肚。

姜穗松了口气,赶紧跑了。回到教室,林薇薇凑过来:“送出去了?他没说什么吧?

”“送出去了,没说什么。”姜穗把十块钱还给她,“不用了,举手之劳。

”林薇薇不肯收:“要的要的,说好给跑腿费的!”推搡间,钱掉在了地上。姜穗弯腰去捡,

却听见赵晓棠在旁边笑:“姜穗,你这跑腿费挺好赚啊,要不我也找你送?”姜穗心里一动。

是啊,要是多帮几个人送,不就能赚够饭钱了?还能攒钱还李老师的情。“行啊。

”她拍了拍胸脯,“五块钱一封,保证送到。”没想到生意真的来了。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说姜穗“胆子大,能接近沈砚舟”,接连有好几个女生来找她,都是托她给沈砚舟送情书的。

上一章 章节目录 APP阅读
安装APP,阅读更加方便 立即安装